其实走到了这个地方，很多情侣之间都有人坚持不住了，也是蹲下来让另一方上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并不引人注目。
但是这个行为不引人注目，不代表这两个人的脸不引人注目。
虞枝雪没趴上去，而是看着蹲在他面前的郁闻玄，弯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还好，可以自己上去的。”
身边有一个和他们同样情况的情侣，那个男生也蹲上来让女生上来，但是女生不愿意，所以无济于事。
此时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有点好奇郁闻玄会怎么劝人，可以抄一下作业。
但郁闻玄只是沉默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把虞枝雪抱了起来，没给他继续逞强的机会。
虞枝雪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又很快咽了回去，趴在郁闻玄肩头上小声说：“放我下去。”
郁闻玄空出一只手，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虞枝雪：“！”
后面那个等着抄作业的男生也蒙圈了，看着郁闻玄抱着人平稳地走上去，怔愣了两秒转过了身...
虞枝雪没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被一路抱着，没多久就看见了那个寺庙，“我这样上去会不会不灵。”
“不会的。”郁闻玄嗓音平和：“我会去告诉祂，把我的分给你，只要你的愿望灵验就好了。”
虞枝雪没反驳，只是说：“我会把你的愿望一起许了的。”
寺庙里面的人就多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人。
虞枝雪只是远远的望见，不是很清晰，况且只有一面之缘没敢确定，于是扯了两下郁闻玄的袖子：“那边的昨天的班长吗？”
“什么？”郁闻玄低头看他，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居然真的是赵凯云，旁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姑娘。
“是他，应该是过来还愿的。”郁闻玄低头压低声音：“我之前不是说我和人一起来回这里吗，就是和他一起。”
郁闻玄停顿了下，像是在想当时的情况：“他当时是希望能追到暗恋很久的女生，后面如愿了，有时间就会过来还愿。”
虞枝雪抬眼看郁闻玄，一字一句地问：“那我许了愿望之后，也要每年来还愿怎么办？”
“那我就每年都陪你来。”郁闻玄说：“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他们没去看什么特色产品手串，直接去了许愿的地方。那里的人最多，郁闻玄让虞枝雪等在旁边。
他进去扯了一条红丝带回来，递到了虞枝雪的手里，指了下外面一颗参天的大树：“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系上去就行。”
虞枝雪看着他手里的丝带，抽了过来才发现只有一条，“你没给你自己拿吗？”
郁闻玄点点头：“人太多了，没有多的，我不需要。”
虞枝雪捏着那条丝带，犹豫了下，抬头突然说：“那我们还回去吧。”
“我想和你一起许愿，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了。”虞枝雪说：“我们每年都来总有一次会都拿到，到时候我再和你一起系。”
说完，他就捏着想要走过去放在原位，却被郁闻玄身后又拎回了怀里：“不用还回去，我应该还有一条。”
虞枝雪疑惑地抬头。
郁闻玄：“是我高中的时候来的时候，那个主持看我来的早给我的，当时系在了树上，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虞枝雪带着他走向门口的那棵树，“去看看就知道了。”
郁闻玄过去按照记忆，在大树很矮的一个枝丫上看见了一条有点褪色的红丝带，他伸手取下来打开，果然是空的。
虞枝雪凑过来看：“是你的那条吗？”
郁闻玄把攥在了手里，点了下头。然后带着虞枝雪一起去了放笔写字的地方。
虞枝雪顺便在桌子上抓了一只，他的愿望很简单也很少，没怎么犹豫就写好了，等他抬头，看见郁闻玄吃迟迟没有下笔。
察觉到虞枝雪抬起头后的视线，郁闻玄对他笑着无奈地说：“我还有点没想好，你先去绑上。”
虞枝雪不疑有他，先拿着丝带过去了：“我先去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好。”
等人只剩下了背影，郁闻玄才看着手里的东西陷入了沉思，握着笔的手动了一下，却迟迟没写。
时隔那么多年，在面对许愿这个问题，他还是不太会。
当时的赵凯云一大清早就拉着他来了这里，他最近在暗恋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却迟迟不敢表白，只能过来求一下心理安慰。
时间早到上面根本就没几个人，秉承着都不白来的原则，赵凯云也给郁闻玄拿了一条过来。
郁闻玄看着他手里的丝带，说：“我不需要。”
赵凯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接着呗，我又不会乱说，况且这里只是姻缘比较灵，又不是只能许姻缘，其他什么都也可以。”
“和这个没关系。”郁闻玄的语气很淡，却有一种不容否定的感觉，“只是我不信这个，而且我现在没有愿望。”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心愿，也不需要虚无缥缈的神来祈祷祝福，他自己就可以去做到。
被拒绝之后的赵凯云进退两难，最后在考虑要不要给还回去，身边的主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
“可以把这条系在旁边，等到你想要写的时候再取下来。”他说：“而且有的时候，愿望并不一定要交给神明。”
郁闻玄当时不理解，但也没拂了对方的面子，由着他把空白的丝带系在了树边。
他自己看了两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了那条丝带的位置。
过了不知多少年，郁闻玄拿着笔再想到这段事情，终于隔着时间，恍惚理解了那个人话中的深意。
你不相信神，那就带着你的愿望一起交付给你相信的人。
郁闻玄再抬眼去看，虞枝雪已经拿着东西走到了树的边上。
外面吹起了一点风，虞枝雪的红丝带被挂上去之后，整棵树好像都在回应，枝叶晃动着，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地上和树上都有一点积雪，那些红色的绸带在风中舞动着，就好像将这一颗树都点燃了。
虞枝雪也没想到，他在那里看了很久，最后伸手摸了一下树的枝干。
他一转过头来，就对上郁闻玄安静的视线，眨了下眼，对着郁闻玄弯着眼睛，温和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身后的树好像都在那一个笑容之下虚化了。郁闻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虞枝雪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地说。
——“我爱你。”
郁闻玄不受控制想，如果没有遇见虞枝雪，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见虞枝雪。十八岁的他还是会在京大读书，可能还是会成为学生会会长。
只是不会再忍不住在拍照的时候偷偷看一个人。也不会再食堂路过那道身影的时候，用余光看他喜欢吃什么，然后记下来。
二十三岁的郁闻玄继承了家业，成为一个笑面虎工作狂，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公司，郁氏会在他手上发展的很好。
但在一些公共场合，他不会有同行的人，只会有刘助理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回家之后看见一个空荡的毫无生气的房子。
但是郁闻玄并不在意，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二十七岁的郁闻玄还是一个人，父母会开始问他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然后他说，还是孤独终老比较实际。
按部就班地轮轴转，然后在白炽灯关闭后的一片黑暗里睡去。
他的人生平静，平坦，这即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也可以说是索然无趣，就这样一直走到终局。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的生活更好，因为现在的生活里有虞枝雪。
因为有虞枝雪，他现在会爱，会心疼，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不再一个人，可以和对方牵着手到处闲逛。
告白，结婚，用长达一生的时间去履行爱贯彻爱。这些都是郁闻玄之前没设想过的。
所以他不需要许愿，因为虞枝雪的出现已经实现了他所有未曾设想的愿望。
事到如今，他好像只需要写下一句话。
郁闻玄对着虞枝雪也轻轻笑了，他的笔尖终于落下，写下了横跨多年，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一句话。
他走过去的时候，风还在吹，丝带的一端被他捏在了手里，剩下的随着风在后飘摇着。
虞枝雪看见他过来，给他指了一下自己刚刚系的位置，说：“在那边，我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郁闻玄没有按照虞枝雪说的话，踮起脚去系在树上，而是对着虞枝雪说：“伸手。”
虞枝雪不明白干什么，但还是伸出了手，随着他的动作，衣服的袖子往上面动了一下，露出一小节手腕。
那截手腕纤细白皙，郁闻玄把红丝带系在了虞枝雪的手上，然后在那里打了一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