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存在感很低,就像微风那样微弱,就像影子那样无声无息。
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经过而停下脚步。
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薛夷瑶是这样想的。
所以在那双带着认真与勇气的眼睛定定望着她的时候,她一下就愣了神,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喉咙里像含了冰,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脑袋一片空白的她就只知道说谢谢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发现她。
这是第二次,这已经是松汛同学第二次找到她了。
“起来吧,我们去找宿管阿姨要钥匙。”
松汛缓缓站起身,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我会和你一起。”
松汛同学朝她伸出了手,纤长匀净的指节,仿佛郁亭亭、犹青青的竹枝。
此时此刻,除了自己失衡的心跳声,薛夷瑶什么也没听见。
第26章 不出所料,又挨了宿管阿姨一顿批,但好在她们成功拿到了钥匙,松汛
不出所料,又挨了宿管阿姨一顿批,但好在她们成功拿到了钥匙,松汛将薛夷瑶送到寝室门口,门被打开,她往宿舍内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没人。
“我先走啦。”
/:。
薛夷瑶握住她的手。
[好。]
霎时间,松汛就被拉入一段回忆。
再次睁开眼,她站在一间废弃教室的门前。
四周寂静一片,墙角上蜘蛛网纵横交错,又是一个阴天,浅灰色的颜色笼罩着世界,低饱和度的滤镜使得这里弥漫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如今面对总总异常,松汛已经可以临危不惧了。
她趴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很安静,里面好像没有人似的,不过松汛还是决定把门踹开看看,因为她不信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只是为了看一眼这脏兮兮的木门。
松汛一脚踹开了木门。
/:。
“薛夷瑶,站起来。”
一道疏淡平和的声音砸到十三岁的薛夷瑶的头顶,她坐在墙角,双手抱膝,周围堆满杂物。
光线随着倒地的木门蔓延至室内。
薛夷瑶的手指紧紧捏着书包带子,视线从地面缓慢挪动到松汛的脸上,好像是自然光线微微有些刺眼,看了身量修长的松汛一眼之后,她又低下了头。*
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人是谁,不知道她是不是那群人找来戏弄她的演员,不知道她的行为出于恶意还是善意。
反正她是个哑巴,她只需一直保持沉默,几分钟后对方肯定会走,要不就是被她的沉默气到,上来打她一顿,这都没关系。
与设想中的不一样,威风凛凛、来势汹汹的大姐姐在她沉默后的第一秒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
“走,带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薛夷瑶很瘦,也很轻,下巴尖细、眉眼温顺、漆黑的眼瞳时常传递着不安的情绪。松汛不知道薛家是怎么照顾她的,明明薛家非常有钱有势有权不是吗。
松汛现在不认为薛夷瑶像笨蛋小猫了,这分明是命苦王八。
薛夷瑶满脸抗拒,慌张地拽住她的手臂,焦急得仿佛要说出话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松汛盯着她,“是别人把你关进来的吗?”
闻言,薛夷瑶眼神躲闪了。
“不可以说谎。”
薛夷瑶雾蒙蒙的黑眼睛看着她,犹豫了一会,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松汛轻轻道:“牵住我的手。”
/:。
薛夷瑶不理解,但照做。
[同学们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进来找书,没跟他们说一声,他们出去的时候就顺手把门关上了。]
[这是实话。]
“那么,他们经常做这种类似的事吗?”松汛注视着她,手掌轻柔地拢住她的双手,像对待某样易碎的玻璃制品。
薛夷瑶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片刻后,在松汛略显严肃的注目下,她垂着眼睫,微微点了点头。
“报警。”松汛攥紧了拳头,“我们先报警,然后再去找老师。”
这招叫先斩后奏。
[没用的,你不要管我了……]
“那我们也去打他们一顿,偷偷的,不让任何人知道除了我们俩,你等等我,我去找点趁手的工具。”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死死地拽住松汛的衣摆,像鹌鹑一样低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松汛看不清她的神色。
薛夷瑶无意识地用指甲抓挠着地面。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们会因此受到处罚的,我不想连累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的糟糕,对不起,老师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被欺负也有自己的原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呢,不要总想着告状,把同学说得像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对不起……]
欸,怎么聊着聊着,受害者突然开始自我反思了,有沉浸在内耗里的趋势了!
不行,松汛不允许!
她声如洪钟,企图拉出薛夷瑶,她暂时不想谈欺凌的事,不想让薛夷瑶再去回忆那些不好的事,“规则都是给有规矩的人制定的,对于无视规则的人来说,规则不过是一纸空文。况且是他们有错在先,我们只是替天行道而已,假使老天有眼,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天龙人践踏规则,看着底层人被天龙人欺负而无动于衷。”
“综上所述,老天无眼,规则犹如空文,所以请放下心来啦。”
松汛之所以如此信誓旦旦,是因为她不觉得有人能抓住她……抓住一个属于未来的人。
假如戚稚衫此时在这,她肯定会笑吟吟地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上去给他一耳光他就知道一个巴掌能不能响了’,一面真的上去给他一耳光。
薛夷瑶不知道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这么热心地帮助她,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居然对这个陌生人没有警惕之心。
她的亲人、同学、老师甚至吝啬于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可这个陌生人却直接要带着她去“报复”那些人。
黑色的发丝在她眼中漾荡而过,女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恨自己太胆怯,太懦弱,太自卑,太内向,太慌张。
这样的她,能拥有朋友吗?会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吗?
随着对方的面容渐渐变模糊,回忆也破碎了。
眨眼之间,松汛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此时站在她眼前的是十八岁的薛夷瑶,依旧恬静、柔和、端秀。
松汛终于明白戚稚衫的感受了,就是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其中还夹杂着愤懑,她还没把那群剑人打一顿,无名火窜在心间,发也不是,收也收不了,真让人难受。
她看着薛夷瑶,一脸正气:“薛夷瑶同学,请我一起蜕变吧!”
薛夷瑶:“”
她微微歪着脑袋,十分疑惑地看着松汛。
“请跟我念,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拒绝精神内耗,有事直接发疯,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这是戚稚衫交给她的话,现在决定将这句话教给薛夷瑶。
薛夷瑶似乎不擅长、也不习惯面对她人的注视,就像现在,她的目光又放到了地面上()也许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总之就是不看松汛。
“你念了吗?”
松汛小心翼翼地询问,仔细打量着薛夷瑶的神色,她担心自己的做法引得薛夷瑶不开心。
薛夷瑶眼睫微颤,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头。
松汛突然好奇起薛夷瑶的声音来,如果她会说话的话,声音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清亮、柔和还是尖锐
[你快回去吧,现在离打铃还有半小时,还可以睡一下,不然下午上课的时候会很困的。]
薛夷瑶握着她的手,言语在松汛的脑海中缓缓打印,跟涓涓细流似的。
松汛:“我室友她们应该都睡着了,我现在回去的话感觉会打扰到她们,今天中午我可以在你们寝室躺一会吗?”
“可以吗?”
她弯着眉眼静静等待着薛夷瑶的回答。
带着笑意的柔和目光令薛夷瑶不安又忐忑,她感激松汛温和的态度,却不敢也不能直视她的眼睛。
她轻垂眼眸,手掌与松汛的手腕贴近。
[可以的。]
第27章 林映采同学生病了,和她一样生病了,这是松汛思索再三后得出的结论
林映采同学生病了,和她一样生病了,这是松汛思索再三后得出的结论。
中午起床过后,阴晴不定的夏天又开始下雨了,细雨朦胧、雾气弥漫,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