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安以淮没有再听到任何信息了,贺随很快挂了电话,眼见着就要往外走,安以淮忙定了定神,沿着原路将一切恢复到原样。
贺随回到房间后,看到依旧躺在床上安睡的安以淮,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醒。
他放缓脚步挪到床前,坐在床沿边,把被子重新给安以淮盖好,看了半晌他的脸才道:“我要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会相信我呢?”
安以淮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听到他这么说很想眉头动了下,很想睁开眼跟他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偏偏心里还窝着气,觉得现在就拆穿他实在太便宜他,他很想看看,贺随到底什么时候会和他坦白。
于是他继续装睡,可睡没一会,他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力道由松到紧,渐渐地被收纳到一个温热的掌心中。
贺随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安静且炙热的吻。
安以淮的心重重跳了下,睫毛不自觉轻轻颤动。
那吻并没有单单停留在手背上,慢慢地转移到指尖,细密且缱绻,将呼吸尽数喷洒在指缝间,凉凉热热,一点一点摧毁人心筑起的高墙。
安以淮翻了个身,但在翻身的同时忽然加重手劲,假借梦境拉着重心不稳的人下榻,顺道拽着贺随的手绕过腰间。
贺随侧躺在他身后,第一时间就是仰起头确认人醒没醒,发现他只是翻身,终于放下心来躺好。
躺了片刻他想爬起来,但怕动作太大会把安以淮吵醒,于是干脆将脑袋往上枕了一点,手臂松松垮垮搭在他腰间,挪都不敢挪一下位置。
像这样和安以淮同床共枕这种好事,搁往常他也只敢想想,如今人近在咫尺,反倒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由于被拽下来的姿势过于随机,此刻他的脸正对着安以淮的后颈,睁眼闭眼全都躲不掉,渐渐地,他放弃挣扎,一寸一寸挪得更近,偷偷地在那截光滑的后颈处落下安静的一吻。
这样的刺激安以淮不曾受过,他紧闭的眼睛忽然开了道缝,但他没声张,只是渐渐收拢五指,将被角抓出好几道褶皱。
贺随的鼻尖若即若离地抵着那寸皮肤,说服自己就靠一小会,轻声道:“晚安。”
谁知道这一觉睡到天光即将大亮。
贺随忽然睁眼时,恍恍惚惚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安以淮的被子,而安以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身来,正躺在他怀中。
细密的呼吸不偏不倚地洒在他的喉结上,令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好在安以淮并没有醒来的痕迹,贺随垂头看了看怀中的人,情不自禁抬起手,若即若离触过他脸部的曲线。
他很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也知道不能久留,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拿掉安以淮放在他腰间的手,小心翼翼地抽身下床。
贺随前脚进了浴室,安以淮后脚就醒了,醒来发现床上的人没了影,差点就要爬起来找人。
直到听见浴室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才很浅地笑了下,躺了回去。
不多时,房门口迈进来一只黑猫,安以淮连忙闭上眼,为了防止露馅,他还特地翻了个身。
黑猫重新跳上了沙发椅,趴下去准备假寐。
奈何周围环境实在过于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容易让人产生困倦,于是一猫一人装着装着,纷纷都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安以淮家的门铃也响个不停。
安以淮趿拉着拖鞋,揉了揉有些酸涩得睁不开的眼睛,心想这么早到底是谁。
结果门一开,居然是林女士。
林女士年虽过半百,看起来却年轻时髦,一身鹅黄色洋西装披在身上,衬得她面色更亮,如果不是她面带愁容与担忧,或许会更好看。
“妈,您怎么来了?”安以淮赶紧让道让她进来,几个月都不踏入他这公寓的林女士突然到来,其实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昨天的相亲。
“你没事吧儿子?面色怎么这么白,眼睛还这么红?”林尛枚女士碰着他的脸就开始东瞧瞧西瞧瞧,“你别揉!”
安以淮揉眼睛的动作被她止住,双手往下一摊,无奈道:“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是因为什么?”林女士道,“还在想那桩相亲呢?”
“不是,那个有什么好想的。”
林女士却执意偏要说就是,“你别骗我了,昨天听说你和那位何先生闹得有些不愉快,我特地找我好姐妹给调了监控,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轻易动手动脚的人!”
“是妈的错,我不该病急乱投医,听人家说这人条件不错就给你介绍。”林女士一心忏悔,反倒听得安以淮有些乐了。
“笑什么?”
安以淮揽了揽她的肩,带着她到沙发坐下,“我是笑你太过紧张了,我又没吃亏,况且我昨天还没付钱就走了,吃亏的是他吧。”
“没吃亏是没吃亏,但他也不能动手啊。”林女士道,“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下次妈妈一定给你把好门再介绍,保证是个正人君子。”
贺岁从屋里走出来就听见这一句,不禁顿住脚步。
还来?
“还来?”安以淮恰巧说出了他的心声。
但林女士像是料到他的反应,半点没反驳,反倒扬起颇为神秘的笑容道:“既然你不愿意相亲,那你告诉妈妈,你昨天说的那位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你……”安以淮顿了下,“好吧,不过你以后别再干查监控这种事了。”
“知道知道,就这一回。”林女士也是个识趣的,“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是不是昨晚那位?”
被林女士所知道的“昨晚那位”,还得是在监控里的,那就只剩下余庆了。
安以淮刚想说让她别乱点鸳鸯谱,结果话还未说出口,就见黑猫慢慢靠近沙发,林女士也顺势注意到它,两眼放光地弯下腰去将猫抱住。
“这你养的猫咪吗?怎么没和我说过?”
知道贺随的身份后,见贺随一脸不情愿地待在他妈怀中却不敢反抗的样子,安以淮就想笑。
他想着让人吃会瘪,但在发现他妈准备去亲黑猫时,自己却先坐不住了,忙把黑猫抱走,“我昨天没给他洗澡。”
林女士:“……你不是最爱干净吗?”
“爱干净也不能天天洗。”安以淮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黑猫的耳朵,就见它尾巴抖了一下。
真不经弄,安以淮心想,怎么以前没发现。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林女士端正坐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安以淮这时瞥了眼怀中的黑猫,恰好与那双浅棕色眼球对上,原本想说的话反倒不好意思说了。
他捂住黑猫的耳朵,特地压低声音凑近林女士:“不能告诉您,但您可以知道……”
“他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第19章
虽然耳朵被捂着,但贺随依旧能通过口型和轻微的声音猜到他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昨晚一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不就是余庆吗?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喜欢上余庆了?
不会的不会的……贺随企图说服自己,却实在想不到第二个昨晚一整晚和安以淮待在一起的人。
这样的疑惑持续到林女士回家,他都没法想通。
安以淮今天家里挺热闹的,林女士中午还有事没留下来吃饭,余庆却不请自来,还捎来了一盒莓果千层。
安以淮爱吃莓果,却不爱吃蛋糕,每年只会吃上那么几回,但余庆既然拿来了,他也没有嫌弃的道理。
余庆还买了好些菜,说是最近新学了几道菜,特地来让安以淮试试帮他改进改进。
“我又不怎么会做饭,我能给你看什么?”安以淮手里没闲着,帮忙拾菜,“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诊所今天没事吗?”
“今天刚好闲了。”其实是他和同事换了班,早上才得空过来,“也不突然,昨晚不是说今天再来你这吗,这才一晚上就忘了?”
“我好像说过不用来的。”安以淮实话实说,并没有觉得不妥。
余庆停下切肉的刀,偏过身来无奈地看他,“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希望我来。”
“别冤枉我啊,我可没这么说。”安以淮后知后觉笑了下,“对了,要做的话得多做一些,我家猫也得吃。”
余庆听完后有些惊讶道:“你平时都给黑子吃人食吗?”
“啊……对。”安以淮以前也觉得这样不好,但现在算是想清楚为什么黑猫总不肯吃猫粮了。
一想到贺随之前被他连诓带哄也不肯吃的模样,安以淮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余庆却忽然严厉得像个寻人的师长,“猫不能总是吃人食,之前不是给你推荐过猫粮吗,怎么不喂它吃。”
安以淮这才想起有猫粮这回事,“猫粮不知道被我放哪了,没事,他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