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吃坏肚子呢,饮食不都是严格控制筛选的吗?”
“是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吃的都和平常一样。”管家的脸被挡在伞下,看不出神情,语气却不急不缓,甚至不带一丝慌乱。
贺随渐渐放慢了脚步,连带着安以淮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安以淮问。
管家已经比他们多走了好几步,见两人没跟上来才堪堪回头,“少爷,怎么不走了?”
贺随将伞撑上一点,正巧对管家亮出来的目光对上,忽然道:“那麻烦您让爷爷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要牵着安以淮走,安以淮虽然心里疑惑,但也跟着他走。
“少爷,这……”
管家在后面喊,贺随却充耳不闻,直到身后出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不进来就走,这象话吗?”
贺随脚步这才顿住,在伞下面朝安以淮挑了下眉,接着眉色上扬地回过头,走近老爷子,“您这装病骗我回来的招数也不太象话。”
“你啊你……”贺老爷子手指指着他点了点,笑着摇头道:“怎么猜出来的?”
“不难猜。”贺随瞟了一眼隔壁陪笑的管家,“邵叔是其一。”
邵叔一边给他收伞,一边将佣人递过来的毛巾发到贺随和安以淮手上,讨教道:“少爷,我自认为已经演得很好了,还能被你认出来,这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贺老爷子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于是贺随道:“如果您真的卧病在床,邵叔恐怕已经急到恨不得脚上加火轮了,怎么还可能慢悠悠跟在我们后面,而且在说起您的病因时,邵叔的口气听起来并不着急,也说不上原因,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害得您起不来床,估计贺家上下得翻个底朝天,都会把原因找出来。”
邵叔一脸受教的模样道:“还是少爷您厉害。”
贺老爷子听完哈哈大笑,来了兴致道:“你说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这其二还是我男朋友提醒我的。”贺随没立即说,反倒顺势把安以淮介绍出去。
刚才下车的时候,安以淮就与他讲过悄悄话,说贺老爷子病重,为什么贺家门口一辆车都没有,而且看着也没什么人在。
当时贺随没放在心上,以为是他们来早了,后面转念一想才回过味来。
“哦?”贺老爷子摸着胡子,这才拿目光正眼瞧见安以淮,“能否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听?”
安以淮接过贺随的眉眼传信,自然也联想到刚才的发现。
“爷爷好。”他先问了个好才继续道:“如果是您病重,贺家上下恐怕已经忙得脚不沾地,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看起来这么平静,您家里的人也会相继赶到,我们住的地方不算近,路上突逢大雨,算算时间应该不会是最早到的,但我们到的时候,您家里门前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您觉得晚辈说得有没有道理?”
贺老爷子听完,投向安以淮的目光都变了,他没有说对或者错,而是让出条道,“贺小子,你们肯定还没吃饭吧,带你男朋友进屋陪我吃个早饭?”
贺随听完立刻明白,牵起安以淮的手道:“来了爷爷。”
第29章
用餐期间,贺老爷子对安以淮很是好奇,时不时钻缝子往他那边瞟,见他进餐斯斯文文,还与贺随互相夹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您别再看了,对我男朋友这么好奇的话,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不问?”贺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贺老爷子面上挂不住,“你这小子……”
见状,安以淮垂下手,轻轻拍了下贺随垂放在椅子上的手背,对贺老爷子致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以淮,以为的以,淮水的淮,爷爷可以叫我以淮,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明明安以淮没用力,贺随却装做一副被打疼的模样,偏要故意去搓自己的被打的手背,逼得安以淮将手探到桌子底下握住他,轻轻揉了揉。
虽然老爷子装作在用餐,但心跟明镜似的,两人的小动作一个不落地进了他眼睛里,心底对安以淮越发满意。
贺随这小子聪明果断,耐心也有,但不多,遇到大事容易不顾后果往前冲。
把贺氏交到他手里,这是贺老爷子最担心的一点。
身陷商场,局势诡谲,有时候正需要这种不顾后果的拼劲,但有时候这种冲动却会造成万劫不复的局面。
其实他早就知道贺随最近跟一个大学教授走得近,也派人调查过,对方家世清白,一家子知识分子,而且在三年前就与贺随有朝夕相处的情分在,早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如今一见,不仅不凡,还能压制住贺随,这对贺随的事业来说无疑是把好手。
他老爷子也是半身入体的人了,贺随这么多年才找回来,说到底是他们贺家欠他的,他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们都无权过问。
这一点贺老爷子拎的门清。
一旦认可了人,贺老爷子立马换了张脸,以一副慈眉善目的姿态道:“以淮,好名字,当然可以这么喊我,贺小子能有遇到你,是这小子的福气。”
“来来,多吃点,看你俩都瘦的,以后多回来吃饭,让老邵多吩咐吩咐厨房,给你俩补补。”
邵管家在一旁忙应和着,安以淮也应着:“好,我们一定多回来。”
贺随夫唱夫随道:“放心吧,爷爷。”
贺老爷子听完却放下勺子,嫌弃道:“我看要不是以淮,你小子的心怕是飞不到我这,要不是我装病,你都不打算回来了。”
“爷爷,可不能冤枉我啊。”贺随连连摆手,“不信你问以淮,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忙,前两天还在说过几天回来看你,没想到你给整这么一出。”
贺老爷子就看向安以淮,“他说的是真的?”
安以淮就笑,“千真万确,他前段时间忙,原来我们是打算明天来看您的。”
贺老爷子沉默片刻,重新喝起手里的粥,“好吧,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他内心是高兴的,但又不表现出来,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就显得人有些拧巴,贺随看了出来,末了和安以淮对视笑了下。
贺随装作严肃道:“不过我得和您说一下,想让我回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好了,不需要用这种借口,您还要长命百岁,再开这种玩笑,我和以淮以后就不来了。”
贺老爷子难得挨训,老顽童似的撇了撇嘴,碍着面子没立马应下,转头询问安以淮的意见,“你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安以淮这回没解围,反倒和贺随站在统一战线,点点头道:“是的,爷爷。”
贺老爷子又抿了口粥,擦了擦嘴,一副投降的样子道:“好吧好吧。”
得到保证,两人又偷偷摸摸眉眼传信了一番,才端正神色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邵叔在一旁默默观着这一幕,只觉得饭桌上已经许久没这么和谐愉快过了,也暗自高兴。
一顿简单的早餐吃得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饭后,贺随被叫到书房里谈话,而安以淮则自己寻了本书,独自到花园的秋千上打发时光。
贺家的花园是个好光景,秋千的正前方和两端种着不同品种的绣球,蓝色、紫色、粉丝、白色应有尽有。再远一点的地方,种着一片洋桔梗,正是开花的季节,在还不算强烈的阳光底下显得格外娇艳。
等等,还有许多他叫不上来名的花种,看着竟入了迷,连手中的书都未曾翻页。
直到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安……安教授,您也在这呢?”
是贺琪飞的声音,安以淮偏过头,见他脚步一点点往后退,跟见了老虎一样,忍不住逗他道:“跑什么?”
贺琪飞这才站定,硬着头皮走向他,“没,没跑啊,见到您我高兴还来不及。”
安以淮干脆把书放到一边,“这么高兴,那陪我聊聊天?”
贺琪飞深吸口气,“好的。”
安以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现在我们不是师生,无需这么拘谨。”
虽然他平日里对学生的要求是会高一些,但此刻是在贺家的老宅,严格来说,贺琪飞是贺随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关系当然得搞好一些。
“真的?”
“真的,我现在是你哥的男朋友,你也可以把我看成哥哥。”
见他没开玩笑,贺琪飞这才放开了些,有些兴奋地在他旁边坐下,“真的?”
“你要问几遍。”安以淮有些无奈。
贺琪飞憨憨地笑起来,忽然道:“那我明年上你的课,可以给我多加平时分吗?”
安以淮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行,我告诉你哥去了。”
“哎别啊,我开玩笑呢,以淮哥。”贺琪飞赶紧拉住他。
“这还差不多。”安以淮笑道,“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巧也过来了?”
“噢,还不是那个陈爽,去找你们之后就来按我的门铃,说老爷子病危,害得我赶紧起床过来。谁知道一到,邵叔跟我说是在开玩笑,我真是无语。”贺琪飞翻了个白眼,没一会又露出八卦的神情,“我还以为只有我哥来了,没想到你也一起过来,怎么样,老爷子看见你们一起来的没发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