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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惊月敏锐地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了头,看到他指尖那一点明灭的猩红,脱口而出的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质问,“你也会抽烟了?”
  “很稀奇?”游思理语气平淡,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将烟头捻灭,“三年不见,你倒是一如既往跟我没什么话可说,也一如既往看不起我。”
  “我现在哪敢看不起你?离开天青后,你混得风生水起,成了大公司力捧的电影咖,资源和平台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相比别人少走了多少弯路。”
  他话里的暗讽游思理听得分明,却不再像过去那样被轻易激怒,“是还不错,但不如你,之后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选择离开天青,离开他。现在又摆出一副造化弄人,追悔莫及的样子给谁看?”
  “那你呢?季惊月,你就打算像现在这样,永远做他身边那个深情隐忍的‘男二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埋在心里,永远不奢求和他在一起,是吗?”
  “是。”这声回答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个问题早已被咀嚼过无数遍。
  季惊月拿起握在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麻木的清醒,“我家境普通,能力有限,给青慈带来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助力。站在他身边,我本就不够相配。所以能像现在这样,日日见到他,照顾他,看着他好,看着他平安顺遂,对我来说,已经是命运的恩赐,足够了。”
  游思理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被说服的释然,反而浮现出一种更深沉的痛苦和迷茫。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季惊月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才忽然开口,声音飘忽得像梦呓。
  “他没有带走那些绿植。”
  季惊月一怔,没反应过来这突兀的转折,“什么?”
  “你当初告诉我,他从垃圾桶里捡了几株绿植回来,养在宿舍阳台上。我后来每天都帮他浇水,搬进搬出,怕晒伤怕冻着。但选秀结束要搬离宿舍的时候,我发现他没有带走它们,一盆都没有,全都留在了阳台那里。”
  至于它们后来的命运,大概还是会被打扫的人,重新扔回垃圾桶吧。
  季惊月皱紧了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其实我们所有人对他来说都一样,就像那些绿植,你是他随手救起的吊兰,我可能就是那颗带刺的、不讨喜的仙人掌,不过是接受了他一时兴起的一点‘悉心浇灌’,最后都只会被他忘记,被他毫不留恋地抛弃。”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被他抛弃,也不想做一颗只能安静长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在角落里默默腐烂的植物,我想紧紧抓住他,或者……或者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什么……”
  他扭头看向季惊月,“一次又一次目睹他和别人成双成对,亲密无间,是很痛苦的你知道吗?那种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拼命伸手,都无法真正靠近一点的无力感,好像从我出生开始就如影随形,从未放过我。”
  即使这番话充满了隐喻和混乱的情绪,季惊月却每一个字都听懂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无力和求而不得的痛苦,他何尝不能感同身受?
  区别只在于,他会用永不停歇的工作,或者“不配得”的清醒认知去疏导压制,甚至近乎自虐地将其转化为守护的动力。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堡垒,只为了能在城墙上,远远地眺望那座无法抵达的宫殿。
  而游思理,却像是彻底溺毙在了这片深海之中,找不到任何出路,任由自己被漩涡吞噬。
  季惊月心中没有多少同情,更谈不上好心泛滥去开解情敌,只是冷静地为对方指出了唯一正确可行的出路,“你该忘了他。”
  “忘了?”游思理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爱他这件事,像呼吸一样早已成了我的生存本能,想要忘掉,除非我死了。”
  第106章 是我
  晚宴在象征性的高潮中落下帷幕。
  主持人站在台上, 声音洪亮地宣布了最终成果:经过现场拍卖、定向捐赠和赞助商支持,本次慈善晚宴共为青少年心理健康项目募集善款一千八百万元。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再次密集亮起, 记录下主办方代表、主要捐赠人和形象大使李青慈共同举杯庆祝的画面。
  基金会主席王女士发表了简短的谢辞,并承诺善款将专项用于建立更多校园心理支持中心和专业咨询师培训,以及青少年心理障碍的早期筛查和干预项目。
  “每一分钱,都将化作守护孩子们心灵健康的切实力量。”
  灯光渐次调亮,舒缓的背景音乐重新流淌,宾客们开始有序离场或进行最后的道别。
  应付完几位热情的高层,李青慈在渐渐稀疏的人群中搜寻,很快看到了季惊月安静伫立在不远处廊柱的阴影下,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可以随时响应, 又不会过多打扰。
  他走过去,开口就问, “看到游思理了吗?”程序的那番话还一直在他心里盘旋。
  “他提前走了,剧组那边有夜戏, 赶时间, 让我跟你打声招呼。”季惊月自然地接过他臂弯搭着的薄外套。
  李青慈点点头, 没再多问,想着只能等人杀青回来再说。两人并肩穿过散场后略显凌乱的宴会厅,走向专用电梯,离开了这里。
  尽管这趟行程并未公开,回程的路途依旧不太安宁。
  飞机落地后, 他们的车刚驶出机场地下车库,就被蹲守的粉丝和举着长焦镜头的媒体迅速围拢。
  闪光灯隔着深色的车窗膜依旧刺眼,呼喊声模糊地透进来。季惊月面沉如水, 示意司机按原计划驶离。
  车驶上高速,汇入车流。
  李青慈靠在后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回想起王女士最后告诉他的话,她说他今晚为拍卖环节捐出的耳饰,被一位匿名竞拍者,以远超预估的高价拍得。
  除了善款外,他捐赠的拍卖物品还有拍摄《暗河》时一直佩戴的那枚墨绿色树脂耳坠。
  电影爆火后,耳坠风靡一时,引发了无数模仿热潮,意义超越了饰品本身,凝结成了角色和电影文化符号的一部分。
  但那并非名贵珠宝,材质本身几乎不值一提,听到“远超预估的高价”时,李青慈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意外之下,也有一丝欣慰,这意味着项目能获得更多的实际支持。
  他脑海中正闪过几个人名,坐在副驾驶的季惊月突然道,“青慈,坐稳。”
  随即用平稳的语调指挥司机,“前面第二个出口下主路,进辅道,保持观察。”车子灵活地变道,驶入车流较少的辅路。他紧盯着后视镜,“下个路口右转,进隧道,出隧道后上二环,绕行两个立交桥。”
  李青慈立刻意识到是有人在跟车,侧身透过深色的玻璃向后望去,看到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正不远不近地缀着。
  这种情形在《暗河》爆火后是常态,他的私人时间、生活轨迹,在某些人眼中早已成为了明码标价的商品。
  关姝影前不久还提醒过他,有人扒出他和辛野频繁出入同一高档小区,“同居”的谣言正在某些小论坛和八卦小报上悄然发酵,工作室已经在准备澄清声明了。
  好在司机技术娴熟,季惊月判断精准,几次急转和短暂的熄火等待后,后视镜里那抹灰色终于消失不见。
  车子最终平稳地驶入李青慈所住的小区,门禁森严,保安仔细核验了车牌和业主信息才放行,尽量最大限度杜绝外人混入的可能。
  夜已深,路上几乎没什么人经过,小区内绿化极好,路灯掩映在繁茂的枝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青慈独自下车,走向自己那栋楼的单元门,只想快点回家休息。
  然而,就在他穿过楼前那片精心修剪的草坪时,一种被窥伺的感觉刺破夜的宁静爬上他的脊背。他脚步未停,但那视线始终如影随形,甚至仿佛不止一道?这让他困惑不已。
  难道是狗仔跟进来了?想到这儿他心底升起一丝警惕,停下脚步,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看向身后梧桐树浓重的阴影。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李青慈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疲惫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疏离,“不是说让你最近都不要来找我吗?”
  李嘉炀往前走了两步,暴露在稍亮的光线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对不起,我就是想你了,忍不住才来的。”
  他回家之后反复回想那晚的争执,怒火冷却后,理智便轻易识破了李青慈关于和辛野同居的谎言。
  他观察过李青慈屋内的细节,玄关的拖鞋、洗漱台上的牙刷、衣帽间的格局,并没有任何双人生活的痕迹。
  后续他还特意搜索了辛野的信息,发现两人同属一家经纪公司,关系好的同事住在同一小区,虽然巧合,但也并非完全不合理。
  想通这点,一种死灰复燃般的不甘和希冀,又驱使他跑了过来。不过这两天哥哥似乎不在家,他在楼下锲而不舍地等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