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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星火不息 > 第255章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流混乱,带着一丝浓重鼻音,声音忽的哽了一下,“可是,可是胶囊……胶囊不见了……”
  “就这?”对方嗤笑一声,十分嘲讽余寂时几乎能想象那人拧紧的眉头和撇下的嘴角。
  半晌后,那人一连发问,语气含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字字冰冷刺骨,“刀不会用?绳子不会系?这点小事也要惊动我?”
  程迩停顿片刻,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攥紧手机,他轻轻垂下眼睫,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试过了……可是、可是血好多……疼……”
  他语无伦次,尾音突然哽咽,活像个被吓破胆的丧家犬,余寂时余光一扫,却见男人眉目舒展,神色平静,几乎是面无表情。
  听筒里传来重重的击打声,像是对方大掌狠狠拍了下床头柜,那声调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来:“废物!老地方再取一枚胶囊吧。”
  居然还有毒胶囊的存储站?
  办公室里骤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余寂时喉结微微滚动,胸口起伏的弧度比平时略大了些,他抬眼望向程迩,眸色一寸寸暗沉下去,如同被吞噬最后一缕天光。
  程迩眸色渐沉,眼底暗潮翻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像是在掂量对方话里的分量。
  余光扫过仍在飞速敲击键盘的柏绎,他忽而弯唇,嗓音却刻意压得破碎:“可……可我在街上动了手,警察肯定已经盯上我了,我还能去存储站吗?”
  他忽然对着话筒呜咽一声,尾音颤抖着上扬,活像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拼命的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诡异窸窣声,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终于,一声压抑的抽气声响起,那人的嗓音陡然阴沉,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别去了,每人只配一枚重生之钥,既然天意如此,你就该承受这份浴火之苦。”
  程迩在对方即将挂断的刹那突然提高声调,声音裹着哭腔,面色却依旧冷静沉着:“神使大人!求您帮我……”
  “废物!我帮不了你!”对方暴怒地呵道。
  “滴——”
  忙音炸响的瞬间,柏绎的食指重重敲下回车键,电脑显示屏上电子地图倏然展开,无数绿色坐标线连成密密麻麻的网,一个猩红的光点城中村的位置闪烁起来。
  “搞定了……”柏绎整个人瘫进转椅,掌心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心有余悸地大喘一口气,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余寂时俯身凑近屏幕,轻轻眯起双眸,眼底倒映着那个闪烁的红点。
  三环路内侧,城中村被团团包裹在正中央,紧贴着最繁华的商业区,霓虹灯连城海,而他们追捕的蛇头,竟一直盘踞在警局的眼皮底下。
  正所谓灯下黑,这位神使大人倒是深谙其道。
  然而时间已不容半分犹疑,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又一条鲜活生命的流逝,程迩倏然起身,肩线绷直,几乎不假思索,声音利落冰冷:“立即抓捕。”
  凌晨四点,整座城市浸在黢黑夜色里。乌云翻涌,吞没了最后一点星月,唯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像沉沉浮浮的一缕萤火,微弱,却十足明亮。
  余寂时从枪械库取出配枪,金属冰冷的触感格外熟悉,顺着指尖蔓延,渗入血液,无声地流淌,他利落地上膛,与程迩并肩踏入警车。
  红蓝警灯闪烁,一寸寸撕裂了黑暗,警笛长鸣着刺破寂静,惊起栖息的鸟雀,鸦群振翅,啼鸣声凄厉刺耳,一声声回荡、盘旋,异常诡异。
  往日最繁华的金融街此刻空无一人,摩天大楼的电子广告牌兀自亮起,忽明忽暗,将灰色长街照的冷白。
  电子地图在平板电脑上不断刷新,程迩指腹按住耳麦,一边观察地图,一边进行部署,四组人得令之后立即四散,奔向城中村各个出口。
  余寂时透过车窗,望着逐渐逼近的目标建筑,那栋藏在低矮楼群中的自建楼,外墙通体土黄,瓷砖在探照灯下泛着一丝淡淡的灰白,像是经历过沙尘暴的洗礼,灰扑扑一片。
  “东南角那条街的岔路口多留三人把守。”程迩按着耳麦低声说道,另一只手稳稳托着枪。
  他们乘车穿过逼仄的巷道,潮湿的霉味蔓延四散。那栋楼没有围墙,四周有臭水沟,里面蜿蜒流淌着浑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恶臭,而院落中种植着大片月季,团团簇簇,正值花期。
  月季盛放,重瓣花朵在强光手电照射下泛着妖异的玫红,边缘像是浸了血,香气甜腻,混着夜露,在空气中飘荡。
  包围圈收拢的瞬间,二楼窗帘猛地一颤,余寂时手腕一晃,冷白光柱直刺窗缝,恰好照见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瞳孔在强光中骤然收缩,随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那男人似乎慌乱中碰倒了什么,玻璃破碎,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夜色中轰然炸开。
  这时,程迩长腿一迈,匆匆从人群中走过,端着双臂,手腕移动,食指直直指向那扇铁门:“直接破门!”
  许琅和钟怀林对视一眼,迅速颔首,向后蓄力,紧接着抬腿猛然一踹,一脚撞开了锈蚀的铁门,断裂的锁链砸在地上,大门瞬间洞开。
  余寂时走进内门的刹那,一眼看见一个黑影,男人正跌跌撞撞扑向后门,双臂挥舞,慌慌乱乱拂开遮蔽物,然而当他颤抖着拉开门栓时,早已有人等候在后门,黑洞洞的枪口正抵在他眉心。
  “啊——!”
  男人大惊失色,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实木桌角,许琅肌肉爆满的手臂如同铜墙铁壁,瞬间横拦在他胸前,膝弯顺势一顶,对方便双腿一软,身形一晃,直直跪倒在地。
  膝盖骨与水泥地相撞,一声清脆声响格外清晰,男人咬牙切齿,目眦欲裂,那张扭曲的脸在手电照射下,浮现出一丝惨白。
  钟怀林铁钳般的大掌紧紧扣住男人肩胛骨,一个利落的反拽,便将他双臂向后弯折,拉出一丝扭曲弧度,许琅顺势将手铐锁死,金属齿扣咬合。
  男人还穿着睡衣,单薄的棉质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嶙峋的脊背上,探照灯下,他面颊凹陷,眼下青黑,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常年蛰伏在阴暗处的穴居生物,连血管都泛着病态的淡青色。
  此刻他胸膛剧烈起伏,喉间溢出粗/重的/喘/息,瞳孔涣散,仓皇扫过四周,却在触及特警们腰间的配枪时浑身一个颤栗。
  “各、各位警官……这是做什么?”
  他嗓音嘶哑,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眼神飘忽不定,明知故问的姿态拙劣至极,明显欲盖弥彰。
  程迩低笑一声,端起双臂,一步步逼近,鞋尖抵上对方时,他倏然俯身,直到温热呼吸灼/烫对方颤抖的耳畔,月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将他半边脸镀上一层薄薄的霜。
  “神使大人,”他眸色晦暗,情绪难辩,薄唇轻启,嗓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般的颤音,与电话里如出一辙,“我可不是废物哦。”
  尾音未落,程迩已直起身,月光描摹出他眉眼,唇角微微上挑,勾着一抹顽劣弧度,他薄薄眼皮懒洋洋耷拉着,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狭长丹凤眼里里,翻涌着一丝愉悦的笑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凝固。男人张着嘴,脖颈上青筋暴起,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扩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扭曲的面容上,泄露出滔天的惊怒与悔恨。
  程迩转了下手里的枪,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丝丝缕缕月光落在他冷冽眉眼,缓慢地流淌,在眼底投出小片阴翳。
  那笑意很温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带走吧。”
  第245章
  抵达市局时,已是凌晨五点半。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亮光,霞光刺破层层叠叠云层,将漆黑的夜幕一寸寸撕裂。朦胧的夜雾在晨光中渐渐消散,视野骤然开阔,连远处楼宇的轮廓都清晰可辨。
  昨日中午那场骤雨来去匆匆,只余下厚重的云层盘踞天际,此刻却被朝霞尽数驱散,碎成缕缕轻絮,今日的晴空已是板上钉钉。
  将男人带进审讯室,特案组一行人便迅速回到了办公室。柏绎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不多时便调出了男人的信息资料,打印机发出沉闷的嗡鸣,吐出的纸张还带着浓浓的油墨气味。
  余寂时拾起那叠资料,指腹擦过纸张边缘,轻轻一捻,他垂眸细看,资料上的字密密麻麻,将男人的前半生剖开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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