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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奸妃佞臣破镜重圆后 > 第65章
  房幽目光机械地移向他,忽而绽开笑,乖乖道:“好。”
  自从生病以后,她很少有这样乖顺的时候,果然,下一瞬,她接着说道:“我们去城外跑马吧,叫上阿耶与阿兄一道。”
  裴焉心中宛如刀割。她因房氏之祸而得了癔症,不论他请来多少名家药师,都道是束手无策,更甚者告诉他药石无医,只待死期。
  他而今唯有顺着她。
  “好,明日吧?今儿太晚了,阿耶、阿兄都忙于公务,现下就咱们两个去跑马,可好?”
  这样有商有量的问话,她偶尔答应,偶尔不答应。
  裴焉心吊在那儿,见她歪头嫣然笑着应下,这才松了口气。
  把人弄起来,亲手为她描眉梳妆,又为她戴上帷帽,这才带她前往京郊。
  房幽左右张望,有些不大确定:“这好像不是马场呀?”
  裴焉攥着手,道:“马场人太多了,怕吵得你心烦,我特意又为幽幽做了一间,可喜欢?”
  她如今癔症颇为严重,但凡人多,便容易陷入癫狂,满大街地找父兄,裴焉为防再伤她形神,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这一趟出门还是没能顺利,她一个劲儿地甩马鞭,冲出庄子的围栏,在官道上肆意地横冲直撞。
  这一撞,惊了严氏的马车,那游历天下的严家幼女被甩下马车,形容狼狈。
  裴焉顾不得道歉,忍着马儿的冲撞,飞身将房幽硬生生拽了下来。
  他伤了手臂,鲜血直流,然而怀中女人仍在一个劲儿地哭闹,吵得周遭人心烦不已。
  裴焉朝他们颔首致歉,温言软语地劝她:“幽幽,不闹了,咱们这便回房府,去见阿耶和阿兄。”
  房幽停下动作,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马上就去?”
  裴焉点头,她便扬起笑,乖乖地将脸贴在他胸膛,闭眼作假寐状。
  裴焉听她呼吸渐渐平稳,正要带人离去,严致欣走过来,语气颇有些怒:“燕王殿下,撞了我,你这就走了?”
  初时在北地,他很是被这姑娘纠缠了一番,眼下他有妻子,更是避之不及。
  他道:“严娘子见谅,本王得带王妃回家了。”
  严致欣为了他立誓终身不嫁,近来是听闻燕王妃疯魔,这才启程回京。
  她道:“这样的王妃,丢了皇室脸面,且听闻她早被太后娘娘赐了绝子药,殿下何必执着于她?”
  裴焉脸色稍变,低喝一声:“住嘴。”
  “王妃如何,轮不到你插嘴。”他冷冷看着她,“你一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莫要管旁人的闲事。”
  他本就不喜她,从前听闻这人为了他不嫁人,也只觉得诧然。在北地时,他把她当朝臣家的娇小姐,只当她是一时兴趣罢了。
  严致欣脸色一白:“你要守着她?你这时守得住,过一段时日呢?”
  两人都清楚,大庆将乱,街道上人影寥寥,许多百姓都已南下逃乱,似裴焉这样,这时候还留守上京的,可不多见。
  裴焉面露不耐:“与你何干。”
  话毕,他不再管她,抱着怀中人上了已被驾来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裴焉低头,想看她睡得好不好,却倏地看见她睁眼流泪。
  他有些慌乱:“幽幽,你听见了?”
  房幽声音里带了委屈:“殿下,我被赐了绝子药,你会不会不要我?”
  裴焉一愣,随即在心中苦笑。
  自从得了癔症,她的记忆便时常颠三倒四,记起这个便忘了那个,混乱是常有的事。
  当时卢太后宣她进宫,诓她卢氏有医师能救房渊,只需她自愿喝下汤药,她病急乱投医,竟真的二话不说喝下了。
  后来他杀入宫中,亲自剁了那老妇的一双手,虽报了仇,却让她因惊吓与愧疚忘却了此事。
  如今她再从旁人口中得知,却没有半分歇斯底里,可见她记忆又是胡乱拼凑了一堆。
  裴焉垂下眸,计量一番,道:“我不会不要你,但是幽幽,过几日我们要搬家,搬去南边,你乖乖听我的,不要闹,好不好?”
  房幽点头,握着他的手:“阿耶和阿兄在南方等我们么?”
  裴焉道是:“他们早先便去了,你身子不好,这才留到现在。”
  房幽抿唇笑笑:“那我们要和他们住隔壁。”
  裴焉无有不应。
  然而到了南下那日,却还是出了岔子。
  她不知怎的记起了全部,且将房氏覆灭的祸端全安在了他的头上——
  “我恨你!你眼睁睁看着阿兄与阿耶去死,却不救他们,你跟皇上是一伙的,你们裴家人都恶心!”
  “难怪你没有孩子,难怪先帝厌你至深,知你出生只回信一个‘焉’字,你活该!”
  “我要与你和离!”
  十年间,所有对她的真心相付、夫妻密语,如今成了刺向自个儿心头的尖刀,一戳一个血窟窿。
  裴焉额角青筋凸起,再是盛怒,也要求她先到南方再谈此事。
  房幽撒泼耍赖,和离书丢给他,不签便不走。
  裴焉无法,只能忍着怒气签字画押,待要把人拎到船上时刻,她又闹着要与他分船而行。
  “跟你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让我恶心!我不要和你坐一艘船,如果一定要这样,我就跳下去!”房幽一面说着,一面防备地捂住后颈,生怕他故技重施打晕她。
  裴焉能如何,他只能铁青着脸应了。
  他的船在前方开道,护着她的那一只。毕竟从上京出发,有可能会遭遇水匪、流民,由他开道更安全。另则,后方他也派了兵来保护,不会出事。
  哪成想那群水匪暗暗埋伏,在河道拐弯处暴起,从两船中段厮杀上去。
  他焦心于她,待看见房幽被水匪逼至船杆处,更是目眦欲裂。
  再后来,她被逼下了水,他杀了那人,亦是跳了下去。
  她会水,水性也比他好。
  然而在那波光粼粼的水下,她双目失神,张开双臂,就那样任由自个儿坠下去。
  裴焉跟随而去,抓住了她的手。
  甫一重生,一开始疑惑她到底是否回来,后来确定了,见她一切如常,便知她脑中那癔症仍未去除。
  她前生对裴氏极为愤恨,他便也未曾想到,她会嫁给害了房渊与房鹤明的裴昱。
  她一心想当皇后,如今更是想亲手杀了他。
  裴焉目色茫然,两颗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
  看着在床上阖眸静静躺着的女人,他心中疲累不堪。
  如她所说,他们纠缠十余载,夫妻情分早已磨灭。
  可在他这里,他就是放不开手,好似她是天生的克星。
  裴焉出神地望着她的小腹,嘴角牵扯一下,竟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伸手去摸,却觉她轻轻颤了下,原是早已经醒了。
  裴焉缩回手,声音沙哑:“起来吧,喝些水。”
  房幽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水小口小口地灌下。
  因他那些话,她全部都想了起来。
  那些旧事,使得她不免恍惚。她当真疯癫至此么?
  再想其后她莫名地要带着孩子夺位,便觉,也许她是真的病了,只是病而不自知。
  房幽面对他,想到曾对他说的句句诛心之语,心中不是滋味,便只得沉默。
  裴焉亲眼看她喝了安胎药,留下一句:“好好歇息。”
  顿了顿,又解释道:“严致欣那儿,确是她开了宫门迎我,不过我本来也有法子进来。她前世对我有意,我担忧她今生亦是如此,再对你出手,这才在天柱塔下对你提醒。”
  “毕竟在宫中我鞭长莫及。”
  说完,见她仍愣在那儿,哑声道:“我先去处理政务,回头再来看你。”
  房幽看他提步离开,不知为何生了一股冲动,忽地下床,却因许久未曾进食而失力,膝盖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裴焉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瞬便接住了她。
  他抱稳她放回床上,缄默不语。
  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都不如她要杀他这样的事实,更让他心寒。
  房幽抓住他的手,面露茫然:“我是有病么?”
  裴焉不点头也不摇头,目光偏走,并不看她。
  忽地,门外传来通报,道是房鹤明到了。
  房幽有些瑟缩——她做的这些任性的事儿,阿兄能因爱她护她任由她胡闹,但阿耶大抵是不许的。他为国为民,她到底是有些怕见到他。
  裴焉扶住她,把她塞回被褥里,道:“闭眼,装睡。”
  他太了解她了。
  房幽依言。
  房鹤明疾步入内,待望见床上酣睡女儿的清瘦面容,眼眶不由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给摄政王行了一礼,他轻声:“还没醒么?”
  裴焉点头:“许是太累了。”
  房鹤明苦笑:“她哪里是累,她是胡闹过家家。”
  在豫州知晓这两个孽畜行反叛不义之事,他气得险些要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