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或许还有点担心,但听到他这骚包的口气后,敬云安心里突然踏实了。
他朝对面人白了一眼,“您这样的祸害,估计狼都不敢吃。”
阎弗生笑了起来,拖着凳子坐到了敬云安的身边,整个人腻得不行,“怎么会呢,人家这么纯良的一个男孩子……”
“滚,”敬云安嫌弃地推开他,“恶心死了。”
腻歪着吃过晚饭,又腻歪着塞进浴室,最后腻歪着齐齐倒在床上。
等消停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勉强休息了个把小时后,阎弗生起床把自己收拾了个干净,然后走到床边,在疲累到火山爆发估计都吵不醒的敬云安侧脸上,印下了一吻。
然后提溜着自己行李箱,转身走出了家门。
到达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习惯万事提前准备的超级j人sabrina,早就已经到达了候机室。
见到来人后,她把其中一张机票递给了阎弗生。
“还有不足一小时。”语气像是在责怪他来得有点晚了。
“足够了。”
阎弗生接过机票,“怎么的,真打算跟我一块去啊?”
“不是你昨晚给我发的信息吗。”
sabrina瞥了他一眼,然后戴上墨镜,十分冷艳地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昨晚从十字街回来的路上,阎弗生给sabrina发了条信息,内容很简单,就两行字。
「我不打算回sinreal了,准备再去趟西疆。最后给我当次牛马吧,帮我订张机票。」
信息发完后,阎弗生就回家做晚餐了,谁知道,半夜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明早五点,坎海国际机场,我跟你一起。」
非常干脆,非常果断。雷厉风行到即便是阎弗生,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你就这么撒手走了,scott那边能乐意?”
“你不回sinreal,scott更不乐意。”
“他爱乐意不乐意,”阎弗生毫不在意,“老子这些年给他赚的钱够多了,当初留下时他可是给了我保证的,我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我一个月前就给人事打辞职报告了。”sabrina说。
闻声,阎弗生眉峰高扬,转头看着被墨镜衬得愈发冷艳不近人情的sabrina,忍不住笑了起来。
sabrina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得力的助手,或许也是除了敬云安之外,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阎弗生的人。
一个月前……那时候他们都还没从东南沿海回来,sabrina就已经把辞职报告交出去了。
她是料定了阎弗生不会再回sinreal,也打定了主意要跟这个“主子”一起走。
所以从敬云安那里打探到他们的行程,然后从中推算出他们回去的时间,再在适当的时机将辞职信交出去,在不透露阎弗生是去是留的决定的前提下,巧妙地通过了一系列谈话,走完了整个交接的流程。
虽然一系列举止很符合她超级j人的特点,但阎弗生越看越觉得,在某些层面上她和自己有些相似,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敬云安……其实是一类人。
阎弗生转过头,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望着前面的登机口颇为浮夸地大笑了起来。
等到飞机起飞,航迹云划过蔚蓝色的天空,轰鸣从几千米的高空飘荡而下,穿过窗沿溜进卧室,叫醒了沉睡者的美梦。
敬云安睁开双眼,拧着眉头翻过身,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信笺纸。
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拿过了那张夹着玫瑰的纸条。
阎弗生的字和他那个人一样,有着混不吝的张扬。
「弗生已生,云安未安
「不必因为任何人而忙碌,更不必因为任何人而生活。
「你也已经很好地款待过这个世界了。」
敬云安揉着发胀的后颈,将那三行字来回看了许多遍,然后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哼……”
随手将信纸叠起来,放进抽屉里后,他拿起了那支玫瑰,翻身下床。
正在他打算出去找个花瓶放起来的时候,“后头”突然传来一阵刺刺燎燎的疼痛。
敬云安眉头瞬间拧起,站在原地扶着腰胯缓了好一会儿后,才敢重新挪动脚步。
只是原本打算好好对待的玫瑰花,被他反手狠狠地扔进了卧室垃圾桶里。
飞机到达西疆已经是六个小时以后,阎弗生落地就给敬云安打了个电话。
只是彼时敬云安正在公司里忙得不亦乐乎,接通他的电话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嘿……还真是一点都不带担心的!”
阎弗生满脸幽怨地冲着手机屏幕扇了两下,然后收起手机,将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提下来,和sabrina一起朝机场外走去。
到达乌切尔市只是第一步,要想去到阿齐斯乐山,他们还需要租辆车,而要想去到曾经的大山深处,就需要置办更多的装备。
打上出租后,阎弗生直接报了先前和敬云安一起采办过回程物资的地点。
然后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陷入了头脑放空的状态。
夏日的西疆有着和冬天时截然不同的美景,只是那片堆积到泛着淡蓝的雪,和那抹纯粹到闪着圣光的白,却始终占据着他的脑海。
不论是北上南下长达几个月的返程路上,还是回到坎海市之后,额齐热各的身影始终萦绕在阎弗生的眼前。
以至他忍不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额齐热各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真的是偶然,是他们足够的幸运,还是大山的神明其实另有安排?
阎弗生不知道,他必须亲自来找一找这个答案。
只是到底应该怎么找,又是否能够找到,阎弗生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这一步接一步地,一走就是大半年。
夏去秋来冬又归,阎弗生以阿齐斯乐山为原点,在周围山林间来回地穿梭,大多数时候,他的身上只带着登山棍和一个背包。
包里除了干粮与少量急救物资外,只有一台单反相机。
具体拍什么,阎弗生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看到什么就拍什么,直到拍到不想拍了为止。
于是就这样日复一日,春来夏往,一整年的时间在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尽管sabrina和他一起结伴而来,但大多数的时间里,阎弗生都是独自一人待在大山深处。
起初他是有些胆寒的,因为大山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宽容,能够接纳每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但后来,或许是察觉到他并不像曾经那些带着猎枪偷偷潜入的人一样,大山对他敞开了怀抱。
山里没有信号,很多时候阎弗生都没法联系敬云安。
但只要他走出去,就一定会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山里又看到了什么样的奇景。
敬云安也只能在电话的另一头,听着他或兴奋或低落的声音,或者通过视频,看一看他按捺不住骚动的脸庞。
阎弗生总会隔着电话问敬云安想不想他,敬云安都会说不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到底有多想。
只是再想,敬云安都不会飞到西疆去找他。
因为那是阎弗生一个人的路。
就像眼前四面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和动辄亿万的项目,也是他的路一样。
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而不论那条路上是否有同伴,他们最终都会独自一人走向彼此。
一年也好,三年也罢,甚至十年……
他们能做的,只有慢慢地等待着彼此。
即便到最后,这段短暂的人生到了尽头,他们都无法再次面对面,那也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的安排。
因为从真正找到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了成为一体,再也不会分离。
又一个秋去冬归,十二月的日历彩页被撕到2字打头。
某一天大雪弥漫的清晨,敬云安一如往常地打开了早间的新闻,然后转到厨房准备早餐。
就在这时,电视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你相信,有人会耗费长达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只是为了来跟你见一面吗?」
那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敬云安感觉有股电流,瞬间从颅顶袭到了脚下。
他猛地转身,看向电视机里,那片熟悉的一望无垠的雪原。
「额齐热各,」一道纯白到无比神圣的熟悉身影,慢慢地出现在了镜头里,「一个来自喀斯齐群山深处的精灵,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朝着阿齐斯乐山的方向前进,历时几十年,经历无数次捕猎与迷路,只为了和达耆人的一个约定。」
达布里那熟悉的染着高原红的面颊,出现在了大雪之中。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喀斯齐野马,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