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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纳,你知道的。”
  那声音说道。
  亚纳抓着他的手忍不住收紧,发颤,却被对方拢住在掌心。
  “但是亚纳,这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不需要再看过去的事情。”
  “可是.......”亚纳想要说什么,但开口就是颤抖到近乎发不出的声音。
  那只手轻揉着他的脑袋,四周的手好像也逐渐凑上来。
  他们或是握着亚纳的手,或是轻蹭过他的眼角,哪怕是轻轻的触摸都好像能带来无尽的安抚。
  “亚纳,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在你未来的幸福上,已经微不足道。”
  “我们已经不会疼了。”
  “可看到你烦忧难过,还是会跟着低落。”
  亚纳的视野有些模糊,他再次抬头,努力想看清模样。
  这次反而越发的清楚。
  越来越多的颜色覆到这道白色的影子上。
  “没事的,我们会看着你,只要你快乐我们也会开心。”
  逐渐染上色彩越来越接近记忆中的虫缓缓道,他捧着亚纳的脸,轻轻俯下身。
  “我们,很爱你。”
  一个亲吻缓缓落在亚纳的眉心。
  这只内敛严肃的雌虫,一辈子到死都没能说出的爱,在此刻得以实现。
  这是他永远爱着的孩子。
  亚纳心口情绪翻涌,他紧紧闭上眼,埋在对方胸口。
  弯曲的脊背微微发颤。
  这个吻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冰凉,倒是温温暖暖的,只是太快了。
  就像触碰时产生的幸福感一样,一闪而逝。
  感受到他的情绪,那些白色的手轻搭在他的脊背上,静静安抚着。
  不知多久后,他的状态才逐渐平缓。
  亚纳仰起头,静静看着对方的轮廓,他不知道自己注视了多久。
  多看一秒,多看一分,恨不得时间永远停滞在此刻。
  不知道多久后,他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了。”
  “我会的。”
  “我也爱您。”
  “爱你们。”
  话落的瞬间,那一双双苍白的手好像都被染上了熟悉的颜色。
  亚纳转身触摸着,与安慰着他的虫们紧紧相握。
  隐约间,那些手后似乎浮现出无数刻入心中的身影。
  用无数熟悉的表情视线目光,看着他,面对他。
  “我爱你们。”
  亚纳再次道。
  他从不是个坦诚的,曾经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坦然的说出这些话,此时此刻竟无比期盼着告诉他们自己的爱。
  就好像首领一样。
  他果然,是首领带大的孩子。
  “那我,回家了。”
  他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最后的道别。
  他的神色也变得平静许多,大约是真正下了心中的结论。
  他想,不该再被困在那处牢笼里。
  他该带着那份的期盼,生活下去。
  “回去吧。”
  声音最后一次落在了他的耳畔。
  紧接着像是一股助力落在他的身上,携带着他缓缓离开,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好似脱离了柔软的棉花逐渐飘到越来越白越来越刺目的上空。
  直到一晃眼的白光闪过,一瞬间,又或许过了很久。
  他终于,再次醒来。
  彻底的从现实中睁眼,眼前先是一片白色的朦胧,直到视线聚焦逐渐清晰,才发现已是熟悉的病房。
  梦中的感触逐渐变得模糊,好像真得只是一场梦。
  可那真切的下坠感与触碰,却真实到心惊。
  亚纳捂着额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竟然已是傍晚。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久的一觉。
  还睡得这样沉。
  他没有立马起床,而是静坐在床头,回记着梦中的场景,看着天花板的目光也有些晃神。
  那一切太真实了,声音和触感,都令他不禁恍惚。
  他叫来护士,指着手上的检测环,询问对方自己睡梦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亚雌护士摇摇头,“没有问题,阁下您放心,有专门的护士会在夜间盯着各个病者的身体状况。”
  得到回答,亚纳很快让对方离开了。
  病房再次只留下他。
  他坐在病床上,伸出五指,一张一合,感受着真实地触感。
  真的只是个梦?
  但是........太真实了。
  几乎令他难以自拔。
  他曲起腿,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独自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落入房内,属于黄昏的暖光消失,天空变得如梦中一般漆黑,才逐渐回神。
  但无论梦中真假,他已经做好选择。
  亚纳起身将自己收拾干净,虽然没胃口,依然进食了些晚饭。
  他一边吃饭,一边细细回想着梦中的一切,一点都舍不得忘记,他一次次回忆一次次念在心里。
  只是这次,是怀念是想念,却不会再停留。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几乎将那一切印刻在心底,回过神时又是凌晨。
  因为醒来的晚,也因为情绪,他没有半点困倦,依然坐在床头想着事情。
  想完从前想完那一场突如其来如梦如幻的梦,便是想现在。
  比如,查理迩。
  不知不觉,他跟查理迩已经住一起十来年。
  这么些年,起初就算再不明白对方的心思,后面也隐约有所感应。
  之后他放纵着,任由对方更近一步的试探关系,任由他们发生一些亲密的事情。
  他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想法,依赖也好,身边的唯一也罢。
  他不打算去探究他们之间的关系,走一步是一步,他最终会倒在哪里只是个随机问题。
  他自暴自弃。
  不过已经做了那种事情,再怎么样也不会很随便,或许,还是对这只军雌有一点在乎。
  毕竟十年的时间,他们都是只有彼此的过下来。
  但,是朋友,亲缘还是伴侣。
  他无法分清,也无法感知。
  他只知道,自己愿意。
  而他当时的状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对方走到最后,他其实更希望对方放弃的。
  他也好摆脱那样的痛苦。
  每日精神的浑浑噩噩已经让他的身体也变得不堪重负。
  维持生命变成了一项工作,一项任务。
  他早已到了边缘。
  不过,就在一切濒临崩盘时。
  他竟然失忆。
  这让一切,得以重启。
  查理迩太想救下他的灵魂。
  这次,对方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尽力给他埋下无数新的快乐,新的寄托,新的关系。
  所以重新想起后,那些记忆就像新生的种子落在那儿,阻挡着过去的阴霾,让他的状态逐渐分割出一条线。
  以至于刚做完手术想起的瞬间,他没有再向之前那般痛不欲生,神奇的是精神力损伤带来的钝痛,好像也因为遗忘而逐渐隐匿。
  他依然无法摸清对查理迩的情绪。
  或者说,那太过狭隘。
  因为这次留在他记忆中的不止是查理迩,还有许多新认识的虫,有全新的生活方式,有全新的生活世界,有全新的对世界的感官。
  他好像,找到了一点新的方向。
  所以在梦中,他迟疑了。
  那些细细密密却覆盖极大的灯盏,牵住了他的步伐。
  这或许不足以阻挡他的坠落。
  但也开了一道口子。
  让记忆中那些,他一直依恋的虫们,能带领他最后一次。
  ...
  又是一日过去。
  这天亚纳依然没吃什么东西,但状态好了许多,虽然没有进食,也选择喝了些没有味道的营养液补充状态。
  晚间,护士又端着一份宵夜补汤进来。
  不过这次,还有一只普通的木盒子。
  “阁下,是上将让我带给您的。”
  护士将汤药和盒子小心放下,见亚纳没有太多抵触的情绪,心中暗暗松口气,随后没过多停留就离开了。
  亚纳没有先碰盒子,而是喝了些补汤,直到实在咽不下去,才放下补汤,转而慢慢拿起那只木盒。
  他安静端详片刻。
  无论是从哪边看,木盒都非常普通,别说花纹和雕刻,连涂漆都没有,仅仅是磨得滑溜些不至于扎手。
  他不急着开,先是端详了会儿木盒。
  从外来看,朴素地完全不像查理迩会送的东西。
  片刻后,他才轻轻掰开扣子,动作缓慢地将木盒一点点打开。
  几乎在露出缝隙的瞬间,就有一丝光亮透出。
  亚纳神色微怔,熟悉的光令他隐约猜到这是什么。
  他捏着木盒的手有些停顿,随后才将其完全展开,里面的物件也彻底暴露在白炽灯下,瞬间反射出异常漂亮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