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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楼阁应有尽有,碧空如洗,水榭相对就是接天的莲叶,能与岸上的白玉楼相望。
  朝见雪一头扎进屋中,里面的陈设也都很精致,且按照他的习惯来,他惊奇不已,问:“你何时准备的?”
  要准备这样一个屋子,总不能是玉惟打一个响指,一叶舟就自己建出来了吧?
  玉惟进来,应他道:“着手开始准备,是在我打开一叶舟之前。”
  “咦?”
  他眉宇未动,唇间的笑却泛出异样的苦涩:“是在我们从北境回宗门的时候。”
  朝见雪一怔,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了当初他们在城墙上的话,原来当时,玉惟已经将他的未来与自己的未来紧密编织在一起了。
  “之后师兄不在,这里也就无用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从师兄那里回来后才重新修缮起来的。”
  朝见雪听罢,怪不得他当时匆匆离开又好几日没有与他联系,原来是在忙这件事。
  他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说:“我回头在我那也给你造一间屋子,你住过来也方便。”
  玉惟笑道:“好。”
  “喂!”屋外,莫泽之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哪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朝见雪于是叫玉惟在屋中等,他自己带着莫泽之去隔壁的屋子。
  要住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否则他真怕莫泽之一言不合偷偷溜出去。
  “朝见雪,姓玉的到底是什么人?”莫泽之冷不丁问。
  朝见雪瞥他一眼,道:“莫檀舟没有把玄真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吗?”
  “别和我提那个名字!”再听到那三个字后,莫泽之的脸孔扭曲几分,“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盘肉!你以为他怎么对我!”
  朝见雪被他一吼,突然觉得他还挺可怜。
  本来自诩天之骄子,却变成这个样子,是个人都要疯了。
  “玉惟是东原玉氏。”他说。
  莫泽之将“东原玉氏”四个字咀嚼两遍,冷笑一声:“东原玉氏的人,去无为宗扮猪吃老虎吗?”
  朝见雪不再搭理他,他又问:“现在天摇宗怎么样?莫檀舟当上宗主了吗?”
  “没有。老宗主还在位。”
  莫泽之恶毒道:“那老东西活得够久的啊,他怎么就没有提前杀了他。”
  朝见雪思忖再三,还是施法解了他的束缚:“你就在这住着吧,只是出去是别想了,会有人给你送饭的。”
  莫泽之阴狠地盯着他。
  就在朝见雪转身要走的当口,他突然扑上来,作势要掐他的喉咙。
  不过朝见雪早有准备,微微侧过身,莫泽之便因为腿脚暗疾而往前滚去,他“啧”了一声,还是伸手抓住了他。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要我命?”
  莫泽之气息凌乱,两手挣扎,却被朝见雪轻而易举地制住,他也就慢慢不动了。
  朝见雪放开他后,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翻身,仰视他。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过得那么好?”
  朝见雪看见他眼中的泪光,心中唏嘘,但也仅仅是唏嘘而已。
  “不凭什么,恶行生恶果,你既然当初做了,就该想到会有偿还恶果的时候。”
  莫泽之视线落到他身上,明显的一怔,而后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朝见雪皱起眉。
  再听他边笑边说:“原来你和我一样……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不过是雌伏在他人身下的玩物!咯咯咯咯咯!”
  他笑得很用力,最后都好像要笑吐出来。朝见雪才发现自己的袖子刚才被他一扯,露出了脖子上的红印。
  “随你怎么说。这几日安心住着吧,不会有人找到你。”
  他无所谓地跨过他,走出去。
  莫泽之或许从来没有体会过何为“喜欢”,何为“爱”,在他眼中,雌伏在一个男人身下就是最耻辱的事情,无论对方是谁。
  他以前将其他人视作玩物,境遇颠倒之后,他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不了,心智也一并扭曲。
  玉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待朝见雪走过来后,他伸出手,帮朝见雪把衣襟理好,直到彻底遮住了那些红痕。
  朝见雪笑道:“他那种胡言乱语,你不会听进去了吧?”
  玉惟眼帘稍抬,压住了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师兄要是不愿让别人看见,我以后会克制…… ”
  朝见雪眼睛睁圆:“你真听进去了?你傻啊!”
  “……”
  他正经道:“我们的事和他又没有关系,再说了,我给你亲我是自愿的呀!我亲你也是自愿的呀!你把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忘掉,把我现在跟你说的话记住!”
  玉惟“嗯”了一声。
  朝见雪问:“记住了吗?回答我。”
  玉惟字正腔圆:“记住了。”
  朝见雪于是欢欢喜喜地搂着他回屋,本是要再不知羞地卿卿我我一番,但玉惟还有一叶舟事务要处理,只好先行放他回白玉楼。
  玉惟踏月归来时,朝见雪已经睡下。
  他无声来到朝见雪身边,视线描摹逡巡过他眉眼,最后落在那些亲密的吻上。
  “师兄…… ”他启唇,小声地唤,朝见雪未听见。
  玉惟舒展开温和的笑意,俯身在那些吻上落下新吻。
  ——天真!
  一道魔音突兀地穿破识海。
  玉惟拧眉,再次将它掐死在无尽的灵台识海中,他做了许多次,动作已经很熟练,但恐慌依旧袭上心头。
  第95章 冬园
  莫泽之对朝见雪态度好了许多。
  不仅不再对他嚷嚷了, 朝见雪从他窗前经过时,他还能饶有兴致地吹一个口哨。
  他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朝见雪知道原因。无非是发现他和玉惟的关系, 莫泽之就认定他和自己已经是同一类“失去了尊严”的“玩物”。
  原来世界上有这种遭遇的不止他一个, 因此心理就平衡了, 更有一种“你过得也不过如此”的同情。
  他这么想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朝见雪由他去。
  人界鹿妖飞升的消息在玄真界引起了好一番轩然大波,不知细情的人修感慨时运不济,竟让一个人界小妖占得先机, 妖域则在狂欢。
  青荼柳传信给他,笑说这几日不少妖修都想下人界,但不说人修管得紧,极个别妖下去一看, 人界的灵气何其稀薄, 于是都放弃了。
  朝见雪道“飞升不止看修为,还要看道心的”。
  青荼柳回“真的吗?不是只要大乘渡劫过去, 过了雷劫就能飞升了吗”。
  朝见雪回“玉惟说的”。
  青荼柳没有再回音。
  朝见雪认为玉惟说得很有道理,玄真界如此多修士, 还是多年无人飞升, 鹿妖的修为也显然不及大乘,是否说明现在天道飞升,比起修为, 更看重道心?
  他吐息周旋一周天, 得到李真真的消息,于是出了小筑。
  荷风清新,他没有易容,一身素净却在日光下显得金灿灿, 像不知从哪里来的金枝玉叶。往来弟子不禁将惊艳探究的目光望过来,朝见雪一一微笑回望过去。
  就如此金蝴蝶一般,众目睽睽之下飘飘飞进了白玉楼。
  李真真掩面:“你太闪了。”
  “是吗?”朝见雪耸耸肩,“不好看吗?”
  玉惟端茶出来,道:“很好看。”
  朝见雪看着他,笑得更加灿烂。
  李真真在二人中间挥了挥手吸引注意,道:“所以那个妖域里的新任妖君是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变成大乘的?”
  朝见雪直接在玉惟对面坐下,说:“当然是因为我努力。”看李真真一脸狐疑,他又补充道:“好吧,应该也与我的血脉有关,先前我修行不佳,是因为血脉封印的事,当年我重伤醒来后,封印完全解开,再加上我个人努力!”
  李真真在他与玉惟之间看了又看,无语叹一口气:“我真服了你们两个……”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与朝见雪是共同在异界患难,要在灾难来临之前,能跑多远跑多远。后来才想明白,他们两个人早就和玄真界密不可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里是能说走就走的。
  只是他没想到朝见雪和玉惟的关系会进展到这一步。
  这两人之间浓情蜜意的氛围简直太过明显好不好!
  李真真思绪飘远,他是不是也该谈一下甜甜的恋爱呢?
  不过李真真来东原,是有正经事的。
  他看了看朝见雪,小心翼翼问玉惟道:“梦蝶庄的邀请,你收到了吗?”
  朝见雪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见玉惟看着他,没有回应,眉心稍紧。
  他恍然,笑说:“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与应氏本就没有交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毕竟姓朝呀。”
  这是他娘亲给予的祝愿,朝为日升。
  玉惟这才松了口气,回李真真说:“方才刚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