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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魅魔生存日记 > 第73章
  谢安存手指颤得厉害,差点握不住刀,眼睁睁看着醉汉无声无息地在面前倒下,咚一声,将浑身的血液从脚底砸上头顶。
  他杀人了?他杀人了?这个人死了吗?是这个人活该,与他和俞明玉有什么关系?
  心脏骤急间,谢安存扔掉水果刀,抑制不住地发出哽咽样的喘息。
  在布塔沙的教堂他也曾经变作原身做过这样的事,但现在才知道,用人的手将刀子送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血腥气和地上悄无声息的人都让他感到无比惊恐。
  包括一直沉默不语的俞明玉。
  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突然冲过来动手?
  谢安存眼珠乱转,因为大脑控制不住愤怒和恨便这样做了,在陌生男人的手即将碰到俞明玉脖子的那一刻,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你为什么敢碰他?
  ——你怎么不去死?
  这栋小楼里,或者说就在这间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地侵蚀他的思维和情绪,然而此时的谢安存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细想了。
  俞明玉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不对,应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
  地上的醉汉就像一道未知来源的警告,如果再不抓紧找到神像的话,他就会和这个醉汉一样完蛋。
  另一边,俞明玉收起面上惊恐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踹了男人一脚,想问谢安存怎么样,瞥见他的脸时,神色却逐渐冷了下去。
  谢安存像往常一样,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
  永远都能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注意力聚焦在他身上,可现在对方好像在透过他去看别的什么东西,表情熟悉,俞明玉曾经在很多人脸上见到过。
  不解、迷茫、恐慌。
  俞明玉攥紧拳头,阴沉沉地想,谢安存怎么能怕他?
  “安存,你过来。”他放轻了声音诱导。
  安存?只有未来的俞明玉喜欢这样叫他,现在的俞明玉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吗?
  谢安存大脑一片混乱,他怔怔低头,却发现地上男人的“尸体”竟然像充气的玩偶一般全身扁了下去,只剩一张软趴趴的皮囊。
  回想方才那一刀,明明刺中的是具成年人的身体,刀刃竟然那么顺利地就推了进去,根本没什么皮肉阻力......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谢安存抖着嘴唇再次看向俞明玉,那么近的距离,他却看不清俞明玉的表情,只听对方问:
  “你怎么了?被吓到了?他已经死了,也没人看见刚才发生的事,这里只有......”
  俞明玉忽然加重语气:“你,和我。”
  “你是……你是俞明玉吗?”
  “......”
  俞明玉怔愣几秒,随即笑了:“谢安存,你说什么呢,这几天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我不是俞明玉,还能是谁?我现在手好疼,是不是伤到骨头了,你先过来帮我看一下,好吗?”
  他故意拿那只高高肿起的伤手来拉人,勾得谢安存条件反射地要伸手回应。
  此时此刻,只要触碰到指尖、握上去、握紧,他们就再也不能分开,谢安存屏住呼吸,在即将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遽然停下了动作。
  这样对吗?
  神像怎么办,外面的世界又怎么办?
  神像......神像!
  脑内犹如一记重击敲罄,震得谢安存清醒了不少,立刻收回手往后倒退,转身就往楼下跑,抬腿的那一刻只听俞明玉不远不近的声音跟上来:
  “谢安存,你要去哪里?”
  这里果然邪门,俞明玉也邪门,谢安存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恐怖的事,他真是被吓惨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狂奔。
  他妈的,都是神像的错,都是这野菩萨搞的鬼,让他精神受折磨也就算了,还把好好的俞明玉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不会放过你的,谢安存险些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咬牙爬起来继续往大门外冲,把我丈夫还回来!
  才短短一个小时过去,一楼客厅内的景象竟然变了个样儿——家具的轮廓被拖进黑暗里,唯有墙上的儿童涂鸦在夜色里愈发鲜艳。
  如果谢安存没看错的话,这些线条正在像蠕动的爬虫般抖动。
  握着蛇的男孩、双马尾女孩、高矮不一的大人和线条动物,听到楼梯传来的动静后,眼珠全部直勾勾地转向来者,想要将他团团围住。
  “我草……”
  谢安存大惊失色,生怕这些涂鸦真从墙里活过来了,一步也不敢放慢。
  玄关近在眉睫,就在他快要握上门把手之时,眼前的地板上倏然出现一行歪歪扭扭的蜡笔字,极像俞明玉的字迹。
  “我有三个愿望:
  1.让伤害过我的人全部消失;
  2.杀死恶心的恋童癖;
  3.要谢安存永远待在我身边。”
  只是眨两下眼的功夫,字迹很快发生了变化——
  “我要谢安存永远待在我身边。”
  前两条已经被实现,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唯有第三条愿望还没完成,并且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放大,再放大,直到刺目的红挤满谢安存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字字如泣血,捆住他,缠着他,像是在给自己的最后一道警告,又好像只是单纯想让他看见。
  谢安存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狠下心,拧开门把手跨出去。
  如果说俞明玉真的有什么愿望,谢安存一定会想办法去实现,可现在他越连一秒都不敢正视这些字。
  一颗心脏仿佛也被红色蜡笔画得乱七八糟,又变成眼泪狼狈地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
  第三个愿望的内容其实不是要他留下,只是拼了命地想折磨他吧。
  “神像……神像……神像在哪儿?”
  谢安存冲到香樟树下,快速拾起铲子继续往下挖,在将神像挖出一半时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东西果然藏在院子里作祟。
  再顾不得其他,谢安存高高举起神像,只要摔碎它,一切就都结束了——
  “谢安存,你要去哪里?”
  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来,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谢安存被掼进草丛里,手里的神像险些脱手。
  他哆哆嗦嗦去掰,那两只小小的手掌却坚如铁钳,根本撼动不了一点。
  熟悉的巨眼如影随形,玻璃体弧度堪堪挤在谢安存脸颊边,里面传达出的感情既冰冷,也温柔,就和掐着他的俞明玉一样。
  咕咚一声,谢安存没忍住又哭了。
  “你总是想着要跑出去干什么?这次又想去哪里?”
  俞明玉面无表情道:“我一直在看着你,只要你一动想出去的念头我就会出来找你。是不是觉得很巧,因为都是我故意的,你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出去......”
  他手劲儿把握得恰到好处,窒息感不至于让谢安存太过痛苦,但也让他失去了快速思考的能力,只能握紧了神像,断断续续说:“你不是...你不是俞明玉......”
  “我怎么不是俞明玉?!”
  男孩忽然大吼:“谢安存,你看清楚了,我就是俞明玉!我是俞明玉,俞明玉的身体,俞明玉的心,俞明玉的恨,也有属于过去的俞明玉的记忆!”
  “你明明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有什么习惯,会说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是俞明玉?”
  是啊,世界上除了俞明玉自己,最了解他的就是谢安存,笑时弯起眼的弧度、呼吸的频率、皮肤上大小不一的伤口,谢安存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面前的人是他货真价实的丈夫,或者说只是俞明玉的一部分。
  谢安存摇了摇头没说话,用最后一点手劲儿把神像往背后藏。
  然而这小动作完全没能逃过俞明玉的眼睛。
  脖子上的力道不再怜惜,越收越紧,俞明玉阴鸷地盯着谢安存潮湿的脸,缓缓俯下身,眼里爆发出一道精光。
  “你要找的就是这个神像么,你刚刚想干什么,砸碎它?你是觉得把它砸碎了就能出去吗?”
  “和我永远待在这里不好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为什么你和别人一样,都想着要离开我?”
  他喃喃着,眼神不知是恨还是狂热,换了个极忧郁可怜的做作语气继续道:
  “我还以为你和我待在一起会觉得很幸福,是我想错了。但是如果连你也要走的话,安存,你要我怎么办?”
  他说话的习惯在幼时与成年后之间来回切换,一字一句地撞进谢安存脑海里,砸得他精神都快要错乱。
  大错特错,真是大错特错,或许他完全想错了,面前的这副模样才是真正的俞明玉。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觉就是以为俞明玉是世上最完美无缺的绅士,他的爱人有一颗温柔而剔透的心,但现在这颗心里藏的明明就是硫酸水,癫狂、阴狠、不计后果。
  为了意识到这点谢安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会被俞明玉吸引,无论投多少次胎,重来多少次,都不会忘记俞明玉的微笑和怀抱,想亲吻他,为他摘得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