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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一见……
  竟和尹妃在弥留之际悄悄塞进她手里的玉棋子,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闪过。
  严晚萤只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立,身体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蛇缠绕、裹紧。它伸出三角形的蛇头,金黄的竖眼沉默阴鸷,无声无息地在她耳边吐露着殷红的毒信。
  而她张着嘴无法喘息,兀自淹没在无尽的寒意和战栗中。
  第83章 罪魁祸首
  窗外刮起一阵湿冷的风, 穿堂而过,发出呜咽的嘶吼声。
  黑云滚滚,乘着阴风堂而皇之地盖住了半边月牙。叶子掉光的枝桠上, 落着两只寒鸦。它们机警地转动脖颈,将夜色收入眼中。而后一声凄厉的仰天长叫,“呼啦啦”振翅而起。
  严晚萤的指尖收紧, 默默抿住唇。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她也不相信, 这天下难寻的青玉棋罐和玲珑玉棋子, 在其他人那里还有第二幅。
  尹妃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她塞玉棋子。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 以为尹妃是因为疯癫,行为荒诞不可揣测,便将那枚玉棋子束之高阁。
  而今想来, 竟是在提示罪魁祸首的身份。
  只可惜她是穿越而来, 并不熟悉哪些宫里有哪些奇珍异宝。她与莲妃的交情也不深,没法第一时间联想到棋子的主人。
  原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往往是藏在黑暗深处的毒蛇。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严晚萤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这是刚出狼窝, 又入虎口,随时随地可能将小命儿交代在这里!
  她努力地沉下心来, 深吸一口气, 平静地挪动身子, 转向小宫女。
  小宫女仍旧埋着头找散落的棋子, 手中捧着青玉棋罐。严晚萤不着痕迹地将手心里的玉棋子丢入她的棋罐中, 犹如小珠落玉盘, “啪”, 发出清脆的声音。
  “多谢公主, ”小宫女惶恐得哈了腰, 笑道,“不敢劳烦您,让奴婢来吧。”
  “嗯。”严晚萤简单地应了,转身走回了原本的坐处。
  她心不在焉地抚着软椅的梨花木扶手,只觉得太阳穴发胀,脑子被众多信息裹挟着,强行高速运转。
  细细琢磨之下,莲妃的确有许多可疑的地方。
  比如她当时为了小宫女娟儿,冲到金皇后的正阳宫据理力争,要求立刻凭着线索追查。正巧这时候,莲妃恰到好处地来了,大义凛然,同她一唱一和,逼金皇后就范。
  当时她是挺钦佩莲妃的,还觉得这位女二是正道的光,敢于同“恶势力”做斗争。
  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不寒而栗了。
  莲妃跳出来支持彻查尹妃的舞阳宫,根本不足以洗清她的嫌疑。因为在这时候,被推出来顶罪的尹妃已经疯掉了。
  莲妃的行径其实与之后赶到的圣女一样,都是在弃车保帅,匆匆忙忙上台来刷层粉,就想让自己扮红脸。只是因为圣女的行为看起来太过“明狼”,吸引了她和段清州的注意,反倒让莲妃隐藏得深了。
  前段时间的“惊马事件”亦是如此。表面看来是一场幼稚无脑的宫斗,莲妃落胎受伤,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若是联系今晚叛党入侵的事来考虑,又是不同。
  金皇后做出损害皇嗣的事情,即便是保得后位,六宫的大权肯定不会再安稳地握在手里。
  果不其然,因着前朝后宫的压力,燕帝不得不惩罚皇后,大权旁落到刘贵妃手中。
  刘贵妃事务生疏,又是个冲动急躁的性子,上台来二话不说,先一通“换人”操作,把关键位置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如此换血的大动作,必定导致宫内的巡查、防务等出现漏洞,给了今夜的“里应外合”极大的便利。
  所以“惊马事件”,根本不是战五渣金皇后的杰作,而是莲妃预先埋伏好的诡计。
  经过这么一通推演,严晚萤算是想通了许多关节。但越是理清,她越是心惊,如芒刺在背。
  她甚至不敢往莲妃那边看一眼。就怕她没窥探出端倪,反倒被莲妃瞧出什么破绽来。
  莲妃不知道尹妃和玉棋子的渊源,应该不会料到,她已经猜出一些门道,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只要不打草惊蛇,大家就你演你的,我演我的,携手共唱世纪大联欢。
  不过这个鬼地方,她现在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恨不能生出翅膀,立马飞得远远的。
  “金缘,”严晚萤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出去打探一下,若是外头的风波平了,即刻让人接我们出岛。”
  金缘:……
  方才公主的态度还异常坚决,怎么才一盏茶的功夫,说变就变了?
  公主望向他的眼神说不出来的奇怪,又怂又急,搞得他不敢怠慢,爬起来就往外走。
  刚推开屋子的木门,黑夜中的湖泊宁静而安详,只是月亮隐在云中,不得见那银色的月光。
  忽然,湖对岸传来一阵旷远的呼喊声,回响在寂寥的水面:“公主——公主——三公主——”
  严晚萤先是愣了愣,待分辨清楚声音后,立刻喜出望外,逮着若叶问:“是谭贵吗?”
  若叶点头:“奴婢听着是他。”
  太好了,这是寻她来了。
  谭贵身为男子,不方便带进宫,她本来是把他留在宫外的。
  眼下他既敢公然用“吼”来通讯……这么明目张胆地寻她,想必外面的局势已经得到控制。
  贵哥你简直是她的福星!这样她就可以有借口,早一刻脱离魔窟,远离深藏不露的反派boss!
  严晚萤一跃而起,急不可耐地拉着若叶的手跑出屋外,冲着谭贵的方向嚎了一嗓子:“我在,我在——都没事!”
  对面的谭贵收到回应,也是高兴不已:“公主,我巡了好几个宫殿,终于找着您了!陛下和太子殿下都有惊无险,少将军也回来了,一切安好!”
  屋内的气氛轻盈起来,宫女太监们面露喜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流出劫后余生的欣慰。
  听到段清州平安归来,严晚萤心中一松,步子不由地轻快许多。
  她几乎是蹦跳着窜到湖边,一枝一枝撇开头顶的松树桠,然后勾着身子、伸长手臂,去够岸边斜放的船桨。
  吓得若叶急喊:“公主您慢点、慢点,小心路滑……船由奴婢们划就可以了。”
  平常稳重的谭贵,此刻也是被喜悦冲得话都多起来,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他气沉丹田,接着向对岸吼报喜道:
  “少将军平了乱,北凉和西越见捞不着好处,都退兵了!”
  严晚萤:!!!
  果然,不止北凉国,西越也暗地里搅进了这趟回水。莲妃联合安王叛党,妄图里应外合,应该就是受命于西越。
  但是贵哥,她现在还没脱险呢,你能不能待会儿再提西越、待会儿再揭穿莲妃的真面目?
  严晚萤只好假装没听懂谭贵在说什么,一面猛拉若叶,一面提着小裙子闷头往船上钻。
  一把冰冷的匕首,就在此时突兀地抵在了她的腰间。
  凉凉而尖利的触感刺痛了肌肤。她恍然愣住,如同突然被扼住喉咙的小猫崽,僵在原地。
  “三公主,主人家都没发话,您就这么急着走?”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想起,阴沉诡异。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只见之前来引路那个精干到瘦骨嶙峋的宫女,手握着匕首的刀柄,嘴角微勾,细眼斜长,透出狠辣的眼色来。
  若叶已经被人打晕了,软塌塌地倒在泥地里,头上赫然一个渗血的窟窿;金缘胸口被刺了几刀,蜷缩着伏在地上,看得人心都被骤然揪紧。
  严晚萤全身的血都凉了下去,哽塞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她尽量让语气威严,但喉中憋出的声音发抖得厉害,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没想到这湖心岛上,还藏着二十来个死士,看来莲妃之前说宫殿里没有暗室,纯粹是骗人的鬼话。
  这些死士已控制住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们。严晚萤在湖边上都能听见屋子里的鬼哭狼嚎,似乎是莲妃把不听话的宫人就地手刃,杀鸡儆猴了。
  瘦骨嶙峋的宫女并没有理会她,而是隔着湖泊,向对岸大喊道:“大公主和三公主都在我们手上,请段驸马只身上岛!若有违逆,小心二位公主的性命!”
  什么,要让段清州一个人来?
  其实从方才开始,严晚萤就想不明白。既然安王兵败,北凉和西越趁乱袭击的计划败露,铩羽而归。那么莲妃,便成为了一枚被丢掉的弃子。
  此刻绑了她与严以沫,应该只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保命逃出宫去。
  就像香港刑侦剧里的情节,被警察围困住的绑匪,这时候想的必然是如何逃跑,一般会管警方要钱、要车、要直升飞机。
  没听说过会喊一个武力值最高的警察过来聊天的。
  严晚萤还在困惑,身旁的瘦宫女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手抓起她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弱鸡,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往小屋里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