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严晚萤胸口堵到无以复加,泪水如瀑,潸潸而下。
  这个傻子。
  毁掉自己的脸又如何呢?根本无济于事。
  段清州,你不知道吧,她在小说中的结局是什么。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啊。若要一味遵从莲妃的意志,她注定是要丢掉性命的。反正都是一死,你又何必为了她自伤呢?
  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
  段清州朝她笑笑,眸光坚韧而安定,片刻后才缱绻挪开。他手捂伤脸转向莲妃,苍白着唇道:
  “……娘娘满意了,可以先放下刀子么?”
  莲妃似乎对段清州的果决利落很是称心。她得意地笑了一声,算是松了些手劲儿,但匕首仍旧没有离开严晚萤的喉间。
  “段小将军莫急,事情还没完呢。离本宫预期的结局,还有不同,”她盘算着什么,不怀好意地狞笑着环顾四周:
  “接下来……啊!”
  刺耳的尖叫,猝不及防地啸在严晚萤耳边。紧接着是金石坠地的清脆响声,匕首从莲妃手中脱落。
  随着匕首掉落的,还有一颗圆滚滚的檀木珠子。
  这是……
  莲妃愕然的神情还没停住一瞬,又是一颗檀木珠破空飞来,电光火石之间,正中莲妃眉心,没入她的骨肉之中。
  她微张着嘴,来不急喊出喉中的话,就这样满面惊恐地向后倒下。额头喷涌出淋漓的血注,在半空中勾画一道弧线。
  瞳仁中的光迅速散去,连同她歇斯底里的企图一道,狼狈又猝然地谢幕。
  【作者有话要说】
  曹子戚:……谢清州不杀之恩?
  第86章 天亮
  死了?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莲妃, 就这么被段清州用一颗木珠子,贯穿眉心而亡。
  天,这是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称这珠子一声“暗器”都太委屈它了, 应该赶紧更名,叫段清州牌“子弹头”。
  严晚萤和严以沫面对此情此景只剩下瞠目结舌,各自沉浸在震惊中, 完全忘记了现下的处境。
  瘦削宫女眼见自己的主人惨死, 忽然像发了疯的野兽。她舍了严以沫, 恶狠狠地抓住利剑, 要冲向段清州。
  只是这狠劲儿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心口也中了一颗木珠,顷刻间顿在原地,口喷鲜血。
  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剑, 她怨恨地望向段清州, 又咳出几口血,而后直挺挺地倒在莲妃身旁。
  一直捂着右脸的段清州,此时才松开手,从指尖丢落几枚木珠。
  他垂眼, 瞧着空空如也的手腕,自顾自地笑了:“莲妃娘娘的人倒是没料到, 清州用饰物也能杀人。只是可惜了母亲留下的檀木珠串, 拢共就两串, 全被清州给掐断了。”
  小屋内新点的灯还亮堂着, 烛火长明、宫灯明耀, 直映照得满室华光。
  而沐在灯下的段清州, 周身好似镀着一层光, 眉目深邃, 清俊更甚。
  严晚萤盯着他光洁如玉的右脸, 舌头都快捋不直了:“驸马,你、你、你的脸……”
  白白嫩嫩,水润q弹,珍珠亮泽……总之立马拉出去拍护肤品广告都没问题。
  不是烫坏了么,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
  他眉梢轻挑,举起自己焦黑的右手掌,笑道:“没想到连公主都骗过了。清州这招叫‘只手障目’,以假乱真。”
  原来是利用角度借位,在脸和火炭之间夹了两根手指,火炭只烫到了手,并没有贴到脸上去。
  气死了,段清州这只狐狸,竟瞒过了所有人。她还以为这家伙真的烫坏了脸,还真情实感地为他洒了五公斤的眼泪!
  “公主别恼,清州虽是不在乎容貌的,但总得给自己留后路吧。谁让清州摊上这么个朝三暮四的公主呢?”他眼底有微光闪过,指着脸浅笑道,“只是可惜公主白心疼了一场。”
  严晚萤气得故腮帮子:“呸呸呸,你才朝三暮四!把我说得如此不堪,在你眼里,我就是那只爱年轻美貌的负心汉?”
  他垂着手,将温软的眸光罩在她身上。
  她轻吸了吸鼻尖,垂下眼酸涩道:“还有,谁说我是白白心疼了,你烫坏了手我也心疼!我到这儿以后还从来没掉过眼泪呢,一次也没有,连被土匪抓去的时候都没有!”
  他愣了愣,蓦然抬眼:“公主……”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害怕追问之下的答案,依然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了。
  严晚萤吊起眼梢瞪着他,虎着一张脸。突然,她朝前两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还未来得及讶异,便被她拖着,踉踉跄跄往门外走。
  指尖微热,那细细的胳膊裹着蓬松的火红狐裘,拽着他,一拉一伸,力道不大,却是有些霸道。
  靠得近了,她柔软的发间传来淡淡馨香,令他有些神思恍惚。
  门外。
  湖畔的泥地里、岛东面的凉亭里,乌压压,躺尸了一片黑衣死士。
  悦书浑身湿哒哒的,犹如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猴子。他正指挥着人,将黑衣死士的尸首搬运至一处,逐一清查。
  驸马临走前下了命令。悦书是一刻也不敢歇,领着二十几个兄弟,在初冬寒彻骨的湖里悄悄游水上岸,愣是没惊动这群望风的黑衣人。
  他缩着脑袋打了一个喷嚏,转头看见严晚萤和段清州一起走出来,立马跑上去来邀功:
  “公主、驸马,贼寇都被我们兄弟干掉了,嘿嘿,无人伤亡!”
  哪知道这两个人都不理他,自己走自己的。公主看上去气呼呼的,驸马则是魂不守舍,凝望着他的媳妇一脸没出息的样子。
  真是,连他一个侍从看了都羞愧!
  只希望那群崇拜“战神”的小兄弟们不要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梦会碎。
  两个人转眼就到了湖边。
  严晚萤紧抓着段清州的右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她蹲下身,不由分说,将他烫到焦黑的手指连同自己的手,一起没入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寒意猝然漫上段清州的掌心。他面不改色,眸光灼灼若星,凑在她肩头轻声问:“公主这是?”
  她还没消气:“看不出来吗,烫伤处理!”
  段清州失笑:“浸水?清州从未听闻有这样的法子……”
  她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若是方才你真的烫了脸,我一样会抓着你的头,把你摁进这湖里泡冷水。”
  管你是什么小将军、玉郎君,烫伤了都得给老娘入水冷敷!
  似乎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段清州禁不住扑哧笑出声:“那样的话,悦书他们定会以为公主要谋杀亲夫,将清州溺毙……兴许此刻,已经有几十把刀架在公主脖子上了。”
  严晚萤冷哼道:“今夜我脖子上的刀还少么,早就不怕了。”
  他垂下眼,盯着她雪白的脖颈。血迹已经干了,在黯淡的月光下几乎瞧不见什么,只留下两条细长的口子。
  “疼么?”他轻问着,声音有些暗哑。
  严晚萤摇摇头:“不碍事,破了点皮肉而已。比不得驸马受的伤。”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将左手伸进了腰兜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只熟悉的白瓷敞口瓶。
  他将白瓷敞口瓶送到唇边,轻轻咬开红塞头,浓烈的草药味瞬间涌了出来。
  “又是这个药。”她哭笑不得,打趣了一句。
  此时,段清州蘸着药膏的指腹已经覆上她的脖颈,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龇牙。
  “谁叫公主老是受伤呢,”他温柔地挪动手指,滑过她的伤口,“还都让清州瞧见了……”
  她僵着脖子一动不动,任由他涂抹好药膏。薄荷的清香味氤氲而起,毫不客气地钻进鼻中,顿时让她感觉脑中清明一片,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
  段清州浸泡在湖水中的手指动了动,不意地包裹过来,扣住了她的五指。在水中紧紧地牵住了她,身子靠过来,顺势离得更近了。
  “公主,还要浸多久?”
  她淡淡答道:“至少一个时辰。到你的手再也感觉不到烧灼火辣了为止。”
  话音刚落,他松开了紧扣的手指,左臂伸过来,强行将她的手拉出水面。
  “你怎么不早说……一个时辰,该冻坏了,”他狠狠地将她的手捂在自己心口,一面搓揉着,一面嗔怪道,“你去屋里暖和一会儿,我自己泡便行了。”
  她眸光闪闪,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驸马不要我陪了么?”
  段清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呼吸有一刻的停滞。他咬着牙,狠心赶人走道:“不要,你快进去吧。”
  “好。”
  她转过身,作势要离开,却冷不丁地凑过来:“段清州……”
  “嗯?”
  “方才在屋里,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
  她突然贴过来,照着他的侧脸亲了一口,红着脸道:“真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