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顿了几秒,“我觉得我们之间,图色的,另有其人。”
他握着她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抬眼看着她。
“我可以回来吗?最近太忙,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健身房的灯光明亮,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又点亮了许多盏星光。
林立的健身器材,和许多正在运动流汗的俊男靓女们,此时渐渐成为虚化掉的背景。
有时屿在的地方,她就很难再把注意力分向别处了。
颜瑾宁猛地抽出手,让时屿猝不及防。
他还以为她又要拒绝。
结果她带着笑意,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而后向前倾身,抱住了他。
“我也很想你。”
……
时屿当晚便随颜瑾宁一同回了家。
姜雪对此已经不再多做评判,只是在时屿开车送她到家后,她玩笑似的对颜瑾宁说:“我觉得你可以停药了。他应该比中药管用。”
时屿并不知晓这其中缘由,问起颜瑾宁,得到的回答也只是敷衍的说辞——
“因为见到你就心情好呀,心情好了治百病。”
时屿听着觉得有道理,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深夜,颜瑾宁枕在他臂弯,摸索着他脊背的凌厉线条。
“真的瘦了好多。”
言语间,很是心疼。
但她对他的动作也只停留在触碰、亲吻,并没有再进一步。
时屿似乎察觉到她对自己态度有细微的变化,却也无法确定是否是因为太久没有亲密接触而生疏。
“为什么一直看我?”她问。
“因为好久没有这么近看你了。”他答。
颜瑾宁的手臂勾着他脖子,非常依赖的姿势。
然后蹦出两个字。
“不做。”
“怎么还学我。”
时屿失笑,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
“我只是想看看你,最近每天都很想你。”
“有时候在想,会不会我太久不出现,就会有别的男人趁机献殷勤。”
颜瑾宁:“那是当然,都排着队呢。”
时屿抱着她,贴着她柔嫩的脸颊,嗅着久违的发香。
“所以我终于完成了大事,赶回你身边了。”
颜瑾宁在这个语境下,理所应当地认为所谓“大事”是指毕业。
“也不算太晚,那些排队的男人们,我暂时还没有相中的。”
她点了点他胸口,“你这位清纯男大,目前还处在领先位置。”
“看来你对清纯男大青睐有加。”
颜瑾宁得意地在他怀里点头。
两人一阵亲昵拥抱后,时屿故意问:
“那为什么不做?清纯男大可马上就要变成社会人士了。”
她亲了亲他脸颊,手指又描摹他的眼睛。
“你熬夜熬得都要变成熊猫了,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时屿拥着她的手臂紧了些。
“这么心疼我?”
“才不是。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长胖一点——”颜瑾宁的手向下,在他腰线和人鱼线间游走,“不然太瘦了会硌到我。”
时屿:“硌到你,确定是因为瘦?”
颜瑾宁被他的暗示逗笑。
“好啦,先睡觉。改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健身成果。”
时屿:“什么健身成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那晚确实没做。
颜瑾宁也惊诧于自己的定力。
当她看着时屿躺在自己身边,聊天间眼皮逐渐放松地垂下,声音从清亮变得朦胧时,她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觉。
他们又十分自然地恢复了像冬天那样的同居时光,就像中间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不过这次是夏天,他们不必穿得像两只毛绒动物,拥抱取暖。
他们可以吹着空调,在沙发上分享同半个西瓜,或者同一支冰激凌。
在凉爽的夜晚,他们会结伴在楼下或者周边的街区散步,路过小吃摊时会忍不住买些带回家。
颜瑾宁的例假居然准时来访。
虽然不能做,但她好像再次验证了时屿对于自己的神奇影响。
作为旁观者,姜雪看着两人每天都形影不离,忍不住猜测:应该算是复合了吧?
私下问两人时,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可据她观察,周围所有人,甚至连小吃摊的老板都默认他们是一对。
姜雪有些纳闷儿,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不清不楚。
……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速溜走,很快就到了毕业典礼的日子。
时屿提前回了学校,走之前还有一次邀请了她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不过颜瑾宁以“不想这么赤祼祼地面对年龄差”为由,再次拒绝。
等到第二天,时屿穿着学士服准备进学校大礼堂时,远远看到了姜雪和钟衡结伴而来。
原本已经有了她不来的心理准备,可得知她真的不来时,他还是难免失落。
……
演讲稿早已备好,时屿要作为优秀学生和创业代表面对全校毕业生演讲。
他步履从容地走向礼堂舞台中央,对台上的校长及老师们鞠躬致意,随后站定,在台下学生的欢呼掌声中微笑着调整话筒高度。
只是刹那间的抬眼。
他捕捉到了观众席上一个向他挥手的身影。
淡然的礼貌性微笑,瞬间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颜瑾宁在向他挥手。
不对。
那里坐着的,不只是她。
第57章 第七次约会(五)
不只是颜瑾宁。
旁边有沐沐, 还有父亲。
还有……多年未见的母亲。
他蓦地哽咽,手掌盖住话筒清了清嗓,很快调整好状态, 开始演讲。
除了那些总结充实校园生活的感慨说辞之外,他准备了许多学生创业方面的感悟与经验,以及对“学以致用”观念的解读延展。同时, 他还融入了自己毕业设计的主题“中国传统文化在海外的符号化传播研究”, 简洁地阐述了自己对于加强传统文化海外传播的观念。
少年演说意气风发。
话音落下, 他向师长和同学深深鞠躬。
随后, 台下掌声雷动。
陈文山是第一次完整地、用心地听时屿讲述他的思想、理念,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印象中那个叛逆的小屿, 已经是一个高等学府中众人瞩目的优秀毕业生。
小男孩不仅长成了会谈恋爱、思考婚姻的男人, 也长成了一个心怀志向的实干家。
陈文山心中五味杂陈,有自豪,也有惭愧。
此前,颜瑾宁曾对他毫不客气地说:“我随小雪称您一声舅舅, 您真的完全不了解您的儿子和女儿。如果您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去静下心来与他们相处,我想您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以及另一句更不客气的:“如果您执意要掌控子女的人生, 那只会把他们越推越远。如此的话, 我就只能祝您, 在生意场上所有的成功, 可以为您教育的失败买单。”
当时陈文山忙着跟她辩论, 都没听懂她的阴阳怪气, 还吹胡子瞪眼地问她是什么意思。
颜瑾宁直言不讳:“意思就是, 您的人生没有很多爱, 起码还能有很多钱。”
把陈文山气得, 晚饭都没吃下去。
可那股气一消,他又觉得颜瑾宁说的句句是实话。
还让陈文山动容的一点是,在颜瑾宁的推动下,时屿的妈妈主动给陈文山打了电话,询问了家人的近况,并且答应了会申请休假,回国参加时屿的毕业典礼——甚至询问陈文山,要不要在暑期进行一次家庭度假。
虽然这并不是要复婚或者共同生活的信号,但“家庭度假”这样的字眼,已经足够治愈陈文山。
单凭这一件事,就算颜瑾宁不是时屿喜欢的女孩,陈文山也决计不会因几句逆耳忠言和顶撞,就记恨这个心直口快的小辈,甚至某些程度上,他是欣赏的。
所以他支持时屿。
时屿的母亲时姝华是一个建筑设计师,时屿对于美术的天赋就来源于母亲的遗传。
时姝华早年间,在追求理想和安稳家庭之间选择了前者,其实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抱有遗憾,只好不停地用工作填满时间。
接到颜瑾宁越洋电话时,时姝华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
然后意识到,儿子已经到了会认真谈恋爱的年纪,而且这段恋爱不光是爱情,似乎还谈了人生和理想。
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让两个年纪不同的女人从陌生变熟悉。
时姝华意外地发现,不是隐忍、痛苦、分离、想念才叫爱,默默付出、勇敢争取、不计后果也是爱。
在颜瑾宁焦急游说时姝华回国参加时屿的毕业典礼时,时姝华只是默默不语,在电话那头笑得欣慰。
这个女孩口口声声说她与时屿已成为短暂的过去式,打电话过来,只是出于朋友间的情谊不希望时屿留下遗憾。可时姝华听着,女孩话里话外都是对时屿的爱和关心,她自己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