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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武侠仙侠 > 神坛之下 > 第226章
  换句话说,林隐鹿是以林婴为质,将她抵押在了车驰国,换走这十万大军。
  无数的世子公主们,看林婴的眼神全都变了。
  “啧啧,真是好心机啊,来的时候之所以将她捧到天上去,就是为了此刻物尽其用吧!”
  “有妹妹真好,换我是她哥,这样的妹妹我也要贡起来的,对她越好,筹码越重。”
  “都说有金山,也得守金山,凌敬如此富庶,打起仗来却这个德行……”
  浅笑低语中,蓝彩蝶突然起身,拉起林婴:“妹子,咱们走吧!”她刀子眼冲那几位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被林婴听见的人扫去,冷冷道:“免得听着老鸹乱叫,坏了咱的心情。”
  林婴失魂落魄,刚被她拽着走出几步忽然驻足:“等等,我哥捎来的东西我还没拿呢。”说罢挣脱回去,将自己带来的奇珍异宝皆视而不见,反将今天捎来的俗物包裹,抱紧了起身,苍白着脸色同蓝彩蝶匆匆离席。
  “妹子你别往心里去。”蓝彩蝶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劝解她:“左道倾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大顾虑?你哥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他们都走光了这宫里更清净,我留下来陪着你还不行吗?你哥什么时候接,我便……”
  “姐姐……”林婴忽然抱住她,蓝彩蝶怔住:“啊?你……”
  “姐姐千万不要陪我,你趁这个机会也走吧!”林婴说完,快速地放开她回去站好继续走路,蓝彩蝶整个愣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怕我赖上你们家,你以为我要陪你,是为了跟你一起等你哥吗?”蓝彩蝶小跑着追上林婴:“林婴,你是那么想我的吗?”
  林婴深吸口气,只得站住:“我没有那样想。”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陪着,大家都走了,连我也走了,你不难过吗?”
  林婴回头,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怕你留在这里,耽误时间,凤凰宫里没人给你娘撑腰,她会多受许多气而已。”
  蓝彩蝶整个呆住,半晌,微微嘘出一口冷气,牵强地一笑:“你……亏你想得这么周到,呵,呵呵……”
  林婴收回目光:“姐姐,后会有期,请多保重。”
  蓝彩蝶眼底含泪,转身离去。林婴也转身,抱着那满怀的乱七八糟,沿着一条甬道,头也不回地与蓝彩蝶各奔东西,她刻意将自己的速度调整到一种近乎失魂的缓慢状态,这样才符合一个,被兄长利用,又无力回天的柔弱公主。
  因为只有她知道,包裹里的小葫芦里藏了林隐鹿的声音,只有她念对口诀,那葫芦才对她悄声吐露:
  “婴婴,回家。”
  第199章 鬼王劝死
  世子公主们陆续走了, 蓝彩蝶也走了。
  林婴落落寡欢,连饭都比平常少吃了一半儿。
  趁她魂不守舍,孔嬷嬷开始偷她东西, 她偷得隐秘,比如看见林婴有一串珊瑚珠子,先记心里, 四下去找冷丁一看差不多的残次假货, 再找机会悄悄以假换真。
  第一次轻易得手, 提心吊胆了两天, 发现林婴想家想傻了,又隔好几天,仍然没有发现。很快就开始第二次, 第三次, 越来越顺手的同时,她又担心林婴屋子里去过的人实在太少了,一旦事发无从抵赖,夜里走时故意留着窗子不关, 还好,次日林婴便如她所愿, 病得倒下。
  孔嬷嬷大张旗鼓, 先秉明世子讨得准予, 又将医子, 膳房呼呼啦啦招来二十几个, 围绕着林婴伺候, 生怕她这房间里来的人不够多, 又禀明了继后, 后宫之主便也带着儿女仆妇一同前来探望。
  林婴身体病着, 心里着急,她是想以病为由深居浅出,让阖宫上下几日看不到她人影也不奇怪,哪想到会惹来这么多双眼睛,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猛喝了两天药水,病情基本好了,她又决定每天四处乱走不许人跟,坚持几天延年殿的人看不到她慢慢也不奇怪了为止。
  于是林婴开始在宫里游荡,下人们找到她,有时候在假山边,有时候在葡萄架下,还有时候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但天黑以后她自会回来,只是整个人眼里无神,头发微乱,问她去哪也不说,这样神出鬼没几天后,大家渐渐由着她,对她的去向也不再上心了。
  这晚林婴照例戌时回来,头发微乱,裙摆也似被夜露打湿,走进小院,就看见苏清河静静坐在花架下,正朝她这边幽幽的望来。
  自上次一别,林婴再没接近过他,她病着的时候,苏清河明明知道,却也未曾探望,不知今晚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跑到她这边来,林婴假装没看见,心神恍惚的样子继续朝前走。
  可直到她进了屋子,苏清河也没有主动叫她,林婴想了想,决定忍到底,自顾自的睡去,次日醒来推开门,苏清河果然不知何时走了,只是没想到,自那以后苏清河夜夜都来院子里坐一坐,好像故意是在等她,可又不同她说话。
  林婴心里暗暗打鼓,怀疑他猜透了自己,又想不出该如何试探,她都已经对他视而不见了这么多天,贸然主动搭话,总觉得奇怪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直到这天,天降大雨。
  林婴极慢的走在雨水里,浑身湿透,似尤不觉,苏清河居然在这样的天气也撑着把伞,仍来花架下佯装闲坐,直到林婴脚下一滑,晕倒在地。
  趴在冷硬的青砖雨水地上,足足又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她半眯的视线里,终于缓缓闯进苏清河的影子,他先把手中伞探过来,遮在林婴头上,然后静静退去,不多时,来了宫人将林婴抬进去,换衣喂药。
  “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你又何必那样在乎他们。”
  林婴头脑发昏,听见苏清河在对自己说话,还以为是在梦中,双眼半瞌半闭,就见房内的下人们不知何时都散了,依稀只有苏清河一人坐在轮椅上,守在她床边。
  “别再犯傻了,你不论如何自轻自贱,都是没有用的。”
  林婴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说出什么,苏清河轻轻一笑又道:“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我身边好像前呼后拥,但真正与我血脉相连的只有父亲,而他其实眼里只有权利地位。你哥哥还年轻,他也许从前护你多一些,但这次之后,你也该看出他心底最重的究竟是什么了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往后的日子,他会朝他最爱的方向不断倾斜,没有谁是他不能利用的。”
  他说到这里,林婴已经彻底张开了眼睛,不再假寐,她侧头看他一眼,沙哑着音线道:“世子原是来挖苦我的。”说完,便收回目光侧身转去面壁,继续道:“请你从此再也别来。”
  苏清河一怔,无声的笑了:“你讨厌我?”他道:“我失意的时候有你在侧开解陪伴,而你失意,我却来说这些,是很讨厌啊。”
  算他还有自知之明!可声音分明听不出一丝愧疚,林婴闭上眼睛,只盼他快走,却听苏清河继续道:“所以现在,你还觉得你开解我的那些话,反过来开解自己,可有解吗?”
  林婴:“……”只恨不能将耳朵堵上!
  苏清河声音轻缓,继续道:“我偶尔一笑,也是怜悯世间还有你这样单纯的人物罢了,其实我这病好不好得了,我早已不在乎了。你细想想,身在王族,你偏得的一切恩宠,哪有一样不因为你是女孩?假如你是男子,你兄妹早就反目成仇了,同样的道理,我是瘫子才能活到今天,无数的天材地宝为我续命,也只是为了我手中的神隐罢了……咳咳……”
  他极少一口气说这么长串的一句话,说到后面气息不足,咳了两声。
  林婴缓缓舒出一口气:“世子到底参悟到了什么,我怎么也一句也听不懂。”
  苏清河又是微微一笑,林婴就奇怪了,他这个人平时怎么逗,都没这样高兴过,怎么自己一倒霉他就笑得这么开心:“你眼下看不透,等伤心事越积越多,慢慢就会看透了。”
  林婴蹙眉:“世子,是盼着我早些心碎?”
  苏清河笑容顿失:“我……我怎么会盼着你心碎呢?我巴不得……我只是觉得你很快就会真正理解我了。其实尘世种种盼望,盼到最后无一不让人失望,我早就想要告诉你,又怕你难以理解。”
  林婴撑着身子坐起来,她这病虽然多半是在装,可毕竟这些日子没少折腾自己,难受也是真难受的,可是再怎么难受也不敌苏清河这些话把她气得狠,强压着心头怒火,她道:“世子说说,你到底想让我理解你什么?”
  苏清河幽幽望着她:“这种事,说是说不出的,我只想等到你慢慢去懂,无论多久,我都可以……”
  “可你不说清楚,我永远也不懂。”林婴裹着被子抱膝而坐,暗暗决定不管接下来的话有多不中听,她也要假意听进去了才好,免得苏清河日日都来‘开解’自己。
  “林婴,你怕‘死’吗?”
  林婴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换个说法,你觉得‘死去’恐怖吗?”
  林婴蹙眉:“世人都有一死,这是天命,也是气数,不论恐怖与否,也逃避不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