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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科幻异能 > 极昼陷落 > 第59章
  仿佛人一踏进去,嘴唇就会开裂。
  沙发上有个巨大的被子蛹。
  咬着棒棒糖的颜挈撂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冲进去关暖气,一骨碌把被子蛹抽得打转,滚出个半死不活的蒋明。
  身上掖着冬季警服,巨厚的冲锋衣。
  双颊红红的,看样子不是睡了,是热晕过去了。
  颜挈扒下她的衣服,一巴掌把她扇醒,兀自迷迷糊糊的。
  当她意识到身上只有件薄汗衫时,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好冷。
  兴许是在雪山受了凉,也耗费太多体力,她的身体有些虚。
  也或者是情绪难以解冻。
  极寒已经透进骨头里,扎上根,冻得血液流经,都起冰渣子。
  颜挈那一巴掌着实不轻。
  蒋明抽噎着,连滚带爬地滚进被子里,哆嗦着抓起来,又紧紧包住身体。
  感觉好些了。
  颜挈看着她,简直气疯了,一脚实实地向被子蛹中部踹去,像踹一个大不倒翁。
  爹的,作什么死
  一边骂着,一边继续左右开工,把她的宝贝被子扒开。
  蒋明无力地抓着被子哭。窝囊的样子又让她挨了一巴掌。
  起来!起来!又咬牙切齿地拧着她拽起来,扔在沙发上,又给老娘发什么疯!不许哭!把嘴闭上!
  蒋明看不清颜挈,泪水糊了一脸,哆嗦得没停过。也不知是怕,还是真冷。
  没出息的东西,你哭啊!颜挈回身去柜子里翻手枪,上了膛,用力向她砸过去,去死,你陪她们去死!
  手枪砸到蒋明脑袋,啪一声弹开,落在地上。仿佛隔断了传声媒介,一瞬间,颜挈也不骂了,安静得能听到蒋明呜咽。
  她颤抖着弯腰去捡那把枪,泪水扑簌落下,在颜挈的注视下,将枪管塞进嘴里,扣了扳机。
  连犹豫都没有。
  咔哒一声。
  颜挈提前把弹夹卸了。
  她莫名其妙地从嘴里取出枪,眼神迷茫,盯着它看。
  还没反应过来,颜挈已然扑上去,疯狂的、拼命的架势。
  蒋明被打肿的脸于是又挨了清脆的两记。
  她感觉自己的躯体已经被车轮轧烂了,血肉模糊地涂在路上,行人不知该怜悯还是恶心,都绕着她走。
  她哭得胸膛发闷,被那个正在发疯的漂亮女人揪着着领口拽起来,掼下去。
  漂亮女人的手攥得发抖,暴怒地殴打她,直到她蜷缩着挤进沙发下面。
  那个女人仍不解气,拽出来照着肚子踹两脚。
  你就这点出息?
  钝痛在皮肉上,深深向坏死的内里扩散。她感觉自己正在被绞烂,疼得钻心。
  大概不是高反后遗症。
  在雪域的时候,她像一座机器一样屏蔽了所有感情,无法排解,无法抉择。
  那就盲从她。
  蒋明不想浪费效率,也不允许自己破溃。
  被那个女人拎着坐起来,倚靠在沙发腿上,呼吸依旧乱七八糟。
  房间很热,斗殴双方汗流浃背,喘得急促。
  蒋明更是胸口一阵一阵发痛,绞得慌。
  那个女人一手拽死她衣领,一手暴怒地指了她半天,说不出话。
  那个女人身上好香。
  化妆师散粉香精的味道,抑或是淡香水、喝过的果茶味。随着升高的体温蒸腾出来,蒋明就算哭着,依旧能够感受到。
  她在亲吻自己。
  带着极端强势的安抚,如若不从,便予杀戮的敕令。
  蒋明不舒服。
  最桀骜不驯的,也只是抵着她舌尖反抗。
  越是反抗,越像示弱,一口一口地下咽,先是苦的,后是腥的。
  粘合的唇分开半寸,她又开始哭。
  哭声瞬间被塞回腹中,再次堵了起来。
  那个女人已经厌烦她的哭泣,舌头被齿尖磨出血,她越绝望,她越不留余地。
  她尝到了她咸涩的泪水。
  再再回去一趟,颜颜老板。我们我们有没有落下
  极端渴望的目光乞求着她,蒋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察觉那个女人带着香的呼吸还拂在脸上。
  她说再到雪域去一次。
  她害怕无辜的人还在大雪中挣扎,会绝望地死。
  我们不会再去了。
  颜老板她发不出声音。
  还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她点头,摇头。像是有蚂蚁在心上爬、在骨头上爬。
  跨坐在身上的女人从茶几上拿起果刀,狠狠扎在她左臂上。
  血淹出来,深蓝色警制汗衫扩散濡黑,她条件反射地倒吸一口气。
  灼烫灌进身体,将将把冰冷迂回的血液融化。
  她生生发着抖,搂住女人的后腰。
  好点?女人附在她耳边问。
  脸颊相贴,她凉凉的,那种香。
  蒋明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忽然不记得痛苦,身体发软,哆嗦个不停。
  那个女人却已经冷静下来了。
  继续。蒋明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不要停。
  *
  表彰会开完,蒋明就亲自审犯去了。
  从雪域带回来的那个人质,李渊和嘱咐过要好好招待。
  凯宾斯未断的手带着镣铐,不安地摩挲着面前的纸角。
  我们都是国家发证的科学家,雪域是一个基地
  他怯生生瞟了眼坐着旁听的新警督。
  审讯室不冷,她身披又长又厚的警制外套,低着头,帽檐压了半张脸,仿佛睡着了。
  审讯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没有实质性进展。
  这些证明材料是哪来的?记录警皱眉,指着白纸上鲜红的印章。
  备备过案的呗。凯宾斯咽了口唾沫。
  残肢打着绷带,花狸子把他的断手落在雪域了,没带回来。
  我们都是正经项目,卫生院批的当局公章。志愿者都有证的。
  卫生院没有查到相应记录。
  怎怎么可能!当初的跨国项目,拨拨款都好几个亿呢。凯宾斯激动地带着虚怯,当时就就是卫生院的文件。不然不然像我们我们这样吃公家饭的高知谁肯去那那种地方
  你既然知道项目拨款,你的工资和福利也明显被地下钱庄经手,记录警继续问,你没有过丝毫怀疑?
  怀疑?哈哈,我我又不是财会,我怎么看看得出蹊跷
  备案号m-320816指向干细胞克隆与体排异研究项目,早在八年前完成了。和资料上的不一致。记录警敲敲桌子,向他探身,这是伪造的。
  假假的?不会的,研究员都是世界各地著名医学院遣遣派的。冷汗从额角流下,凯宾斯的声音发抖,有有可能是录入出错了数字
  纳瓦尔综合医科高等学府已经被取缔了。您所提供的证据无从核证,凯宾斯先生。
  死无对证。
  正是他想要的。
  警司是安全的地方,他不需要招供他不知道的东西。
  法律命令禁止暴力审讯。
  他也是受害者,被别有用心的人伪造证件,以为自己被委派到雪域,搞科研,保密项目。
  警察不像兵匪他们至少是文明人,明面上不能刑讯。
  凯宾斯看了看缠着绷带的断手,又抬头看了看墙角的监控。
  第一次感觉大白天安全。
  一动不动、仿佛睡死了的警督忽然活了。
  他看不到她的眼睛。
  久别重逢般,雪域的阴冷气息随着她的起立,铺展开来。
  今天到此为止吧。蒋明柔声发话,示意记录警。
  记录警默不作声地将纸笔递给凯宾斯,示意签字确认口供。
  不必。动作被警督轻轻拦下,明天还要继续。
  审讯室的门打开,新鲜空气涌进来,凯宾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汤普森、赛缪尔。两名警员刚想进门,去把嫌犯架走,就被蒋明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