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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该退位了。
  燕京风云变幻,人人草木皆兵,但这一切和沈棠宁关系不大,她被勒令在府中养病。
  崇德帝驾崩了。
  沈棠宁听到这个消息,偏头问池宴:谁动的手?
  他冷静给出答案:四皇子。
  她想起那张苍白的面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很久后才道:
  那他会死么?
  她只是觉得燕珏有些可怜。
  池宴低头沉思:会吧,毕竟是弑君,总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沈棠宁没再问,喂药时瞥见他手臂上的淤青,眼里落下不忍:爹娘还没消气呢?
  池宴回府时就被二老抽了一顿,他假死的事没告诉任何人,两人是真的悲痛欲绝,灵堂都准备设了,听说棺材都买了。
  因此,池宴没少挨一顿毒打。
  她觉得他活该,但又不可避免心疼。
  池宴蹬鼻子上脸,靠过来蹭她脖颈,有点像毛茸茸的大型犬:你也不说帮我劝劝。
  沈棠宁面无表情推开他:因为你活该。
  端详着她冷淡的小脸,池宴啧了声,眼神控诉,捧着她的脸揉圆搓扁:好狠的心,真想改嫁啊?
  得知他的死讯,她表现得太冷静了,悲伤都顾不上,转头就去宫里报信。
  沈棠宁艰难抬起头,在他虎口咬了下,看着他吃痛缩回去,这才闲闲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羽书带走了。
  从池景玉口中得知池宴的死讯,她确实有过短暂的恍惚,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后面的郁郁寡欢,甚至病倒,都是做戏的成分比较大。
  毕竟他答应过她,要活着回来。
  池宴一乐,坐下搂着她,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我家阿宁就是聪明。
  出发剿匪前,池宴就知道他这一趟会很凶险,那个霍显,表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实际上是崇德帝的。
  他将池宴和长公主接触的事告诉了崇德帝,引得皇帝对他忌惮,挑了个由头让他剿匪,其实压根儿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
  霍显自以为瞒得很好,甚至打算给出错误情报误导池宴,但殊不知他早就将他的来历摸得一清二楚。
  保险起见,池宴将擅长易容的羽书带上,让崇德帝的眼线亲眼瞧见他被万箭穿心,这才假死脱身去联系潜麟卫,以及萧家。
  其中的劳累和惊险,他没有细说,但沈棠宁也能猜到。
  她摸着他带有薄茧的手,力道很轻,眼底闪过恍惚。
  所以前世,池宴也是假死脱身,去投靠了长公主?
  真好。
  她只觉得庆幸。
  她觉得他是夏夜里耀眼的星,所以黯淡陨落也不该是他的宿命。
  长公主和太子,谁会登上皇位?
  她这么一问,池宴静了静,捉着她的手把玩:你觉得应该是谁?
  沈棠宁轻呵一声:我觉得?你不是都站了长公主的队?
  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茬。
  池宴低咳一声,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语气透着几分试探:生气了?
  她抬眼,撞入他明亮的眼眸,心底的郁气散了散:即便我们是夫妻,我也不会试图改变你的立场,因为那是你自己的决定。
  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固执己见,认为池宴应该无条件站在她身后,想她所想,忧她所忧。
  他是独立的个体,本就该有自己的思想,这是池宴教会她的。
  她唇角微微向下撇:我只是有些不高兴,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是不信任我吗?
  池宴松了口气,在她唇上亲了亲,叹息一声:我是怕你为难。
  太子是她的表哥,她有所偏袒再正常不过。
  无论是亲近程度,还是在沈棠宁从小接受的教育下,她都会更希望表哥登上那个位置。
  但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是长公主呢?
  燕明仪那么优秀,又被教养得正直善良,不失怜弱之心。
  她鼓励女子追求野心,对相同遭遇的姜稚京抱有怜悯。
  于公于私,她也同样适合那个位置。
  所以沈棠宁想,不管是谁坐上了皇位,她都会选择祝福。
  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朋友,这没什么可比的。
  第429章 传位圣旨
  陛下驾崩,在处理后事之余,长公主和太子隐有分庭抗礼的架势,朝臣们琢磨着站队,比之前愈发小心翼翼。
  池宴好似全然没受到影响,他身后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同落下,紧接着脖子就被从后圈住:
  好你个池宴,总算让我逮着你了!
  池宴知道来人是谁,于是也没躲,任由对方把他生拉硬拽到一个隐秘角落。
  萧聿怒视着他,一双眼睛盛着明亮的怒火,又碍于什么不得不压低声音:
  你小子安的什么心?那日哄我说救驾,要我将我爹的兵符偷出来,结果呢?!
  皇帝死了,他家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长公主阵营!
  他现在就是一整个后悔,怎么偏偏信了这狗东西的邪?
  池宴眉梢微抬,故意逗他:不好吗?如今你家可是大功臣,眼下萧大将军的风头可是无人能及啊!
  功臣你个头,你这分明就是故意拉我们家下水!萧聿咬牙给了他一拳,脸色隐忍地揉了揉某个位置,我爹知道我偷了兵符,屁股差点儿没给小爷打烂!
  池宴也没躲,垂眼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生什么气啊?你以为若是没有你爹的准许,就凭你这脑子能偷到?
  萧聿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轻轻哼笑一声。
  崇德帝忌惮萧家手握兵权久矣,支援齐国令萧家军元气大伤,正是他的一步棋,倘若他再活个几年,燕京还有没有萧这个姓可不好说!
  萧大将军是聪明人,皇帝不仁,自然得为自己谋个出路。
  不过嘛,老狐狸毕竟狡猾,他得为自己站队这一行为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倘若失败了好歹还有条退路。
  于是才有了萧聿偷兵符的事。
  萧聿听完眼神复杂:我是我爹亲生的吗?
  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他!
  池宴慢悠悠挑唇,语气欠揍:我又不是你爹,问你爹去。
  萧聿:
  很好,拳头又硬了。
  又过了两日,长公主和太子在朝堂齐聚,两人都没说话,但火药味十足。
  遭殃的还是大臣们,他们隐约觉得自己今日可能又走不出这殿门,更有人来之前已经家里留好了遗书。
  因为今日要讨论的事,是继位人选。
  按理来说,太子身为嫡长子,继位是名正言顺,但长公主的兵就驻扎在城外,堪称是虎视眈眈。
  那这事就不能按照常理来论。
  一片死寂中,燕淮出声打破了沉默: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有一事想宣布。
  他看向福公公手里捧着的明黄圣旨,神色平静,这是先帝留下的遗诏,福公公给大家念念吧。
  殿内又是一片死寂,众人偷偷去看长公主的脸色,只见她异常的沉默,眼神还透着几分复杂。
  于是大家暗暗提心吊胆,福公公念完这遗诏,长公主不会就让人将这里给血洗吧?
  怀着上断头台的心情,众人面露沉重跪地接旨。
  福公公的紧张不比台下的人少,他深吸一口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女燕明仪,天资聪颖,仁孝性成,德才兼备,克承大统
  众人愣愣地抬头,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是太上皇留下的遗诏!
  燕明仪垂着头,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有浓密的睫毛偶尔颤动两下,昭示着她的情绪并不平静。
  这道遗诏当年被崇德帝藏了起来,十几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短短几句话,却沉重的厉害,也彰显着父皇对她的信任,无论外界言论如何,自始至终,他的心意没有变过。
  她忽而想起很多年前,父皇搂着她大笑:
  朕的明仪,天生就该坐在这个位置!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闭了闭眼,等福公公宣读完圣旨,过了会儿才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完整的一句话:
  儿臣,接旨。
  大臣们也愣了许久,毕竟谁也没料到情势转变如此迅速,直至池宴坦然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饶是再心有不甘,也得低头跪拜。
  燕明仪在这山呼万岁中,名正言顺成为下一任帝王,她起身时,和燕淮有过短促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