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猜测,“这条小路不会直接通着的墓室外面吧?若真的这样,那墓室里的那些人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九湘道:“希望如此。”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答案。
令三人失望的是,她们进入了一个新的墓室,墓室中央放着一个金灿灿的棺椁。
太阳眼尖地看见了棺椁前面的祭台,“有人!”
祭台上的烤全羊和全牛只剩下头上面的肉还完好着,几十个瓜果盘空空如也,只剩下被人吃剩下的皮和果核。
这是墓室内有人的迹象!
若墓室中无人,赵王怎么可能也不会允许封墓时出现这样的情况。
三人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四周,云微用手肘撞了撞二人,示意她们看向棺材后面。
站在她们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那里的地面上的影子,全是拥挤着的人头。
还活着!
这对三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然而三人刚一靠近棺材,那群人就跳了出来,一共五个,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盘子、有木棍,正虎视眈眈看着三人。
不知何时,还有四个人出现在三人身后。
太阳三人被她们包抄着。
她们都还活着。
她们并没有来迟。
与这些人的如临大敌的不同,太阳和云微三人彻底松了一口气,精神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着,藏在心底的愧疚和自责四散着逃开,再笨拙的人也能看出她们身上的轻快之色。
“你们……”
为首的人道,“怎么是两个女人?”
她们看不见九湘,只能看到云微和太阳二人。
是敌是友还没分清,九湘斟酌之后,没有将自己暴露在这些人眼前。
为首那人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就将这太阳和云微包围起来,不给她们留逃出去的空隙,一连串的问题随之而来:
“你们是谁?怎么进入的这个墓室,目的又是什么?还有别的同伴吗?”
太阳双手做投降状,挨个回答道,“我们是两个盗墓人,挖了一个洞进来的,目的是为了金银财宝,没有别的同伴。”
“少胡说八道。”
旁边一人怒斥道,“你们不过是两个女人,如何能挖到墓室里来?老实交代,你们的同伙还有几个人?!”
她将手上的碎瓷靠近云微的脖子,“如果不如实说,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那人视线打量着太阳,语气笃定,“你们的衣服很干净,不像是挖墓室才进来的,但又沾有新鲜的草屑,说明是你们确实是从外面进来的,是同伙给你们开的路吗?”
她们确实还有一个同伙,路也是这个同伙开的。
太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是赵王安排的殉葬人吗?”
“我们是什么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太阳放下双手,直视着为首之人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们是为了赵王安排的殉葬人来的,我要带她们出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就是赵王安排的殉葬人吧。”
不等几人回答,云微友好一笑,缓缓道:“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我们二人的确没有进入墓室的能力,也确实是为了你们来的。听闻赵王以活人殉葬,我等心生不忍,便计划着将你们从这里带出去。”
云微的声音平缓镇静,如山间汩汩清泉般,有种安定人心的意味,那几人相信了云微的话,眼中浮现出迟疑之色。
“我们在山上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墓穴位置,直到外面打雷,引动墓室中的金银器物,我们这才确定了位置。”
“进入墓室是一个巧合,雷动将地面劈开,我们才得以进入,或许,这正是上天在指引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
云微的一番话,既合理解释了她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隐去了九湘的存在。
“为我们而来?”
虎视眈眈的九人神色茫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她们还能从这里出去?
云微对上说话人的双眼,不躲不闪,“当然。”
为首那人仍保持着警惕,“你要知道我们是赵王安排进来的人,若是赵王知道他父王的墓室被破坏,还放走了我们,到时候不仅会把我们重新抓回去,或许会杀了我们,重新找九个人殉葬,而且你们也难逃一死。”
“你们难道不怕吗?”
太阳闻言眉毛微挑,怎么可能不怕?招惹了赵王,她们以后的生活将永无宁日,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只是,她问,“怕又如何?”
太阳的眼底没有丝毫惧色,她更怕自己成为一个懦夫,看着更多人的女子惨死在殉葬中。
为首那人见状无言,针对二人的锋芒在无形间消失殆尽。
“你们……我们……”
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九湘看着棺椁,视线落在这九人身上,一直闪烁着的双眼像是得到了某种答案般恢复沉寂。
云微颔首,“几位在进入墓室前,朝廷要官吴儿仁吴大人棺椁回老家时,曾在洋州城外短暂停留过,当时引得好些人围观,几人应该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吧。”
“不错,当时我们还没被关进墓室,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云微神色坦然,“吴大人下葬之时,也被安排了一名女子殉葬,不巧的是,那个女子就是我。”
云微看向太阳,“是她把我从墓室中带出去的。”
对上几张诧异的脸,云微继续道,“赵王是皇亲国戚没有错,但吴大人得陛下宠爱,权倾朝野,二者谁高谁低一时难分伯仲。我们已经得罪了吴大人,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再得罪一个赵王又如何?”
九湘简直想给云微鼓掌,分明是解释自己处境不利的话,却被她娓娓道来的声音说的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我信你们一次。”
为首之人终于彻底放下了警惕,围着她的八个人发出一阵欢呼,可是欢呼过后,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情绪又低落起来。
太阳不解,“你们能出去了,这不是好事儿吗?为什么不开心?”
“我们若是出去,那赵王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归罪于我们的家人?”一人担忧道,“是啊,我被他们抢走时,娘追了我好久,若是此刻贸然出去,会不会给她带来危险?”
这确实是个问题。
太阳沉思之后道,“墓室中金银这么多,你们走的时候给身上多带些,与亲人汇合后就赶紧离开洋州,躲到一个没人能认识你们的地方,如何?”
九湘听得有些感慨。
昔日护财如命的太阳,她看到的东西就是她的,别人看一眼她都会怒瞪回去,突然间变得如此大方,让她很不适应。
想活下去,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有人苦笑道,“那就意味着我们以后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九湘突然道,“若是有办法让她们不东躲西藏,可以活在光天化日下,但是要吃点苦头,她们愿意吗?”
云微有些诧异,还是原封不动地将九湘的话转述了给九人。
九人面露喜色,太阳拉着九湘走到一边,有些担忧,“你这个办法是什么?”
“去京城,告御状。”
“人祭有违律法,不如就让她们去京城,将这件事陈在陛下案前。只要赵王没了,她们自然而然就不用再躲藏了。”
太阳反对,“赵王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与皇帝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皇帝能同意吗?”
太阳见过太多依靠裙带关系逃脱责罚的人了,她不认为这样能成功。
定安长公主登上皇位已逾十年,朝野上下的丝毫动向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样的皇帝若还有不安,那便只有这些天高皇帝远、手握封地的王。
名不正言不顺,是她最介意的六个字。
而依靠这六个字能给她带来重击的,只有这些皇亲国戚,这些皇亲国戚中,又以赵王距离京城最近,威胁最大。
从九湘对定安长公主的了解来看,她接下来就会除去这些对她有威胁的人,保证自己的皇位可以坐的万无一失。
递到手上的把柄,她不会不加以利用。
这些内情太阳并不知道,九湘也不打算解释,她眉眼上扬:“若是这个不足以让陛下处置赵王,那意图谋反呢?”
“谋反?”太阳一头雾水,“是造谣赵王谋反吗?这倒是可行,但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满盘皆输。”
九湘摇摇头,“我们经过车马坑时,我注意到最中央的三辆带有华盖的战车前躺了六匹马,仅凭着这一点,足以证明赵王有谋反的念头。”
“马如何证明?”
太阳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一团乱麻,令她有些跟不上九湘的思绪。
“皇家规矩森严,大臣出行时候套马还是驴子,套一匹马还是两匹马,都有着严格规矩,皇亲国戚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