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鸢手里握着这个泛黄的卷轴,只觉得有千斤的重量,她的指尖还带着一些细碎的粗糙疤痕,轻轻拂过上面的银凤观三个字,这个曾经被刺眼的红色划去的名字,如今也能堂堂正正地被写出来了,连着那些曾与银凤观一同被冤枉的世家,他们的名字也得以重见天光。
多谢,那我便告辞了。萧鸢不是多话的人,此时也不愿再说什么肉麻的话,只是将卷轴收起来递给那个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离开那里已经是傍晚时分,梅雨季已经过了,晚风却还带着湿意。街边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
萧鸢就这样一个人走着,她感觉很轻松,是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是那种带着心酸的轻松。
突然,她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轻快的马蹄声,本能地回过头去,脸上却已经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
那匹黑色的骏马破开雾霭,在走到这边时,马背上的人一拉缰绳,让马缓缓停了下来,晚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扬起来,恣意洒脱,比原先更加潇洒轻快。
我看着天色已晚,这位小姐孤身一人,不知道家住在什么地方,可否让我载小姐一程?
萧鸢看着她,眼眶不自觉地有一点湿润,却带着笑应了一句:当然,乐意之至。
俞轻风,我们回家。
时光兜兜转转地转了一圈,许多人在这洪流里消隐了,许多人的身影碎成了时光之后的涟漪。
物是人非,更残忍的是物非人非,一切都变了。
可时间好像回到了原点,在这薄薄的暮霭中,一切都没变。
(全文完)
第105章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大家好,我是《风动纸鸢》的作者咖啡糖精。至此,小说《风动纸鸢》的正文部分已经全部完结,阿鸢和轻风的故事也告一段落。
或许读到这里的朋友并不多,但无论你是跟随着不那么完美的故事情节阅读至此,还是曾经无意中打开这本书,阅读其中的某个片段,我都由衷地感谢每一个曾为这些文字驻足的人。
在小说里,没有什么人是完美的,也没有绝对的正派或者反派,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个性,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会为了自己的选择感到值得或后悔,会迷茫也会为了某个缘由而义无反顾地执着下去,也会在心里留下一块属于自己的柔软的地方,保留爱和感动。
在我眼中,萧鸢最初是一个谨慎而沉重的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考虑自己的报仇。但她内在又和萧夫人很像,是一个细腻、明媚的人,因为她经历过被爱,所以更加懂得如何去爱别人,只不过这份爱一直被包裹在一个内敛的外壳里,是在与俞轻风的相处中慢慢显露出来的。
而俞轻风却和萧鸢恰恰相反,她更加洒脱大胆,对于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过往更多的是道理都懂但没完全释怀,知世故而不世故,对于感情有很强的感知能力但表达起来会显得笨拙,是个更不甘束缚、更具有反抗精神的人。
两个人互相填补了对方的空白,也治愈了对方。
这本书的开头是由萧鸢的报仇开始,这种报仇其实更多的是萧鸢和俞轻风对自己过往家事的释怀,报仇不一定要流血,也可以是与自己心中郁结的和解,最终找寻到生命本身的轻快。
小说正文结尾了,但所有人物的故事还在继续,尘埃落定之后的大家各自拥有了怎样的归宿,也会在番外中提及。
希望各位读者朋友可以在评论中留下你对这本书的思考和意见或者一些想说的话,如果你有某个喜欢的人物,希望在番外中看到他/她的故事,也可以留言评论。
最后,感谢这些文字让我们相遇,如果有缘,我们《银河的风》再见。
2024年7月23日
咖啡糖精
第106章
萧鸢仰躺在一只小舟里,抬头看到的就是遮天蔽日的荷叶,原本炽热的阳光透不下来,身边只能感觉到水带着淡淡荷香的凉意。
这样的情景倒是让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和姐姐乘船去往溧阳的时候,那时候的水面空旷而宽阔,乌篷船里的光星星点点,更是像星星似的。
萧鸢这才发觉,原来距离最后一役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可那些场景却好像仍历历在目。
萧鸢侧目看向身边,俞轻风双手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片荷叶,正在闭目养神。她今日穿了一件玉色的衣裙,簪着一支带着些许碧色的玉簪,与湖水、与荷叶都清新得相得益彰。
萧鸢就与她靠得更近了一点,对方也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萧鸢又悄悄靠过去一点,掀起荷叶的一边,在俞轻风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快速躺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
但对方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就在两人分开的一瞬间,萧鸢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坐了起来,然后两个人闹作一团。
俞轻风!你做什么?
我可没睡着。
哎你!唔!
这条小船本来不大,两个人这么一闹,重量全部压到了萧鸢所在的那一边,船失去了平衡,向左一倒,将左边那一片荷叶和荷花压弯了腰,险些翻船。
几只停在荷花尖上的蜻蜓被惊扰得飞了起来,船下的游鱼瞬间四散,只留下了水面上层层漾开的涟漪。
两人这才停下来,起身坐在船里,船渐渐平稳下来,依旧在荷叶之间缓缓穿行。
三年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归了正轨,当年那些岚山镇的百姓在广陵城寻到了新住处,有的则是回到了岚山镇,月湖楼变成了一家茶馆,谷雨也待在那里,只是月湖楼对面那家无名茶馆却再也不开张了。
沈家重新做起了客栈生意,沈湘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沈老板,因为残疾而造成的心中的悲哀也一日日地减少,当萧鸢和俞轻风再去看望她时,虽然无法与从前一模一样,但已经差不多是个开朗的小姑娘了。
褚玉烟依旧做着济世阁的生意,只不过多了叶寒寞做帮手。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做云游道士,而是默默地待在济世阁,守着那朵花。
褚玉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叶寒寞只说自己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他和从前那个少年人完全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好像变了那么一点,谈不上好坏,但一切都在向最稳定的那个地方缓缓行进。
三年来,萧鸢和俞轻风都在广陵忙着安置岚山镇的百姓和月湖楼的姑娘们,又忙着把已经不成型的岚山镇收拾得差不多一些好让人住。但她们这一年来都没有到过溧阳,虽然曾与严氏有过一些书信的往来,也都是大家百忙之中抽空的交流,严氏现下到底怎么样,萧鸢还不知道。
或许我们该去严氏一趟。就在萧鸢这么想着的时候,俞轻风开口,广陵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不知道严大哥与严小姐情况如何。
的确。萧鸢点头,随即脸上的笑意敛去了,我们又要经过岚山镇么
是啊,不然,我们走水路?俞轻风注意到她的情绪明显的低落,轻声问。
那倒不必。萧鸢摇头,我只是想到,岚山镇北面的一个小丛林里有在那里死去的所有人坟墓。连带着苏公子和崔姑娘
我知道。俞轻风垂下眉眼,现下看似一切尘埃落定,其实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萧鸢陷入了沉默,俞轻风接着说:前些日子去修缮岚山镇的时候,褚医师就去过一次那里,她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知她想了些什么
罢了。萧鸢轻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岚山镇的所有百姓都会记得他们,我们也会,不是么。
是。不过突然有些伤感而已。俞轻风笑了笑,感慨道,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总觉得那些怨灵、傀儡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萧鸢轻声笑笑:是啊。
两人说话之际,突然,一滴水打在萧鸢的鼻尖上。
萧鸢抬头看,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暗沉下来,层层叠叠的灰云在一望无际的莲叶尽头缓缓漂浮着,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两人连忙循着来时的路划回去,将小舟系好。天上的云积得更厚了,往来的行人都步履匆匆地往家里赶。
天上已经飘起了雨点。
萧鸢拢了拢怀里的荷花和荷叶,发觉雨点更密集了。
呼回到酒肆,萧鸢关上门,将大雨阻隔在门外,只剩下雨点打在石阶上的声音从门缝里淌进来。
淋湿了吧。俞轻风问。
还好,只是身上沾了些水汽。萧鸢寻了个瓶子把荷花和荷叶插了进去,这雨看着来势不小,恐怕今日是出不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