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星阑轻笑:俞小姐莫要再打趣了。不过,俞小姐既然这样说,不如我们就去四下转转?正好带二位看看严氏如今的光景究竟与从前有何不同了。
好啊。
严氏还是像原来那样,不过原先那些普通的树木都换成了花,最显眼的是便是紫藤和玉兰。玉兰此时过了花季,倒是紫藤开得正盛,他们路过的一处紫藤花架就垂满了瀑布似的紫藤花,十分壮观。
看到紫藤,萧鸢下意识地往严星阑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发簪仍是紫藤花,不过不是原来那支镶着金丝的。这支发簪的紫藤花是用莹润的紫色玉石雕刻出来的,下面还垂着几串白玉,看上去也很是名贵。
察觉到萧鸢的目光,严星阑带着些许疑惑朝她看过来。
无事,只是看到严小姐的紫藤发饰,又看到满架紫藤花,觉得应景而已。萧鸢道,想来严小姐应是喜欢紫藤花。
的确。严星阑笑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碰得银铃一阵轻响。
这是一些紫藤种子。紫藤花素来有紫气东来、平步青云的美意,又是聚福敛财的祥瑞之树。严星阑将那个小荷包递到她手里。
况且,紫藤花也与情爱、思念有不小的关联,恰好作为那壶琼花酒的回礼了。
严小姐也会打趣人了。萧鸢接下。
哪有,是真心祝愿。严星阑笑笑,片刻后神色却缓缓沉静下来,不过细细想来,这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却也并不多。
萧鸢点头。
不说更远的,就在几年前的那些日子里,所有人就已经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
说起这个,唐姑娘与唐公子还好么?她问。
刚好,他们还在严氏休养,现在过去应当不会太打扰。严星阑道,请。
那是一方清雅的居室,走到这里,周围鲜艳的花明显少了许多,只有一些繁密的林木。这里靠近南山,仰起头便能看见山上青翠的竹海,更有几分清幽的韵味。
严氏当真处处是宝地啊。俞轻风环顾四周,开口称赞道,走到这里,意境竟与刚才完全不同了。南山竹海,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严氏学堂多是少年人,平日有些吵闹。这里幽静,适合唐姑娘和唐公子休养身体,恰好两个人也都不是爱热闹的人。严澋煜介绍道,说来也巧,这间屋子原本是给何医师建的,自从严氏出变故之后,这间屋子就闲置了。
倒是巧了。萧鸢话音刚落,许是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门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人是唐楣,她穿着一身草白色的衣裙,簪着一支朴素的发钗,整个人透着一些落寞和冷清。
萧小姐,俞小姐。她面上显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萧鸢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垂眸,还要多谢严氏的照顾。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严星阑道。
各位请进吧。唐楣礼貌地侧身请几人进去。
这间屋子内部也非常雅致,唐楣请几人坐下,唐柘倒上茶水。这么一看,两人倒的确都是不爱与人谈话的性子。唐柘脸上也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脖子上也没有那些可怖的伤痕了。
许久未见,一点薄礼,还望二位收下。
唐楣有些惊讶地接过:多谢。
她摩挲着手上的东西,轻声道:日前听严小姐与严公子提起,广陵一切都安好。我弟弟很关心这些,也常对广陵的遭遇愧疚不已,如今看来,倒是能安心了。
二位如今大可以完全放心了。而且,唐公子之前所为是受人胁迫,无需自责。俞轻风宽慰道。
唐柘轻声道谢。
过几日,我们打算搬离这里。唐楣开口,总在严氏打扰,我与弟弟心下总是不安。
她的性子里总带着些自尊和好强,严星阑也没有与她推拉:已经寻好去处了么?
只是在溧阳寻一份糊口的差事罢了,再寻一处便宜些的宅院,足够温饱便好。
严氏现有一处客栈空着。那栋小楼是从一位北方商人手中买来的。那人家里出了些变故,急着回去,就卖了自己在溧阳的几处客栈和别院。先前买来本来打算做些买卖,却苦于无人打理。严澋煜接话道,二位若不介意,还请帮严氏一个忙。
唐柘神情里带了些希冀,向唐楣投去一个眼神,唐楣看得出严澋煜是有意帮忙,有些犹豫,一时沉默不语。
那是再好不过了。俞轻风笑道,我与萧鸢姑娘本来偷懒,想在溧阳随便寻家客栈小住一段时日,结果都不尽人意,不得不回去收拾那方小院子了。唐姑娘和唐公子心细又能干,经营的客栈必是极讲究的。可别忘了给我和萧鸢姑娘留间屋子。
唐楣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轻声道:一定。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等说的差不多,才发觉夕阳的暖光已经从枝条的缝隙间透进来了。
辞别了唐家姐弟,严星阑开口:萧小姐,俞小姐,我还有一事想请二位帮忙。
她拿出一袋银子递过去:先前褚医师为了医治我的傀儡之毒,花费了不少药材。我虽然不精通此道,却也知道许多东西都很昂贵。这袋银子,还要劳烦二位交给褚医师,算是补上先前的药钱。
我们给她,她也未必会收的。两个人都没有接,萧鸢开口,这件事,严小姐实在无需挂心。
萧小姐说笑了。这袋银子就算不给褚医师,也算做严氏给济世阁的。在傀儡死士肆虐的那段日子里,济世阁损失惨重,我们也无力施以援手。只得等到如今一切都安稳了,才能堪堪把这些银子补上,已是非常过意不去。
迟疑片刻,还是俞轻风接下:严小姐如此心意,我们便先代褚医师收下了。待回到广陵,一定转交。
严星阑浅笑:多谢。
待到最后一抹晚霞都消失在幽蓝里,萧鸢和俞轻风打了声招呼,便打算离开。
严星阑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二位不如就在严氏歇下吧。
叨扰一整天,我们已是十分过意不去。明日我与萧鸢姑娘还打算去溧阳的集市一趟,添置些家里常用的东西。最近到溧阳来一直忙着修葺屋子,还没来得及到处走走看看。俞轻风笑道,等到把那方小院子的一切都安置妥帖了,一定再来登门打扰,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那二位若有需要严氏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
夜风吹过,紫藤花在风里轻晃,香味随着飘落的花瓣逸散在空气里,显出几分如梦似幻的美来。
一缕茶香从壶口飘散出来,温润的水汽氤氲在空气里,莫名让人心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茶杯里倒上茶,浅褐色的茶水在杯中旋转,简单的动作却也十分赏心悦目,茶杯和亭子的石桌轻碰,发出一点声响。
坐在他身边的人端过一杯,轻嗅一下:这次的味道比上次的更醇厚。
她随即轻笑一声:不过,也许是因为心下安稳,有心思好好品茶了。
不管因为哪个,都是好事。严澋煜看着她染了轻快笑意的眉眼,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了笑,挪动步子往她身边靠了一些,往后都会如现在这般安稳的。
当然。严星阑抬眸看他,因为有哥哥在。
严澋煜俯下身环抱住她,牵住她搭在膝上的手,吻了吻她的颈侧:小阑
严星阑颤了一下,低声道:这是在外面。哥
嘶
嘶
你们两个小点儿声,我都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了。
青竹和严子卿就靠在离那个亭子不远的一棵树下,聚精会神地听着亭子那边的动静。就在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嘶了一声时,一个声音从二人头顶茂密的树叶间传了出来。
青竹赶忙压低声音:晴阳姐姐,你吃橘子吗?
树摇晃了几下,似乎是坐在上面的人换了个姿势:吃。
青竹剥开橘子,分成三份,将其中一份向上伸手递出去。
树叶间伸出一只手,抓了几下找了一下位置,就把橘子拿走了。
三个人把橘子放进嘴里,又不约而同感叹一句。
嗯,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