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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武侠仙侠 > 狐宠 > 第214章
  “彼岸花是个好东西,你知道当它的毒素深入我的脊髓,发作起来的时候,那是什么感觉吗?”
  殷翎撕下一片花瓣,放在嘴边,将那稠艳花叶卷入唇齿,唇角溢出一缕鲜艳的花汁。
  “他会让你产生幻觉,回忆起你遇到过的所有痛苦的事——
  儿时那座寝殿,母妃的尖叫,晦暗牢房中昼夜不停的皮肉折磨,血肉被一点点蚕食,直至体无完肤的感觉……”
  殷翎对着掌中花叶微微一笑,倏忽看向殷越。
  魔气翻涌,半张脸显现出红黑色魔纹,是妖冶舒展的彼岸花,缠绕他整个眉眼。
  “当然,最痛苦的还是我站在皇宫门前,如丧家之犬般,一个人等了三天三夜。而宫墙里面的背叛者却高枕无忧,轻而易举就可以对施加于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我就这么成了棋局中的弃子,再也没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再也没有青梅竹马的爱人,只有一副人不人妖不妖、中了剧毒的身体陪着我。
  唔,还有一个临近崩溃边缘、快要变成你口中那种疯子的脑袋。”
  殷翎对着殷越笑了笑,轻声说,“我真的难受死了。”
  他半张脸俊美如谪仙,半张脸却有无数魔纹逸散,沿着赤红色彼岸花的纹路寸寸皲裂,露出其中翻卷魔气的血肉,额角处还冒出深红色蛇鳞。
  这副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殷越险些没被他给吓死,腿一软往地上跌倒,明黄色长袖颤颤巍巍指着他,“你、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殷翎听笑了,“我是个什么东西?”
  五指收拢,彼岸花在他掌中碎成齑粉。
  他一步一步朝地上那个人走去,手指一抬,揭下系在脖颈的缎带。
  遮掩撤去,其下赫然是一道深刻的陈年旧疤,皮肉愈合后形成狰狞的残痕,隆起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中间,如美玉破碎,剑有裂纹。
  殷翎抚摸着脖颈间那道伤疤,“我就是,一直以来你眼中的那种疯子啊。本性,疯癫,杂种——你不是一直这么看我的吗?怎么现在我让你看见你想看的,你反而要来问我,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父皇?”
  殷越沿着地板一点一点往后面缩去,而殷翎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二十一岁的殷翎以为皇天之下天道昭昭,他脚下所行就是正道,只要他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他应有的回报。
  于是他一边臂膀背负起家国,另一只手牵起爱人,以为只要坚定的按照这两条路努力走下去,他就可以迎来他想要的美满。
  天意也好,人为也罢,最终的结果是,他此生最在乎的家国和爱人都背叛了他。
  天意折断他的脊梁,看他在尸山血海之中痛苦挣扎,却偏偏又给他留下一线生机,让他看见了正道之外的第二条路。
  这条路没有家国,没有爱人,没有善,没有恶,没有情,没有爱,一笔一划镌刻在砖纹上的只有两个字——
  仇恨。
  既然天要他疯,那他就疯,天要他成魔,那他就成魔。
  “那个纯粹的殷翎,早在十七年前就一刀下去,亲手杀死了自己。活下来的,是妖魔,是怪物,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疯子。”
  彼岸花洋洋洒洒,从指缝倾泻而下,落在殷越苍老的脸上。
  触及的皮肤如同被腐蚀,瞬间烧裂开,露出其下粘连血肉的白骨。
  殷越发狂地惊叫起来,抱住脸颊满地打滚,而殷翎淡然地站在前面旁观,手帕慢慢拭去指间红粉。
  魔气缠绕下,那双眼眸仅存的墨色也被血光卷去,红瞳如血,灼亮地映于白肤黑发。
  “彼岸花毒发的滋味那么好,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父皇,我今天遭遇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拜你所赐。”
  “我已为你准备好一份大礼,我尝过的痛苦,必须让你也一点不差地,仔仔细细地,品尝一遍,我才能甘心啊。”
  宫殿之中烛火摇曳,倏忽之间,所有灯盏尽数熄灭,空旷的殿宇唯余黑暗之中一片死寂。
  值夜的宫女提灯过来换班,入目光所及却是浓墨一样的漆黑。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借着灯笼的光晕小声呼喊,一刻钟后终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卧榻前只余一片干涸的血迹,太上皇的人却不见了。
  第135章
  无执不在断魂关,就是仙盟最好的机会,破坏炼魔阵势在必行。
  机会有且只有一次,晏星河和晏赐、滕潇等人商议好,十日之后天下第一剑召开仙盟大会,约定日期调集各方兵力,准备于半月后攻打断魂关。
  若要攻打断魂关,对付绕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
  剿灭魔族是仙门共识,只要有打赢的把握,众仙门自然愿意追随。但问题就在于,要如何利用绕打开炼魔阵的结界?
  商议时这个问题被着重提出来,三大仙门没有告诉他们细节,谋以密成,只说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对付绕,他们只需要整顿好门中弟子准备迎战即可。
  好不容易说服了那群仙门,兵力一事有了着落,一离开大殿,晏赐重重呼出一口气,抓着晏星河胳膊神色紧张地问他,“话可都放出去了,你该告诉我们究竟准备了什么秘密武器对付那个绕了吧?我跟他们承诺的可是十成把握,十成!要是到时候人都跑到断魂关门口了,却被关在外面进不去,我以后也没脸再召开什么仙盟大会了。”
  这个问题关系重大,滕潇也作了保,追问他,“是啊晏兄,你究竟有什么计划,不妨直言。”
  祁镜抱着剑,脸色一如既往的冷肃,等着晏星河开口。
  “三位不必着急,”晏星河看向晏赐,“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到绕的时候,我跟你提起过,他有一个致命弱点。”
  晏赐点头,对这个弱点记忆深刻,“你说他好色。”
  晏星河微微一笑,“对付一个好色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三人不语,滕潇品出了点意思,“晏兄莫非找到了一个绝世美人,准备派去引诱他?”
  “不是绝世美人,”晏星河肩膀一错,往旁边让开半个身位,“但却是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眼馋了许多年的诱饵。”
  三人随之看去——
  长廊上,身着各派服饰的弟子往来穿梭,一人站在大殿门口的台阶旁边,抱着胳膊斜身靠着朱漆红柱。
  这人的肌肤是异于中原人的深色,浅灰色眼眸沉冷如碎冰,一头鸦色长发高高束起,瘦削挺拔的后背负有两把剑,一把浓黑如暗夜,一把晶莹剔透似白雪。
  苏刹站在大树底下等了晏星河许久了。
  解决了仙盟的事,晏星河顺着长阶走下来,苏刹正在把玩掌中什么东西,感觉到他的气息,抬起头,越过来往弟子,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之中交汇。
  晏星河看清楚了,他放在掌心逗弄的是一只拳头大小的人偶,玄衣墨发,手中拿着一柄小剑。
  晏星河第一眼看见就觉得眼熟,待那人偶挥舞着手里的剑转过身来,他顿时噎住。
  那不就是他自己的缩小版吗?
  个头虽小,五官却十分精致,跟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衣着打扮也完全照着他的样子复刻。
  晏星河什么也没有说,顺着长阶往下面走。
  苏刹垂了下眼睛,有些不高兴地弹了弹木偶小人的额头,给他崩得往后一仰倒在掌心,爬起来一边瞪他一边揉着额头,这才感觉心情好了些,慢慢悠悠地跟在晏星河背后。
  半路上又遇见南宫皎。
  看似偶遇,那小鲛人打扮得却十分精致,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梳理得漂亮无比,状若无意地从晏星河面前走过,下巴一仰看也不看他一眼。
  “……”晏星河自认那天那番话说得够清楚也够绝情了,南宫皎今日是何意图他虽有察觉,却不怎么在乎,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脚步都没顿一下,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这么个人。
  苏刹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南宫皎恶狠狠地瞪那死狐狸一眼,再一看晏星河漠然离开的背影,顿时委屈得不行,眼眶一红,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晏赐跟晏星河他们说完正事,一扭头就去找晏初雪,结果发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祁镜跟在晏初雪背后三步远的位置,晏初雪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欲言又止,想过去又不敢过去。
  直到跟随的弟子看不下去,小声地催促他说,“少主,上啊!几句话的事,快过去啊!”
  旁边不少路过的弟子好奇地朝这边看来。
  祁镜抓紧了手中的剑。
  要是让他去斩杀妖兽,不管对面多么穷凶极恶,他冲上去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但是换成晏初雪,却仿佛比那些个妖兽还要可怕。
  祁镜木桩似的原地站了半天,周围弟子催得再急他也迈不开脚。
  直到晏初雪察觉背后的动静,回头奇怪地朝他看来,避无可避,他这才鼓起勇气上前,叫了一声,“初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