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呕——”
液体退至脚踝时，雪诺瘫软地跪在舱底，呕出大量蓝色黏液。
他的呕吐物里混着血丝和某种荧光物质，在地板上发出诡异的微光。
赤裸的身体上，那些被强行插入的管线随着液体退去而脱落，留下密密麻麻的针孔，像被无数虫子啃咬过的痕迹。
舱门嘶地一声滑开，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
雪诺颤抖着爬出舱体，膝盖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手掌按到一滩半凝固的蓝色凝胶，黏腻的触感让他触电般缩回手。
实验室比他在舱体中看到的更为广阔。高耸的穹顶垂下机械臂和手术灯，墙壁被改造成蜂巢般的培养舱矩阵。
最近的几个舱体里，漂浮着令他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没有皮肤的人体，肌肉纤维像被剥开的石榴籽般暴露在蓝色液体中。
另一个舱体里的躯体像融化的蜡像，五官流淌到胸口形成一团肉泥。
第三个舱体中的生物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它的脊椎像蛇一般扭曲成螺旋状，手指间长出了蹼状薄膜。
雪诺的胃部痉挛，却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
他扶着舱壁站起来，双腿抖得像新生的小鹿。
远处传来液体循环系统的嗡鸣，还有某种东西在管道中滑行的黏腻声响。
“有人吗？”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变成微弱的回声。
没有人回答。只有培养舱中那些畸形躯体无声地注视着他。
雪诺踉跄着走向前，不断向前走。
还好，前面的人终于越来越像人了！
实验室里排列着数十个同样的圆柱形容器，每个容器中都漂浮着一个人影。
雪诺踉跄着走向最近的一个容器，擦去表面的雾气，一张熟悉的脸让他瞬间血液凝固——
那是最早出现的雄虫凶杀案的受害者！
他在新闻上看过他没有毁容前的照片！
容器中的男人闭着眼睛，表情安详，棕色头发，雪白皮肤，锁骨上还有颗小痣……
雪诺颤抖着后退一步，撞上了另一个容器。
他转身，看见里面漂浮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受害者。
一样的棕色头发，雪白皮肤，锁骨上还有颗小痣……
“不...这不可能...”
他跌跌撞撞地在实验室中穿行，检查着每一个容器。
那些容器里的人，他全都认识——从新闻上。
“汉娜·克劳斯...”
雪诺念出第一个容器旁标签上的名字，里面漂浮着一位金发雄虫。
是上周新闻里报道的那起残忍凶杀案的受害者。
他转向下一个容器。
“马克·蒂森”
调查局口口声声说在他家庄园花田里发现的那位受害者！
雪诺的胃部翻涌，他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这些不是普通的克隆人...这些都是被杀害的人，他们的复制品被保存在这里。
但为什么？
为什么要复制受害者？
“你喜欢我的收藏吗？”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雪诺猛地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两排培养舱之间走来。
男人穿着沾满污渍的白大褂，脸隐藏在阴影里，灰白头发像枯草般支棱着，眼镜片上反射着诡异的蓝光。
他拖着一个软绵绵，湿漉漉，惨白惨白的无痛———那东西有着人类的轮廓，但皮肤惨白得近乎透明，肢体像没有骨头一般扭曲着。
“第142号实验体，”
男人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说。
“神经系统融合失败，雄虫的信息素是完全没有的。”
“骨骼系统完全液化。”
他突然狠狠踢了一脚那具躯体，发出湿漉漉的闷响。
“废物！又浪费我三周时间！”
雪诺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男人转向他，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病态的光芒。
“啊！你醒了！”
“我完美的小雄虫！”
“你知道吗？”
“你的基因觉醒度是百分之一百！，无法想象！无法想象！”
“怪不得皇太子劳师动众的寻找了你整整半年时间！”
“怪不得黑水公司把你藏的那么好！”
“你太完美！”
“完美！”
“你将会是我实验突破的关键！”
他快步走来，靴子踩过那具软绵绵的躯体时发出令人作呕的挤压声。。
“我叫维克多博士，很荣幸正式见面，雪诺阁下。”
“你不明白，你有多么珍贵！”
雪诺想后退，但身体已经抵在储藏罐上。
维克多在他面前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骨锯，锯齿上还挂着碎肉。
雪诺闻到锯子上传来的腐臭味。
“别担心，我不会现在解剖你，”
维克多咯咯笑着，“你是特别的。”
雪诺的视线越过维克多，看见墙上屏幕还在播放监控画面——现在显示的是某个手术室，十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将某种芯片植入一排昏迷者的后颈。
那些人的脸...全是新闻上报道过的失踪人口。
你...你在制造高等级的雄虫？”
雪诺嘶声道。
维克多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聪明！不愧是基因觉醒度100%的完美雄虫！”
“不用看了。”
“都是些残次品！”
男人咆哮着，将更多惨白色的躯体从培养舱中拽出来，躯体摔在地上，发出湿漉漉的闷响。
“看看。”
“看看。”
“耗费我这么多资源，却连基本的骨骼结构都维持不住！”
“废物！”
“皇太子拜伦等不了！”
“他遭到了暗杀，你应该知道的，那个小贼给他下了毒，严重的毒……基因断裂，端粒摧毁，信息素压制……。”
“那是个用毒的行家。”
“所以……现在皇太子连人型都维持不住了，他需要新的外壳，全新的那种……我的实验室也要腾出新的位置来了。”
雪诺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容器。
直到退无可退。
博士什么都说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不会泄露消息，多知道一些也无妨。
冷汗从雪诺的额头滴落。
“所以……失踪的雄虫，被杀害的雄虫都是你们做的！”
“因为……皇太子生病了……他需要治病。”
“需要大量的雄虫信息素。”
男人停下动作，歪头打量着雪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
“克隆...体？”
雪诺的声音颤抖着。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第82章
“那些凶杀案...是你们干的。”
“你们杀了那些雄虫, 然后制造了他们的克隆体...”
“因为，信息素远远不够！”
“还因为，只要能克隆出雄虫, 所有雌虫都在你们掌握之中了！”
皇家果然已经不满足于做一个吉祥物了。
他们为了保持贵族血统，长期在几个贵族家庭之中联姻, 很可能造成了近亲结婚！
皇太子生来就有基因缺陷！
雨果……雨果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所以, 他选择了屠龙！
这样的怪物，确实该杀！
维克多博士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 “聪明。”
“但媒体太烦人了, 总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无聊的谋杀案上。”
他耸耸肩，
“总要有人背锅的呀。”
“所以皇太子决定嫁祸给那个讨厌的黑水集团加百列。”
“大公司的老板，偷偷做基因实验，研究克隆人, 试图复制高等级雄虫……这个剧本一说出来，人人都会相信的。”
“生意人嘛……为了钱做什么都不奇怪的。”
“他简直就是完美的背锅人选。”
“他多年前, 封了我的实验室，把我赶出了黑水。”
“说我不道德。”
他嗤笑一声, “道德？科学不需要道德！”
“我呢？”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雪诺渐渐冷静了下来，事情终于走向明朗了，那就好办了。
博士走近他，手指再次抚过他的脸颊，这次雪诺没有躲开。
“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你会成为新一代克隆体的原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几乎带着病态的温柔。
“想想看, 你的基因将被复制千百次，你的记忆将被传承...”
“你将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雌虫则再也不必受到精神暴乱的折磨，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完美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