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乔自嘲地笑了,“妈咪是个自私、卑鄙的叛徒,对吧?”
章清远使劲儿地摇头。
“小新,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突然选择接受匹配婚姻,又决定怀孕呢?”章乔问他。
章清远仰头抹了一把脸,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在夜色中蓄满了眼眶。
“我第一次看见任重是那个上了热搜的演讲。他穿着挺括的军装,军功章和肩上的星星在摄影棚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肩背舒展笔直,眼神坚毅有光,气宇轩昂、谈吐不凡。
他说他愿意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做负重前行、担起使命的那群人。
他谈了责任与理想,谈了艰苦与荣耀……那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浪漫主义,也是在现实的砥砺中不愿被磨灭的理想主义。
“……当时我瘫在床上无所事事,想着怎样玩乐虚度这个悠长的假期。可是,就算是我这样的咸鱼,看了这样的人,也会突然想做些什么,做些能帮到他人的、有意义的、只有我能做的事情。”
由此,章清远从只给kfm砸钱,转变为直接参与到kfm的行动当中。
当然,面对章乔他肯定要隐瞒kfm的事情。但除此之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他因伤暂退,已经进入了匹配系统。和他结婚确实有利益上的考量,但也有我的私心。我不想看他的眼睛也失去光彩,我不想看他被迫脱下军装。”
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
章清远不想这样。他想那个人永远美好、永远强大。
“我原本的计画是三年内我们两个人肯定会离婚。到时候,他有足够时间缓冲、康复、回到军部,我也能继续自由下去。要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分不开,我也绝对不会让他生孩子。”
大颗的眼泪从章清远的眼里滚落。
“一开始,我只是尊敬他、仰慕他。可现在,我不想和他分开了。”
第30章
不得不说,韦江淩打探到的内部消息还是很靠谱的。
很快,各大媒体开始发表相关文章,从各种角度分析“五年二娃”的好处,试探民众的口风。
其实婚姻监管中心早就通过各种方式让所有已婚公民“三一”的同时尽可能“五二”,官方的态度大家心里头都清楚。只是这次提了到台面上,成了硬性规定。
之前夫妻生活视频的事情不了了之,舆论环境本就埋着民怨沸腾的种子,这回“五二”一出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任重看了那些新闻和评论区的争执,心里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或许是心理影响了生理,他总觉得自己一早上起来身体就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既然身体实在不适,他也没强迫自己进行恢复训练,索性跟康复中心那里请了假,自己出门溜溜弯,放松一下。
如今他已经用不上双拐了,单支拐杖就足以辅助他的日常生活。再过几天,这根章清远定制的高级单拐也要光荣退役了。
一出门,他就碰上了隔壁米瞳米荔母女。
“任叔叔好!”米荔兴奋地向他摇手,也不知道这小崽子哪儿来的那么多活力,每天都是精力充沛的模样。
她“哒哒哒”几步弹到任重面前,问:“任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射击馆打枪?”
“嗯?”任重不明所以。
米荔解释道:“妈妈说,如果我能把蓝鸟变奏跳下来,就奖励我去跟任叔叔一起去射击馆玩。你不是答应了吗?”
米瞳一脸歉意地追上来,“不好意思任上尉,之前忘记跟您说了。我看您这段时间也很忙,就没好意思打扰您。”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对任重眨了一下眼睛。
任重看明白了,这是家长想拒绝小孩要求时惯用的伎俩。刚刚米瞳的意思是希望任重配合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等忙过这一阵的吧。”任重不好驳了米瞳的意思。毕竟娃是她的,要怎么教是她们家的事情。
可看到原本眼里带闪的米荔整个人都蔫儿了,任重又不太忍心,只好补了一句,“闲下来就带你去。”也算是留了些转圜的余地。
小孩变脸比翻书都快。一听任重同意,米荔又欢欢喜喜、唱唱跳跳的,围着任重绕圈跑跳,嘴里“叽里哇啦”叫得特别欢实。
这时,尚力维从屋里追了出来,“瞳瞳,婚姻监管中心发了重要通知,说要咱们两个在下一个工作日,带着三日内体检报告去一趟城西分部。”
婚姻监管中心要求夫妻体检报告面谈,除了催生之外想不到别的理由。
要是错过了这次面谈,两个人的文件上都会留下相当不好看的一笔。米瞳向来是乖顺听话的性子,上面要往东她不敢往西。尚力维总有一天要重新找工作,不能让这个耽误了。
这个面谈,她们非去不可。
“下一个工作日,那不就是后天了吗?”米瞳翻开手机查看app里面的通知,“三日内体检报告……体检中心周日休息,咱们只能今天去了。”
尚力维的拇指“嗒嗒”划在手机显示屏上,“我看一眼体检中心在线预约程序……今天还剩下几个空位能约上,只不过咱们得赶紧走,到那儿四十分钟车程。”
“可是今天是荔荔第一次去上花滑课,跟老师都约好了,这个节骨眼取消实在是不太好啊。”米瞳面露难色,“好歹是芭蕾舞老师介绍的花滑教练,这样两边都就得罪了。”
她们俩一唱一和,同时扭头看向了大闲人一个的任重。
任重的眼睛扫过她们两个的脸,他又懂了,“行,地址发给我吧,我带她去。”
“耶!”米荔乐得蹦高。
……
滑冰场。
在夏天里还跑过来练滑冰的人比想像中的还要多。硕大的冰场中,外圈是练速滑的小孩,一圈接着一圈地跑圈;里面是练花滑的小孩,一圈接着一圈地转圈。
“前段时间不是说在学芭蕾么,怎么又跑来学花样滑冰了?”任重问。
米荔自己拎着小包和冰鞋,还专门为了任重减慢了前进速度。
“其实是芭蕾老师嫌弃我条件不好。她说现在芭蕾越来越重外开和身体比例了,练了一段时间看我太不行,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就把我打包给花样滑冰老师了。”
反正她才不到八岁,这个年纪学什么都不算晚。
“任叔叔,你看那个拿杆子的,还有,球门前穿铠甲的那个好霸气!”米荔兴冲冲地跑到了另一片冰场,跳起来看场子里训练的小孩。
任重走过去一看,说“那不是铠甲,就是护具,她们在练冰球。”
“我想练这个。”米荔眼睛亮亮的,她刚刚看到练花滑的小孩转圈圈都没这么兴奋。
任重无奈道:“你想学是一码事,你妈妈想让你学的又是另一码事。今天先跟约好的教练学吧。”
他带着米荔回到花滑的冰场,见到了今天的教练。
“您好,我姓沈,叫我沈教练就好。”教练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omega男性,面容略显疲态,但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任重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某种熟悉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教练很和蔼、很有耐心,细致地教米荔如何穿冰鞋、讲解上冰的各种注意事项。
“学滑冰要先学会如何摔倒。在摔倒的时候尽最大可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别人,不要受伤……”
沈教练带着米荔在冰场边缘练了一会儿摔跤。米荔很快无师自通地在冰面上滑了起来,画葫芦和垫步也是一教就会,动作有样学样相当标准。
岸上的任重就远远地看着他们在冰上的身影。他的目光锁定在沈教练胸前的工作牌上。
“沈衡臣”。
这个名字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一定在哪里见过。
任重转了好一会儿脑筋,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儿看见过了。
在章清远的照片集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初中毕业时全班同学签过名的校服。那件校服心口的位置签的名字正是“沈衡臣”。
在同学的集体合照里,他们两个也总是凑的最近。直到后期沈衡臣因为结婚怀孕,他才在章清远的合照里消失。
任重好歹是在军部待过的,该有的侦查能力和记忆力总会发挥些作用。
他忽然想起了章清远激情劝说他加入kfm的那一天用来说服他的小作文。
初高中时期的omega同学,原来是花样滑冰运动员,匹配结婚退役后生了三个孩子,被丈夫强//奸、虐待,流着血倒在半路上被多年后重逢的章清远送去医院抢救……
说的,应该就是沈教练。
倒不是任重脑子往歪了想,而是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很清晰的事实。
这位沈教练曾经是章清远的白月光,甚至是章决定加入kfm的主要动力。
任重莫名地感到了一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