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尊那个“在归元阁修炼，成为未来的正道魁首”的命令，他修炼好像也自此成为了单纯的任务，修炼速度甚至能和过去那短暂的“心情愉悦，心境通达”时光持平。
而在他再度快速进阶，在归元阁展现了自己的天赋后，那些暗自说他不好的同门，很快又改变了说辞，开始说他的好话——哪怕无论他们说多少好话也得不到那怕半点好处。
他们说“既然闻师兄有这样的天赋，性格冷淡也正常”，又说“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有什么交际，所以才能修炼得这么快”，为此甚至还开始自发地模仿他。
这又和过去极意宗的情况存在不同了。
期间，因为闻煜很快凭借自己的才能在归元阁里出名，他的消息甚至还传回了极意宗。
他的师弟——赵尧，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外宣称是他“弑师”，但有了归元阁弟子的名号，闻煜的修炼速度又是众所周知的快。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知道一切的应谦同样什么也没说，但还是有人主动帮他说话，说“闻煜的天赋留在极意宗也是浪费，做师父的就该放手让弟奔向更好的未来”，猜测“就是因为想要把人强行留下，所以搞出了弑师的威胁”，最后逼得极意宗掌门不得不站出来说明实情。
偶尔，闻煜也会尝试思考这两段经历之间的差别，最后只能将其归结于人性。
或许人就是这样，离得远了反而能看见人的好，离的近了总是容易生出嫉妒。
其他人是这样的，他也是这样的。
因为事先知道什么情况，清楚彼此间离得足够远，于是嫉妒也变得毫无意义，清楚除了影响自己外并不会影响到另一个当事人分毫。
而闻煜和其他人的关系又一般，没有朋友的关系，在听到其他人说起他的时候，或许也只会把他当作是厉害的陌生人，而不是熟悉的竞争对手。
加上他把所有人都当作是陌生人，全然无所谓这些陌生人的态度、不会生出任何不该有的期待。
没有了这份同门间的温情，于是嫉妒也缺失了展露的土壤。
冷漠、孤僻、傲慢，这些世人眼里的贬义词，反而成为了闻煜自保的手段。
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闻煜的境遇居然比在极意宗的时候还要好。
偶尔去演武场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外门弟子主动给他让位置，激动而恳切地说什么“我真的想看闻师兄的剑法，我能留在附近看么”之类的话。
居然还有些像是受欢迎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闻煜最后是适应了归元阁的环境。
只是偶尔的，作为世人眼里的天才，他也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少了什么东西。
……
闻煜在归元阁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很快到了归元阁的门派小比。
归元阁每三年会举行一次宗门小比，这也是外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成为亲传弟子的一个重要晋升渠道。
所有弟子都必须得参与门派小比，闻煜也不例外。
在门派小比的比赛轮次排出来后，几乎所有被排到和闻煜对战的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而这部分在最开始就倒霉轮到和闻煜对战的同门，他们的目标也从争夺第二名，变成了从闻煜身上提议精妙剑术。
闻煜在其他同门热切的注视下走上擂台，只是在比拼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闻煜没想到自己这个对手实力，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差一些。
因为错估了对手的反应速度，他一剑下去差点失误刺空。
好在他的反应及时，闻煜手腕轻震，轻易挽出一朵剑花。
因为本就预估错误导致刺空，险而又险间改变长剑攻击方向，剑尖错乱的剑花无疑又蒙蔽了对手的感知。
以至于到最后，闻煜的剑刃反而在对手的视野中消失了短暂一瞬，突兀出现在对手眼前时更显得惊人。
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
对手输了还在忍不住惊叹：“闻师兄？这是你新琢磨出来的剑招么？我以前都没看你用过。”
“真的好厉害！师兄你的剑，刚才看上去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我还以为是额外用了什么术法，却又感觉不到任何术法的痕迹……原来单纯的剑法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就连不远处的长老掌门也跟着夸赞讨论——
“确实颇有几分巧思，看着有点意思。”
“看得出来，闻煜这个人还是挺谦虚、挺尊重对手的，哪怕对手实力一般，依旧还是认真地和对手较量，甚至还用出了自己新想的招式。”
“这个和他以前用的剑法都不太一样……看来他在剑术一道上又有所精益了。”
没有人说起什么要收徒的事情。
时至今日，闻煜几乎已经快要成归元阁最特别的弟子了。
已经没有人想要收闻煜为徒了，因为闻煜自己很快就能掌握万千剑术，也没什么人能在剑术上指点他什么。
所有人都在夸赞闻煜的剑术，羡慕他在剑术上的才能，警惕他在剑术上的新进步。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外人看来所谓的精妙剑招，不过是他出错后的即兴修补。
他以前从不用这些故弄玄虚的剑法，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闻煜一愣，片刻后觉得有些好笑，难得笑了一声：“没错，确实是这样，这确实是我新琢磨出来的剑招。”
他垂下眼收剑入鞘，又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而周围其他人的议论，也在得到他的认可后愈演愈烈。
他们都说——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真不愧是闻煜师兄！”
第42章
闻煜的这些同门都在夸奖他。
而他对于这些夸奖, 做出任何附带负面情绪的神情动作，那都将等同于“失礼”、“傲慢”。
闻煜只能笑笑，不把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放在心上。
只是他需要顾忌着其他同门, 但另一个没有实体的魔尊, 就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闻煜】罕见出声：“剑都要刺空了, 却还把这当作是什么精妙的剑法。”
“还真讽刺。”
——这完全就是闻煜的内心所想。
毕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这次听到魔尊说出这些话, 他的想法又和过去存在不同了。
在拜入归元阁后，他和其他同门缺少交流。
他们缺失交流的条件, 没有正常交流的可能。
于是，在听到魔尊说出这些话后, 闻煜也终于能理解, 【闻煜】过去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以前也一直在等，期待着其他能和我相似、能真的了解我的人。”
好吧，闻煜现在终于能理解【闻煜】的想法了。
恐怕哪怕是在魔域，另一个自己成为了魔尊，这份得天独厚的才能依旧让他们面临了一样的困境。
闻煜想：我现在看到了你, 我也知道，我等到了。
另一个自己之所以出现, 两个“闻煜”之所以相遇，恐怕就是他们彼此都想为自己找到一个能和正常交流的同伴。
另一个世界的【闻煜】出现, 他们得以侥幸相遇的这件事本身，光是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和自己相似又不相同的这件事，就是他们都在期待的唯一奇迹了。
“没错, 就是这样。”闻煜倒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闻煜试着把魔尊【闻煜】, 和心里一直默认的“另一个自己”的身份分开，尝试把【闻煜】当作是自己的一个重要朋友来相处。
这也是闻煜认识的、唯一一个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挚友。
他们在剑术上的天赋相似。
哪怕注定没办法见面比试，只能通过言语在彼此的想象中描绘出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也能从彼此身上学习精进、真正交心。
就是偶尔也会遇到点麻烦，在上手演示、左右手互博的时候被其他人撞见，闻煜总感觉自己的在门派里的名声朝着诡异的方向不断狂奔。
所幸这对闻煜来说倒也不算特别重要。
这么互相交流较量下来，日子倒也不算是特别难挨。
……
闻煜修为日益精进，成为世人眼里的正道魁首的那天，魔尊许是实现了自己回到过去的心愿，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
“我好像快要离开了……”【闻煜】说了这件事，想了想自己即将离开，又留了一句，“说起来，我有些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