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药业老板这下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特异局制服的警官, 还真是之前在电话里说,有话想和他当面说的那个神秘人。
他看着段鸣星的脸,莫名有些眼熟。
认真一回想, 他很快想起了前段时间看到的新闻,意识到眼前的人, 就是新闻上那个以辅助系异能反杀火系异能者、为自己父母报仇的段鸣星。
……如果是这样,也不难理解段鸣星为什么会知道和宁药业与曼德斯医疗之间的关系了,这应该就是段鸣星在“暗火”干掉严泓后拿到的线索。
只是段鸣星是特异局的人,知道这些信息却又什么都不往外说,只是单独联络通知了他……和宁药业的老板隐约从这份异常里看到了希望。
他感觉自己还是有机会能从这次意外里安稳逃脱,延续过去的生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和宁药业的老板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开始镇定了下来:“你非要和我在这家咖啡厅里当面聊,你想要什么?”
段鸣星笑了笑,只是他之后说出口的话,对于和宁药业的老板而言就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了:“当然是希望你能去特异局,作为污点证人举报曼德斯医疗了。”
“如果想要让曼德斯医疗尽快步入特异局的视线中,果然还是需要什么手持切实证据的人实名举报吧?我知道你手里肯定有能拿来指认曼德斯医疗的证据。”
毕竟做的是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
段鸣星光靠想也能知道,经营这种法律之外的“生意”,只有参与其中的双方都能拿捏住彼此,确保自己绝不可能会被对方抛下,才能勉强放心合作。
这类的平衡确实稳固,但又确实微妙。
当像他这样没有任何需求想法的第三人插入其中,那么曼德斯医疗与和宁药业之间的信任轻易就能崩塌。
段鸣星:“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你在曼德斯医疗动手前松口,说出你们违法犯罪的事实,那么你最后说不定真的能活下来哦。”
“你知道的,如果我拿着之前的通话录音去局里指认,或许曼德斯医疗还能强撑一会儿,但你不管怎么样肯定是死定了。”
和宁药业的老板发出一声冷笑。
他知道段鸣星说得确实没错。
但是实名举报曼德斯医疗?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他手里的那点东西,真的能被他们这几个人扳倒么?
开玩笑。
……况且,就算是真的有几率成功,他们的安全真的能得到保障么?
和宁药业的老板看着段鸣星,心想段鸣星选择单独找上他,而不是扭头和局里举报,说明段鸣星知道的事情恐怕也不多。
他又想起了之前“暗火”酒吧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听说所有资料都被成功销毁,特异局没有拿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除了打手严泓的死亡,以及“暗火”酒吧的损坏外,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
他的号码估计都是从严泓那里拿到的。
知道的不多、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还是有劝服的可能的。
和宁药业的老板反问:“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么难看,你也没有把这件事上报、告知其他任何人,说明你其实也没有真的想要冒死揭发的想法吧。”
“明明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把路走绝?”
“既然你都知道是曼德斯医疗了,你应该也知道和曼德斯医疗对上后是什么下场吧?反正你知道的也不多,也已经杀死了仇人为父母成功报仇,就当作无事发生不好么?”
段鸣星:“无事发生?可我已经说出了让你举报曼德斯医疗的话了,也在你面前露脸了,真的能当作是无事发生么?”
“我是不会相信你们这些人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偏偏除了知道你和曼德斯医疗存在关系的事情之外,其他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而我又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异能者。”
“要是真的当作无事发生,我肯定会被暗杀的吧?”他凝视着和宁药业老板紧张的脸,坦然说出了自己的顾忌。
和宁药业老板有些无力,他只能说:“我不会这么做的,我可以给你提供其他更好的异能……你可以和我提我能满足的任何条件。”
“难道你就不想活了么,要是被曼德斯医疗知道你做了什么,就算你是特异局的人,恐怕连你也得一起死。”
“你们这些人连法律都无所谓,怎么可能有信用这种东西,而且——”段鸣星突然反问,“谁说我一定得死了?”
和宁药业老板突然懵了:“不是你说要举报曼德斯医疗么?”
段鸣星一摊手:“但我不是还没有举报么?”
“确实,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答应,私下用什么小手段,那我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知特异局?”
“我其实一直在特异局和曼德斯之间挣扎,而我也确实有其他别的选择……没办法,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出面,我手里又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为了保命,那我只能去联系曼德斯医疗,对他们说你和我聊过的这些内容了。我会和他提出移植更强异能的需求,我在特异局的工作和前段时间的知名度,说不定真的能让我活着下手术台。那到时候有事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他不知道事情会不会真的按照他说的话发展——毕竟这样的故事走向确实过于理想化,但他知道,他说的这些绝对能进一步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段鸣星没有把话说透,但是和宁药业的老板已经隐约听明白段鸣星的意思了。
和宁药业老板的脑子第一次这么灵活。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段鸣星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在他们之中,段鸣星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获得公司的信任。
和他的情况不一样。
自愿上手术台说明乐意被曼德斯医疗掌控,在特异局工作说明有利用价值,外界的好名声说不定也会间接促成结局。
他过去不愿意接受异能移植手术,就是担心在手术的时候被植入乱七八糟、危及性命的东西。
段鸣星又有利用价值又愿意借贷交付自己的性命。
如果真的闹到了那种地步,哪怕他说出实情,恐怕曼德斯医疗也更乐意相信段鸣星这个该死的混蛋吧?
只要段鸣星乐意接受异能移植手术,之后什么都不说,配合曼德斯医疗的安排,就有更强的新异能和用不完的钱!
说不定段鸣星选择和他联络,最开始就抱着类似的想法以期获得钱财和力量,那句希望他举报的话也是惺惺作态!
真恶心。
段鸣星说不定真的会转投曼德斯医疗!
——他一定觉得我会转投曼德斯医疗。
对面,段鸣星看着和宁药业老板的脸色,心下格外平静地这么想着。
这些人总是习惯性地以己度人,把他们自己的阴暗想法擅自发散到其他人身上。
觉得他和自己联络是为了勒索,觉得他一定会谋求更大的利益,觉得他一定会选择对曼德斯医疗妥协。
不过无疑,这类阴暗的想法也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和宁药业老板这会儿的表现,只要再推一把,就可以让对方做出“合适的选择”了。
段鸣星掏出了自己口袋里显示“正在录音中”的手机。
他之前就大概能猜到,和宁药业的老板在和他线下面对面聊天的时候也不可能太老实,估计会做些额外的事情——比如和他一样录音交谈的全过程。
而在见面后,他也确实注意到了对方口袋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段鸣星当着对方的面按下停止录音的按键,看着对面难看的脸色笑道:“你别对我露出这种表情啊,我知道你应该也在做和我一样的事情,想过要把我甩下提前动手。”
“说来也是巧,我大学的时候认识一个同为辅助系异能的同学,他能模仿其他人的声音。除了实际的录音外,我也能创造一些贴近真相的有用‘证据’。”
“我也知道你可能会想着提前把录音交给曼德斯医疗,断我的后路。所以无论如何,你必须得在现在立刻做出选择。你要是现在离开,那么我就会委托我的同学制造‘证据’。”
“哪怕真的没办法投靠曼德斯医疗,我也不希望有一个处处和我针对的‘同僚’,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这份心情吧?”他再次加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