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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妧枝(重生) > 妧枝(重生) 第114节
  妧枝点头,“我也……”
  “你在京都,一切都平安无事,我瞧出来了。”历常珽代妧枝答道,他颇为欣慰,“我很高兴,阿枝,这般我便再不用担心你了。等我回了边关,也将更无牵挂,守卫疆土。”
  妧枝愣然,“你,你还要去?你不打算回京?”
  历常珽看着她,抱以歉意,“我此番来渡口约你相见,是为路过,办事,这才传信给你,想见你一面,能看到你过得很好就放心了。”
  “……”
  “阿枝,和离书,你可以随时交给顾曲,他会送去官府的。”
  妧枝怔怔,她看出历常珽心意已决,这是他第二次提起和离,妧枝再次确信,他的确不想再回京都和她相守,人各有志,她不该再阻拦历常珽自由了。
  他为她所做已经够多了。
  “不必觉得对我亏欠。”历常珽面带笑意,宽慰她,“即使不在京都,无论在何处,我都心系着你,唯一令我对不住你的,便是我违背了与你的约定,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
  “阿枝,抱一抱,可好?”临走前,历常珽向妧枝示意。
  他还带了一个在边关雕刻的狐狸木雕,送给了妧枝,以作纪念。
  妧枝上前,她还是第一次应对这般好聚好散的场面,他们拥抱在一起,茶棚内炭火还在烧灼,可他们的关系已然渐行渐远。
  不远处,道路上多了两道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有了枯树和飞雪的遮挡,在这寒冷的渡口附近,没有人发现他们。
  只有商榷安沉郁而冰冷的黑眸注视着前方,他并未立即冲出去现身,更甚者冷冷质问他们抱在一起是何意。
  对他人来说,那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夫妻重逢,他始终记得,妧枝嫁给了历常珽,而他们还没有和离,是以即便是他们相拥,亦或是亲吻,都比和他在一起要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可在他心中,涌动着一股生闷且尖锐的绞痛,便随着他越加高深的怒火,便越觉得仿佛万箭穿心,数万只火箭向他袭来。
  而他浑身僵在原地,无法动作半分,既闷又恼,眼睁睁看着妧枝抱着她这一世的丈夫诉说衷情。
  “大郎君。”
  胯下坐骑忽地嘶鸣,不安地抬动马蹄,商榷安面无表情地回神,余光一瞥,就发现他在不自觉间拉紧缰绳,令马儿不舒服了。
  枕戈生怕他会在此时发难,商榷安得知妧枝来见历常珽的消息后,便吩咐人备马,不顾风雪从京都直奔此地。
  他的马匹上悬挂着箭筒和长弓,而商榷安最为擅长的实则是暗器,他的准头连枢密院的下属机构里的武人都佩服不已,除了日复一日的练功,还需要天赋才能达到百发百中的功力。
  而商榷安从未有过失手,要是在这暗杀了历常珽,简直轻而易举。
  但他好歹曾经在宫变中,也属功臣,若是失去性命,圣人那边定然会命人彻查,而大郎君自当悄无声息用罪臣余孽掩盖过去,可是这般妧娘子那里就……
  倏然,渡口的船家开始呼唤。
  历常珽与妧枝分开,“我得走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与你再会。”
  妧枝心头复杂万千,这回却没有继续挽留历常珽,她瞧得出来,他已经适应了边关的日子,且对京都毫无惦念,他似乎已经全然放下了。
  而妧枝亦没什么可强求,她最大的希望无过于身边人都能康健平安地活着。
  “再会,常珽。”
  妧枝目送历常珽登船,而在风中凉意更深时,她也回神过来走向马车,茶棚中的炭火还在烧灼,妧枝坐车里,向郡王府的车夫示意,“回京吧。”
  风雪中,隐匿在道路旁的身影注视着马车的离开,直到片刻后,方才不紧不慢地跟上。
  在快抵达城内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下车将阻挡在跟前的一块落石挪开,天色稍晚,他朝后一看,有两道骑马的身影出现在后面。
  车夫想起路上总能听见的不远不近的马蹄声,在搬开落石后,向妧枝道:“王妃,有人跟着咱们。”
  车中妧枝似乎在打盹,被叫醒后一个激灵,随即探身朝窗外后面瞧去。
  在入夜后的暮色下背后两道骑马的身影远看如同鬼魅般,让人不由得提心吊胆,而妧枝仔细观察后,有了一点察觉。
  如她所想般,很快那两道骑马的身影没有在后面逗留,而是一前一后出现在她窗外,待看清人脸,商榷安和下属的身份顿时昭然若揭。
  “妧娘子,好巧,今日你也出城了?”枕戈帮商榷安破开沉默的口子。
  妧枝而今已不在意前世那些是是非非,更何况身为下属的枕戈,他亦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商榷安在意谁,他便顺从谁。
  她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回应。
  商榷安却盯着她问:“去哪儿了?”
  这仗势仿佛气势汹汹来找自个儿经常不着家的妇人,而商榷安就是那疑神疑鬼的丈夫。
  妧枝看了看他胯下坐骑,打量了他跟枕戈一圈,除了刚开始颇为惊讶,旋即丝毫没有被吓着的样子,“你问的太多了,我才不归你管。”
  商榷安默了一瞬,注视妧枝的眼眸深不可测,如同要将她吞吃了般。
  下一刻,愠怒成了偃旗息鼓。
  “我只是担心你,风雪太大,不利出行。”提及风雪,妧枝再去瞧他,才发现商榷安身上披风都已被雪染白了,他不知打哪儿来的,这一路竟淋了不少,且看着鼻头都冻红了,俊脸虽如神秀,却总有一丝落拓和可怜。
  妧枝是只吃软不吃硬,旁人敬她三分,她便如数回敬,像商榷安这般忽地变软,堂堂一介高官重臣,说一不二叱咤风云,却在她跟前数次吃瘪,还不敢有半分怨言。
  即使与商榷安有再多前尘纠葛,到眼下都变得云淡风轻。
  “那真是多谢宰执大人一路护送,你今日出城又作何去?”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猜想会不会他得知消息,知道她今日去见了历常珽,于是一路跟她到渡口。
  结果商榷安表现一切如常,对她的质问对答如流,“公办,访友。涉及一些秘闻,尚且不能告诉你。”
  妧枝知他前身是在枢密院办事,身为宰执定也掌握着朝堂更多内情,便暂且算他过关,左右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但她还是问:“没有故意跟着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诈轻易会让放松警惕的人露出异样,但商榷安目视她,“你想我那样吗?我倒是不介意。”
  妧枝悻悻,“不必。”
  这时下属打了个喷嚏,入夜后天色更凉了,风雪暂时停住,但在城门外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商榷安主动道:“回去吧。”
  妧枝坐回马车中,窗户没关,她还是能看到伴着马车策马前行的商榷安,他打定主意没有要先走的意思,如同随行护卫,当起了她的看护。
  而外边始终传来寒风呜呜声,妧枝直到抵达郡王府,也始终没有让商榷安弃马进来与她同乘一辆车。
  “阿枝。”
  从马车上下来,妧枝即将步入王府。
  商榷安护送了她一路,终于开口,“我还有余毒未清,你不要忘了。”
  就如在提醒她,在见过历常珽之后,商榷安并不知妧枝与他说了些什么,二人最后那一刻的拥抱令商榷安再次产生了不安。
  他只得这般委婉提醒,免得历常珽的出现令她动摇。
  就在入府前,妧枝停下脚步,回头朝商榷安瞧去,他脖颈上的余毒经过她吸取,颜色已经变浅许多,甚至已无大碍,这祸害除非自己作孽,死是死不了的。
  妧枝可以撒手不管,但在触及那双隐隐有祈求之意的深邃眼眸时,居然没有下意识开口拒绝。
  “你就不能自己喝药将其剔除?”
  商榷安固执地望着她,“除你以外,没有药可以清理得了它。”
  妧枝没有再给他回应,只最后看他一眼,就往王府里走去。
  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但只要她没开口,就算不上拒绝。
  妧枝进去后,商榷安还在王府外没走,夜里渐渐又起了第二场风雪,他不动下属便也要跟着受冻。
  而他始终望着内里的方向,期望看到妧枝的影子。
  但妧枝并未再出来,更甚者,也许连商榷安还在外边都不知道。
  “大,大郎君……”枕戈冻得直哆嗦,即使穿得再暖,一直没有遮蔽在外承受冷风,也叫年轻力壮的人受不住,“是不是该回去了。”
  商榷安也是肉体凡胎,虽然胸膛总有股火在烧灼,但凉意同样叫他眉头自然而然拧紧,手也要冻僵了。
  “走吧。”商榷安策马调头,就在这时,郡王府没关上的大门内,又有管事跑出来,“且慢,大人且慢。”
  “什么事?”
  商榷安二话不说便回头,只见对方喘着粗气跑到马前,捧着一件新的更为厚实的披风,道:“这是,这是王妃吩咐,为大人准备的,天寒风雪大,大人身上这件也该换了。”
  顷刻间,商榷安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胸腔内的怒火一直忽明忽灭,到此刻一下被熄灭,同时又亮起另一道充满希望的火焰,传递到他四肢深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当即从管事手中接过来,解开旧的丢到下属的马上,换了这件新的披风,而后又有婢女出来给枕戈送上一件。
  商榷安周身风雪如同被这件袍子融化,他精神振奋且不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告诉你家娘子,她的心意,我收受了!此生再也不会负她!”
  管事和下人尚且震惊不已,而商榷安感到痛快不已,已策马离开,整条街上回荡的便是那充满畅意的炫耀声,只是一点甜头,便叫他得意忘形了。
  第105章 唯独长女最为争气。……
  平氏这辈子,所见过她的人都会背地里艳羡一声,平夫人有福气。
  她少年嫁给曾经的丈夫,至今下狱生死不明的罪臣,得了一男二女。
  女儿长成,儿子年幼,还有一个小女儿需要依靠她,但她与丈夫的感情早已如昨日黄花,逝如流水。
  唯独长女最为争气。
  她在整个抄家之罪中,不仅保全了她与弟妹,还让他们另有安心居所,到如今,平氏只要走出这道门,所认识她的都会恭恭敬敬或谄媚讨好,想与她打个好交道。
  唯一原因,便是当朝宰执,位高权重备受圣人重用的臣子,看上了她的长女,且非她不娶。
  长女妧枝,原有一个夫婿,那也是个极好的俊才人物。
  若不是宫变出了一场事故,导致对方重伤了身子,这场婚姻应当不会那么快有变故。
  但现在事实的确指明,那位她看好的前女婿因无法面对自己,于是选择远走边关,不肯归京,而为了不耽误长女,甘愿和离。
  在签下和离书后,长女便从郡王府搬回王府,眼下却没有再嫁的打算。
  可这不妨碍另一位对她忠心不渝的宰执大人常来妧府拜访,以至于现在整个京都都知晓她的长女与商榷安是迟早的事,而她作为长辈,从郡王到一朝重臣,地位更加水涨船高。
  一时间私下里,都悄悄奉她为“宰执大人的岳母”。
  平氏初闻,骇然大惊,还曾当面解释过,不可那般胡乱称呼,然而那些人都当她小题大做,虽当面答应称是,但都瞧得出来,并不在意称呼错了。
  况且,听说这还是与宰执交好的臣子先开启的。
  既然宰执认识的人都这般说了,那么他们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京都大雪过后,整座城都陷入寒冷的天气之中,妧府的雪景让长子和次女都十分欣喜,吃过早食便在院子里打起雪仗来。
  妧酨日益年长,已经褪去些许青涩,从气度上来看长大许多,不再是毛躁而怯懦的少年人,整日弓着腰身,他自认天资不够聪颖,比不上姐姐,于是努力学做一个懂得谦卑而不让人讨厌的踏实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