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有时候赢烬会坐在轮椅上，他有时候一个人爱呆呆的，会看着远方发呆。
他看不到母亲了，应该说忘记了很多东西。
只不过每一次看到楚楚就会抓住对方的手，“宓……”
楚楚知道爸爸认出妈妈来，却记不得自己跟哥哥。
自己找赢臣来检查身体。
赢臣这些年继承了楚宓的衣钵了，也弄清楚赢烬的病，是一种记忆退化的病。
至于发作的缘故，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用赢臣猜测的来说，“大概是赢烬大人，想师傅了……想多了渐渐就有点不对劲了。”
……
赢臣没办法找到解决的法子，楚楚心里头有点难受，却还是点头推着自己的父亲照顾。
父亲以前是部落的勇者，可人老了却再也抵不住岁月的痕迹了。
有时候她觉得如果父亲就这样走掉该多好，最少他不会如此凄凉地坐在轮椅上。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孝。
楚楚坐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宓，你说夕阳好看吗？”
“好看。”楚楚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好看。”赢烬喃喃道，“你说过些日子我带你去会发热的水池，那里你肯定喜欢。”
“好。”楚楚点了点头。
送赢烬回去的时候，赢烬还呆呆的看着不远处骑马的人，他的精神有几分恍惚。
“爸爸……”楚楚开口道。
赢烬没有说话，楚楚将人给送回去了，给赢烬找了一个人专门照顾赢烬的饮食起居。
赢烬夜里头一个人在外面发呆，他不是所有时候都神志不清，而是有时候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赢烬坐在石桌子面前，桌子上放着一把刀，刀身早已经被磨得很薄很薄了。
……
这种日子对于赢烬来说是一种屈辱的活着。
可他答应了楚宓，他要活得正常老去，正常的死掉。
他害怕楚宓会不高兴。
他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意识清楚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应该自己死掉，给自己体面跟尊严。
看着刀久久都没办法回过神来，最后的时候神情有几分恍惚，“宓，会不高兴的……”
她不高兴的事情自己不可能做，她不高兴的事情自己不要去做。
……
隔日的时候，赢烬还是浑浑噩噩的。
赢烬后面几乎是谁也认不清了。
只不过偶尔会说一些事情，楚楚靠近的时候才可以听清楚对方说的话。
他说，“我看到你妈妈，她好像要来接我了。”
楚楚看着周围，“妈妈要来了？爸爸……你很高兴吗？”
“嗯。”赢烬点了点头，虽然看上去呆呆的，楚楚还是觉得对方很高兴。
赢烬的发热身子也渐渐不舒服起不来，楚楚打算断了赢烬的药。
赢觅听到这话跑过去找自己的妹妹，“楚楚，我听赢臣说，你让人断了爸爸的药，为什么？”
“不好吗？”楚楚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哥哥，妈妈的一句话留下了爸爸，让爸爸他不想活着，却还是努力的去遵守承诺的活着，我不希望在这样下去了。”
楚楚神情带着几分悲伤，“他想走自己的路，想去找妈妈了，哥哥……我们不再是孩子了，我们都要三四十的人了。”
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孩子了，父亲也早已经老了，这些年父亲是不是高兴的？
也就是他精神恍惚看到妈妈的那一段期间，他是高兴的。
她在那一段日子里头，去父亲的住处，就可以看到她在下棋，五子棋高高兴兴的下。
有时候还会佯装成自己妈妈悔棋的语气，就算那时候他是神志不清，可最少他是高兴的。
而别的时候浑浑噩噩，在这样下去吊着一条命，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父亲的一种伤害。
“哥哥……你愿意这样活着吗？”楚楚看着自己的兄长道。
赢觅被自己妹妹的一句话，问得反应不过来，他神情发愣的看着远方，“那是我们的爸爸，是爸爸。”
“我知道，因为是我们的爸爸，所以我们更加应该懂得成全，而不是强求，他想去看妈妈就去。”楚楚神情带着悲伤，“我们不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孩子了。”
赢觅扭过头一双眸子通红，那一刻悲伤淹没了他，一个人在大他在自己父母面前还是孩子。
看着自己兄长哭了，楚楚伸出手抱着自己的兄长，“哥哥，放手吧！”
第438章
赢觅被自己的妹妹给说动了。
知道怎么才是对自己父亲最好的选择，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生真的可以说放弃自己的父母就放弃吗？
压根就不可能的，人生永远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父母。
可如果放弃是为他们好呢？
……
“哥哥……”楚楚看着赢觅开口道，“你……”
“我想静静。”赢觅打断自己妹妹的话，赢觅这一天夜里头都在想一件事情。
母亲的容貌如果不是还有画像自己几乎都快记不清楚了。
毕竟母亲死掉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每一天不断想一个人，反而会渐渐地将对方给忘记。
他有时候恍惚，原来再深厚的感情也是可以遗忘的，虽然想到母亲还会隐隐作疼。
却不会有跟着自己妈妈一起离开这世界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跟妹妹也一样，可他错了。
亲情跟爱情是不一样的，亲情是那一种细水长流的习惯，是一种陪伴是一种，不需要去触碰就感觉到的。
爱情她是一团火，你想看到它的光，你想去靠近，你会恨不得飞蛾扑火。
而自己的父亲跟自己母亲就是如此，父亲爱着母亲，自始至终都爱着放不下。
这些年一直觉得对方放下了，今天才知道太可笑了，那些只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
赢觅想了一天最后也选择断药了。
赢烬的身子本来就差断药后，更加差得快，不过三天人就要没了。
只不过人要死掉的时候，反而是回光普照。
……
赢烬常年来的疲倦跟精神憔悴消失了。
这一天兄妹来看自己的父亲，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在不远处煮吃的。
“爸爸……”赢觅看到自己父亲可以下床了，有几分恍惚。
父亲刮胡子了，还穿了一件以前妈妈给做的衣服。
对方还弄了头发，看上去就跟一个帅老头一样。
看着自己的孩子来了，赢烬端着吃的走出来，“你们兄妹来了，今天我给你们煮了好吃的。”
赢烬笑着去给两个人准备吃的。
赢觅看着自己父亲好了高高兴兴跑过去，楚楚却低着头。
以前妈妈好像也是如此，突然就好了，可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爸爸……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
想到这事情的时候，她的内心有点难受。
……
赢烬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道，“你愣着干什么？过来拿东西……”
楚楚点头走过去，端着吃的上桌，“今天给你们做了鸡肉，还有一些好吃的。”
赢烬的话让楚楚点了点头，“爸爸……你跟妈妈在一起会高兴吗？”
“当然高兴。”赢烬笑着点了点头道，“人生这一辈子，可以遇到爱你的人，是最高兴的。”
赢烬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滋味。
他的父亲可以说是渣爹，他从小到大就一个人养活自己。
……
赢烬在遇到楚宓之前，他就是可怜兮兮的一棵草，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
要说一开始自己是第一勇士的时候有人对自己好，只不过那更加多是因为可以靠自己得到权利。
等自己失去一切所有人都离开，楚宓并没有嫌弃自己，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而改变。
一辈子真的很难喜欢一个人，有人一辈子都没办法爱上一个人。
楚楚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话点了点头，“爸爸，无论怎么样都要幸福。”“我现在也很幸福。”赢烬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恍惚回到他们小时候，楚宓还在的时候。
“有你们就是老天爷的恩赐。”这孩子是自己跟楚宓相爱的证据，是他这些年活下去的勇气跟证明。
赢烬的话让楚楚眸子一红。
“傻丫头，你哭什么？你这孩子……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哭，你可是我跟你妈妈的宝贝女儿。”
赢烬这一天跟自己的两个孩子说了很多。
说一些事情的时候，赢烬的眸子渐渐有了亮色，只不过很快又道，“一定要幸福。”
……
赢烬当天夜里头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楚楚跟赢觅没有走，因为楚楚知道父亲有可能今天就要离开。
赢觅一开始还不相信楚楚的话，可当看到自己父亲的模样，他有几分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