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二三寸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映在她浅色衣衫上及其显眼,陶沅音低头看向干透的血迹,没说什么话,只是扯了扯唇,伴随着痛感上来。
“对了,蒲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想到一个问题,陶沅音随即问出口。
好似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及这个话题,还以为她不会问了,濮宗阳先是挑眉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陶沅音并不着急,耐心等着对方的答案。
“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这里等你的,说得再准确点,是等在这里救你,你会翻脸吗?”
陶沅音听得眉头紧皱,脑海快速思考他和这事的可能联系,有了个猜测,“所以那个大娘是你安排的?”
“聪明!”
下一秒只见她袖口滑出匕首,扬手就要刺过去,被对方抬手挡住。
“真翻脸?我才救得你!”濮宗阳心惊,幸得他反应快挡住了,不然就真是另一个蛇与农夫的故事了,但看得出这女子的脸上全是怒容,还哪有刚才感谢地真诚。
“得给我个理由吧?”
再用力下压匕首还是无法触及濮宗阳,既然被拦住无法下手,陶沅音收回手,没好气的说道:“理由?你既然让大娘提醒我,为何又要下毒谋我们三人性命?这理由够吗?”
“先下毒,又救我,是你蒲公子该给我个理由!蒲公子说过你我是朋友,你的待友之道是谋命?”
濮宗阳听完陶沅音把整个事情讲述后,神色正然,“你觉得我实在耍你?早在半月前世子妃就多次进出你的住处了,我的兄弟平日走街串巷恰好遇到了,本来以为就着姑娘你的警惕小心能自己察觉,谁想你竟全然不知,念着你曾于我有救命的恩情在,我让兄弟找了大娘前去提醒,至于你说的下毒,我可是完全不知晓!”
陶沅音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面前的男子,但当下他救了自己是事实。
而他的话让也她意识到漪园并不隐蔽。既然在京城里她躲不开王府,那么勤练自身本领便是尤为重要,尤其是她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我不对,濮公子勿怪,今日之恩容他日再报。”
说罢,掀帘欲下马车。她此刻只想快点回去漪园。
濮宗阳提出:“你腿上还有伤,我送你回去。”
“多谢。”暗器一下下扎扎实实戳在腿上,走路的话变得多忍耐,既有现成的马车,用用也无妨。
隔了一条巷,陶沅音叫停了马车,再次道过谢,下了马车,一瘸一拐往漪园方向去。
看不到瘸腿身影后,马车在一路口转了方向离开。
“你说,我们压的宝对吗?”马车里的人突然说话,声音不像从前的自信,而是多了疑虑。
车夫是最近新进京的,是生面孔,濮宗阳今日出门特地点了他。
马车内外只他们二人,里面的是主子,少主的谋略无人可比,南边就是最好的证明,车夫很自然应答:“少主的计策都来都是最有效的,我们都相信少主!”
手下的话让濮宗阳抿唇一笑,哪有那么多对不对,事在人为,他对的布局还是自信的。
回到漪园,松月见到小姐这副样子瞬时吓傻了,以为是自己惹的祸,云橘则是默默去厨房准备热水,还有创口包扎用到的东西。
“傻松月,怎么哭了,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陶沅音忍着痛哼笑出来,摇摇头,没办法,谁叫她还要安慰自己的小跟班呢。
松月说出自己的担忧,陶沅音才知这丫头竟把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们松月只是贪吃了些,又不是缺点,想害我们的才该哭!”
替松月抹去眼泪,云橘正好端了热水和纱布过来,转去内室处理创口。
当退去衣裳露出创口时,松月和云橘皆是吸了口冷气,创口约莫一寸长短,只是暗器是发簪改制的,尖锐,入肉深,创口一圈都血肉模糊,光光擦拭一圈,小姐疼得嘴唇发白,却忍着不喊疼。
小姐从小到大,有将军和公子们保护疼爱几乎没受过伤,即使是当初上战场,带回一身血衣也没破过皮肤,更别说这几年了。
“世子妃太过分了,我们都离开王府了还不放过我们!姑爷嘴上说爱护小姐,还不是由着她们加害你!”原先对姑爷的印象和观感渐渐好了,以为他能带给小姐想过的日子,没想到竟啥也不是,祸端都是他带来的!
云橘给小姐擦洗创口周边的手一顿,怕小姐听了伤神,换只手拉了拉松月的袖子,“少说点。”
“我说的是事实啊!他们欺负人还不能让我说,哼!”松月继续说着自己对王府众人的不满。
陶沅音朝云橘递眼神,示意“没事,让她发泄。”
包扎好,陶沅音只好坐着尽量不走动,和云橘你看我我看你听着松月的不满。
终于松月的抱怨结束了,二人呼了口气,陶沅音做样子扣了扣耳朵,松月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拉着云橘出去院中,破天荒主动开始练拳脚了。
听声跛着腿来正屋坐下的陶沅音好不惊讶,这丫头可真是伤心了。
不过挺好,她正愁怎么要求她们勤练呢。
第42章 哪条明文律法规定女子就一定不得保家卫国、扛枪上阵!
因着养伤,顺便加强自身锻炼,种种菜除除草小日子也悠闲自在,故而陶沅音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去铺子了。
这日,闷在园子许久的她决定去铺子看看,集粹阁的活儿细致,松月去了济养院那边帮春樱打下手,她自己则是带着云橘留在集粹阁制作新款式的首饰。
这近一个月,集粹阁的生意不好也不坏,闷在园子里的日子她画了不少图纸样式,希望能让铺子的生意提起来。而春樱那边济养院的经营趋势一片大好,相比最初只有三种活计,后续增加了匠人,好在当初租的铺面场地都够大。
突然街道上传来喧嚣,跟着一起帮忙的小徒去二楼沿街窗户边看了一眼,惊讶:“战士!”
窗户推开一瞬间,外面的吵闹呼喊倒灌入屋里,马蹄声,百姓的呐喊声,一起灌进屋来的还有冷风。
云橘忍不住也趴去窗台眺望。
一直没换姿势的陶沅音眼没看,注意力早分去窗户外了。
小徒和云橘多是看热闹看稀奇,而她这是皱起眉头,在思考些什么。
大夏朝国泰民安、海晏河清,这些年,边境没有大战事,为何京城挥兵出京?这是不是意味着边境的处境不好?
不禁想到父亲信里提到的饿狼,从前心里的那股担心不自觉再次涌上来。
不安感让下意识来到窗台边,旁边的二人还在朝即将经过的将军战士挥手,看着一张张刚毅的脸庞,她竟萌生了个念头,只是旋即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大夏朝建立近百年,从没有女子上过战场打过仗!这么些年,母亲和二位嫂嫂虽都有武艺,可也只在陈县的将军府为士兵缝衣做食,最困苦时,军营的伙夫上阵,母亲带着陈县的百姓充当伙夫,将食物送到军营大门外,即使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得进过营地大门半步。
可是,大夏朝也同样没有哪条明文律法规定女子就一定不得保家卫国、扛枪上阵!
此念头一出,陶沅音瞬间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与其困在京城一隅活得战战兢兢,不如走出眼前,做自己愿意做的、能做的!
只是她怎么样才能正大光明地走出皇都城门?
能给她自由的人在红墙深苑内,思绪随着目光飘远。
念头在脑中翻转,突然她想到一人,或许可以一试。
仿佛是老天给她重开了条大道,接下来的好几天陶沅音除了去了趟打铁铺就整日在院里勤练身手,连带着限下两丫头一起跟着练,她对他们的要求是强身健体保全自己。
不同于前段时间一日练半个时辰打发时间,而是除去用食睡觉的时间,其他的时辰都用来舞枪弄棒,累了歇歇,歇好了继续练,陶沅音还吃得消,松月和云橘可就耍不动了,一遍哀嚎一边练。
秋末天凉,夜色来得愈发早,一轮弯月高高挂起。
那日傍晚,漪园的三人早早用过晚膳,收拾了房间后,搬来火盆和柴火在院中围火边吃小零嘴边欣赏月色。
两丫头相互抱怨自己手臂练武都练粗壮了。
陶沅音小口品尝现做的栗子糕,质地松软细腻,甜糯适口,外观色泽还艳丽,感慨:“松月的厨艺真是好好呀,做什么都好吃!”
“小姐!”
被夸的云橘笑得内敛得意,“小姐喜欢下次换个口味做,保证小姐吃不腻!”
被忽略的松月撸起大半截袖子,握拳用力,手臂鼓起,在陶沅音面前不断松手握拳,好似讨主子夸赞的小孩儿一般。
偏偏陶沅音故意闷头吃手中的栗子糕,就不看炫耀的丫头一眼,“云橘,我还要在吃一块!”
“好,我给小姐拿!”云橘憋着笑配合小姐递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