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越看泠沛冷淡的神色, 心中越是彷徨,恨不得赌咒发誓一下,好自证清白。
“行了,我知道了。你喜欢人家何家姑娘,人家知道吗?”
薛蟠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睁着不大的眼睛看着薛母的泠沛,边挠头边说“我也不知道。”
“哥哥,你要知晓,高门嫁女都往高处嫁,我们家只是皇商。”泠沛沉吟片刻后,认真地对薛蟠道。
泠沛看着薛蟠微垂着脑袋,似乎有些懊恼,又补充道:“何参将家有三个儿子,都参军。何文欣是何家的小女儿,何参将很是宠爱。哥哥,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或是成不了。”
泠沛略带审视地看着薛蟠,微胖,圆圆的大脸,怎么看都与俊俏的小郎君不搭配。何文欣这个小姑娘,虽然交往不多,但也是个格外爽朗的人,泠沛也不知晓到底成不成。
夜间,安郡王府。
泠沛靠在谢衍怀中,谢衍的长发从肩头垂下和泠沛的秀发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
“在想什么呢?”谢衍问,“晚膳回来便是这般思索的模样,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不成?”
泠沛摇摇头,又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谢衍,俊俏的脸庞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犹如神祇,“我家阿衍真是个俊俏的郎君,多看两眼都让人迷了眼,乱了心。”
泠沛的话,让谢衍心中欢喜,自然也低下头和泠沛额头相对,气息交缠,四眼相视,迷离渐生。
翌日,谢衍早朝回来,泠沛还抱着被子躺在床上。
谢衍好笑地走进内室床边,看着泠沛睡得一脸茫然,凌乱的发丝粘在脸上,清丽的脸庞带着一丝娇憨,当真惹人怜爱。这般想着,谢衍便坐在的床边,长臂一揽,将泠沛连人带被子一同抱在怀中,“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舍得起来?”
“唔,这事不该怪你自己嘛。”泠沛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人。
谢衍面上笑着,手上还不停揉搓泠沛的脸蛋,“那不若我让他们将膳食拿进来,我喂你?”
泠沛一转身,整个人都一起滚进床的另一边,闷声道:“让我再睡会儿,都被你折腾坏了。”
随即传来的是谢衍爽朗的笑,下人们屏气凝神站在该站的地方,不敢交头接耳说些杂话。
这一觉,似梦似幻,又许久不曾出现的《红楼梦》一书,又开始出现在梦中。
泠沛看见悬在半空中的那本书,伸手够了下来,随地而坐又翻看起了这书。这一次,看得更仔细了,林黛玉、薛宝钗、薛蟠等人都一一翻阅,可惜只有前八十回,而后的内容不知所踪。
“敢问后头的书稿可在?”泠沛处于虚空之中,云雾环绕周身,不见边界和人影,只有着一本书陪伴。泠沛可以感受到四周没有威胁,但也仅此而已。都说地府才是凡人最后的归宿,判官手中的生死簿写尽人间凡人生前死后之事,但偏偏这些姐妹们的判词出现在一本书中。
“看来除了黛玉,宝玉,大家都有不一样的身份。”
泠沛急切地想要知道后头的内容,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于是她尝试开口询问,可过了许久也不见回应。正当泠沛要放弃之际,云雾慢慢汇聚凝结,最后留下一句话:
“事在人为。”
泠沛默默念着这四个字,很快,云雾消散,如下坠,如地裂,很快泠沛便从梦中醒来,此时,天光大亮。
半个时辰后,泠沛才悠悠醒来,星云带着小丫鬟进来服侍泠沛洗漱,谢衍已经在外头练剑了。
“我都不知你平日里公务繁忙,哪里来的时间天天在院子里瞎晃悠。”泠沛咬了一口厨房才做出来的胡饼,喧软,白面上撒着芝麻,增添了香气。中间夹着卤得很是入味的豚肉,仔细一闻,还有香料胡椒调香,孜然增加口感。
“这般好吃?”谢衍听见泠沛的声音,收起剑,来到泠沛身边,弯下腰凑近泠沛的手咬了一口,仔细嚼了几口,道:“味道不错。”
“你这一夸,今日的厨房又开心了。”
“让沛儿吃的开心,便是他们最大的功劳。你昨晚是要与我说什么?”谢衍也跟着进了房,拿起桌上的胡饼吃了两个,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到昨晚的事。
泠沛喝了一口红豆陈皮汤,才恍若想起昨晚未说的话,“我那哥哥,你也知晓。昨日回家。吞吞吐吐地跟我们说喜欢何参将的小女儿,若不是我哥哥说这话,我可真要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谢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泠沛的嘴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泠沛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最后问谢衍:“你说,我要不要先找何文欣探探口风?”
“薛蟠的身份上确实差了些,这些年被你和岳父压着,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何家那个姑娘又是个爽朗的性子,我想你可以问问看。”
对于谢衍给出的建议,泠沛低着头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拉着谢衍的手往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薛蟠想与何文欣喜结连理的事, 薛父从薛母那边已经听闻了,不过嘴巴说着愿意一试,可心中对此并不抱有希望。
无他, 两家差距太大,薛蟠文不成武不就,上门提亲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
“若非我是他老子, 我都想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晚间, 薛父做在太师椅上翻看今日的礼单, 听薛母提起这件事, 忍不住嗤笑。薛母一听薛父的声音,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忍不住轻轻拍了下薛父的肩膀, 嗔怪:
“蟠儿如今已经长进不少, 老爷莫要这般折损他。”
薛父冷笑一声,“慈母多败儿。若非我在,你看看你们孤儿寡母怎么生存。”说罢,将账目一合, 背着手到屏风后换了外袍,才掀开被子准备安寝。
薛母被薛父这一举动惊住, 有些不知所以, 可看薛父的神色也不敢说什么, 也跟着躺在薛父身边安睡。
四周静谧, 薛母躺在一侧, 已酣然入睡。薛父却怎么也睡不着。
无他, 仅仅因为下午休憩时的一个梦。
梦中, 薛父在当初进京的那场风寒中亡故, 薛蟠不经事, 那些个亲戚都来撕一口肉,孤儿寡母抵挡不住,薛老太太也经不住丧子之痛,早早去了。薛母不会教导孩子,任由薛蟠随着性子做事。多年下来,该学的生意一窍不通,若非有忠仆,早把家产败光了。更是和一般狐朋狗友学得一身臭毛病,最后娶了个夏金桂,搅和地家宅不宁。
更连累宝钗,小小年纪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处处小心。
至于自己最看重的长女,梦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薛父又想到那场风寒,泠沛找的大夫,那个强身健体的操。如今,越发和睦的家庭,虽然不上进但是听话的薛蟠,以及泠沛嫁人所带来的隐形好处。
薛父想了很多,难得这一晚入睡迟了,第二日自然起晚了。
薛母在梳洗打扮的时候,看见薛父已经起身。忙收拾好自己,过来伺候薛父穿衣,薛父嘴里说着:“我自己可以。”但也不阻止薛母的殷勤。
薛母笑道:“往日常常你起了我都不知,如今正好有这机会,我呀也伺候老爷穿衣。”
“你呀。”薛父看着薛母,嘴角微微弯曲,不再阻止薛母的举动。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在看到薛蟠后,眼神忽然冷了下来。
薛父对着薛蟠冷哼一声,也不管薛蟠,自顾自地坐下吃饭。
薛蟠一大早起来,什么也没有做,就被父亲这么一瞪,缩缩脑袋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直把求救的眼神看向薛母。
薛母对这个儿子一向疼爱,忙拉着薛蟠坐在薛父下首,轻轻拍了下薛父劝道:“蟠儿难得喜欢一个女孩子,便是身份高贵,老爷也无须这般对待蟠儿吧。”薛母以为是薛蟠求取高官家的姑娘,惹怒了薛父,却不知薛父因为那场梦久久不能寐,今儿个一见薛蟠,可不就是想起这糟心的儿子做了些什么,迁怒了。
“父亲,您尝尝这个烧麦,挺好吃的。”薛蟠在薛母的示意下,用公筷夹了一个精致的烧麦放在薛父的碟子中,胖胖的脸蛋上带着讨好的笑。
薛父一看眼前这张愚蠢的脸,在想到梦中那个更加愚蠢无知且狂妄的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冷冷地说:“我自己吃,别动手动脚的。”
“这。”薛蟠这么些年,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只知道薛父和泠沛说什么便跟着做什么,因而对薛父的话只乖乖应承了声,当真开始自己吃了。
饭后,丫鬟们拿着茶杯漱口,薛蟠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儿看看薛父,踌躇许久,才期期艾艾来到薛父身边问起何参将家的姑娘。
“薛蟠,我们两家身份差距过大,贸然上门,若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同意了,于你来说是好事。但若是刚正不阿的人,让人觉得我们张狂,对你大妹妹不好。”
随着薛父的话慢慢说完,薛蟠的心忽然一沉,艰难张口问:“父亲,我是不是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