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而后蹦蹦跳跳地去找仙灵玩偶了。
见崽崽的身影消失，留云借风真君才走到萍姥姥身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萍姥姥：“怎么了？”
留云借风真君：“倒是联系上帝君了，估计不日帝君就会回来。”
到时候崽崽应该就有胃口了。
萍姥姥：“但是？”
留云借风真君皱着眉，顿了顿才道：“总感觉帝君的回复有些不对劲，或许是我想多了。”
但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留云借风真君把帝君的回复拿出来，又给萍姥姥看了几眼，萍姥姥也没有看出异常。
萍姥姥安慰她：“无事，等帝君回来了就知道了。”
“嗯，也是，等帝君回来再说。”留云借风真君松了口气。
想来也不会有人能伪装帝君骗过她们。
日月流转，又过了几个日夜的轮回，在一个寂静的雨夜里，钟离确实回来了。
伴着野外的气息，钟离带着的霓裳花和野百合的气息，身披夜露和凉风，钟离回到了璃月港。
璃月港的夜也不是寂静无声的，无论多晚，它的街边总有仿佛永远燃不尽的灯火和永远不会消失的叫卖声。
走在依旧热闹的街道，穿过依旧在营业的商铺，擦肩而过询问价格的顾客，钟离微笑地看着熟悉的一切。
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从旁边走过。
没有直接回到他在璃月港的住处，钟离穿过众人，没有犹豫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柔软的大床上，突然亮起了一对眼睛。
崽崽睁开眼睛，身边的留云借风真君还在熟睡，崽崽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去。
开门关门，身影消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大门外面，钟离站在门口背对着门，正仰着头看向天空的明月，今晚恰好是一轮圆月。
圆月静静地往地面洒下一片清辉，钟离若有所感，回身，一个“小炮弹”重重地砸了过来。
“爹爹！”圆圆的眼睛在月夜亮起一片金色，隐约浮现出兽瞳的形状。
钟离不躲不避，无奈地收下这个“小炮弹”。
毕竟这是自己的小崽崽，再怎么样他都只能接受。
小家伙似乎想他的紧了，双手紧紧地抱着他，脑袋用力地在钟离怀里蹭着。
钟离摸着崽崽浓密的的长发，长发如流水般从他的指间滑落，崽崽的头发似乎比他离开的时候长了些。
想起了前几日留云借风真君在信上的消息，留云借风真君说崽崽有些郁郁寡欢，天天唉声叹气，给她买什么都开心不起来，似乎是想念他了。
钟离抱着崽崽，上下颠了颠，低声询问：“是不是又重了些？”
换来的是崽崽用力的一撞。
第77章
钟离轻笑,低头对上一双鼓起来的眼睛，金色的眼睛里点燃着生气的怒火。
崽崽抓着钟离的手臂，脑袋用力地往钟离的怀里撞,脑袋后的辫子跟着她的动作飞起飞落。
若是一般人都要被她这几下撞伤了，好在钟离不是普通人。
即使崽崽用了很大的力气，钟离依旧不动如山，稳稳地抱着崽崽，任由她不高兴地用脑袋撞人。
小家伙用头锤表达着自己的生气，钟离抱着她倒是觉得不疼不痒,还要时不时伸手挡一挡她的脑袋，担心她力道太大反而把自己给弄伤了。
钟离抱着生气的崽崽，估摸着崽崽生气的时间会有多长。
好在他家的小龙崽平时不容易生气, 就算生了气也很快就消气了。
不过一会儿, 崽崽就安静下来, 端坐在钟离怀里，偶尔用脑袋撞一下钟离的手臂, 表示自己还没有完全消气。
钟离摸着崽崽柔软的头发,手掌轻轻地顺着头发往下顺，温和道：“好了,不要生气了,这次是我回来晚了。”
崽崽搂着钟离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她还没有接受这个解释。
崽崽并不知道, 钟离难得有服软的时候，能见到钟离这样道歉的场景至少也是数千年前的事情。
钟离轻声哄着崽崽,并不生气。
崽崽连生气的模样都比其他人可爱。
若不是担心崽崽的身体，他甚至还想多欣赏一会儿自家崽崽难得生气的模样。
钟离看了眼夜色, 询问道：“现在还要回去休息吗？”
他回来的时间不巧，现在已经是普通人深睡的时间。
崽崽摇摇头，她现在很兴奋，倒是不困。
钟离提醒她：“明天应当还需要去学堂。”
崽崽又哼了一声，斜眼看他，声音音调稍微高了些，愤愤道：“坏爹爹。”
“坏爹爹”微笑着接受了这个称呼。崽崽还在思考时，钟离抱着崽崽，已经从门前离开，沿着门外的小道走向远处。
夜色已深，周围景色的变化并不明显，崽崽没注意到位置的移动，她扒拉着手指，有些犹豫， “现在回去，会不会把大鸟姨姨吵醒？”
大鸟姨姨似乎睡得很香，她不想再去吵醒姨姨。
钟离眼睛眨了眨，没有提醒崽崽，从她刚出门的那一刻留云借风真君应当已经醒了，再不济两人站在门口的这一段时间留云借风真君也该反应过来了。
钟离抱着崽崽，鎏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远处的暗影，一边继续沿着刚才的小路走，一边点点头。
“嗯……崽崽你考虑得很有道理，所以晚上先回咱们家，等明天早上我和留云借风真君说一声。”
“哦。”崽崽思考了一下，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乖乖地抱着钟离的脖子跟着他离开了。
院子里，已经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儿，留云借风真君推了推眼镜，看着远处钟离和崽崽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重新进去了。
说是不困，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之后，崽崽很快就开始揉起了眼睛。
“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崽崽眯着眼睛点头。
钟离把崽崽放在床上，在他去洗漱的这一段时间，崽崽坐在床上身体左摇右晃
等钟离洗漱结束回来，就看见一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小龙崽。小龙崽微微张着嘴巴，看上去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
钟离无奈轻笑，摇摇头，熄了灯，走过去。
小龙崽四肢蜷缩着，后背抵着墙边，尾巴从身后往前绕过来，被两个前肢的爪子紧紧地攥在一起，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灯灭夜暗，一道比小龙崽更大的身影轻轻地落在床铺上，翅膀张开盖在小龙崽身上，更大的爪子轻轻地拍着小崽的后背。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又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睡吧。”
在这轻柔的节奏中，小龙崽逐渐松开了尾巴，摊开了四肢。
……
“世界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则和道理，生命力突然消失这种事情，一定也是有迹可循的。”一道平静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
“……，你讲一讲道理好不好，……大人都已经下了判决，须弥城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逃过她的视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接受。”是另一道声音，比较激烈、更加高亢的声音。
“我并非质疑……的判断，只是我以为，身为一名学者，对任何事情都保持怀疑是最基本的原则。”这道声音依旧平静。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我们都不能接受，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也没有时间了。”另一道激烈的声音突然慢了下来，有几分哽咽。
崽崽想起来了，她之前听过这两个声音，经常听到，她对这两个声音很熟悉。
这道声音的主人是……
过了许久，那道仿佛永远平静、永远冷静、永远不会因为感情失去理智的声音才缓缓道：“或许如此，但是我不接受这个结果。”
是他们！
像是有一道惊雷闪过，崽崽的眼前突然闪过白光，她猛地睁开眼睛，眼角两侧无声地滑下两道泪水。
“崽崽？”
崽崽歪头，钟离带着担忧的视线引入眼帘，钟离挥挥手，崽崽楞楞地盯着他，似乎还没回神。
过了不知多久，崽崽才张开嘴巴，犹豫道：“爹爹？”
出口的那一瞬间，声音的沙哑令崽崽自己都惊讶了。
“嗯，是我，崽崽。”钟离握住崽崽的手，冰凉的小手被温暖的大手握了起来，温度从相握的指尖传向崽崽。
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声音、没有看到崽崽额头的冷汗、脸颊两侧的泪水，钟离一如既往地温和询问：“现在还早，要继续睡一会儿吗？”
窗外的天空尚未完全亮起，只是隐约从窗帘透出一两道微弱的光线，距离出发去学堂的时间还早。
“……嗯。”
崽崽点头，被钟离重新塞回了被子里，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