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就是只会骗人的臭狐狸。
“骗子。”
五条悟用细微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谴责,眼神却片刻都舍不得离开。
夏油杰的额头上,那道曾因他的过失而被残忍切开的缝隙已经快要消失不见,漆黑的鬓发柔顺地垂落,没了少年时的婴儿肥,本就瘦削的骨相在轻薄的皮肉下像连绵的山一样起伏,血管则是潺潺的溪流,让山丘带上了柔软的生机,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一下、一下地颤动。
亡魂也会做梦吗?
被眼帘遮挡着的眼球好像在轻颤。五条悟朝前挪了点,轻柔地环住恋人的腰,直至两人之间毫无缝隙——这下,他甚至能听到夏油杰血管内漆黑的血液流淌的声音了。
一切“夏油杰还活着”的表征都只是傀儡术的模拟,怀中抱着的不过是一具已经死亡四个月的尸体。
六眼清晰地告知着一切,但五条悟仍在继续向前,他紧紧贴在夏油杰的唇上,感受小而暖的气流从双唇上方呼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缠在一起。
“杰……”
亲昵柔软的吻很快变了力道,六眼神子小心地不愿弄醒恋人,却又忍不住将手沿着睡衣下摆探入。
——温热的、软韧的身躯,是死亡的吗?
——会随着抚摸轻颤的、会感知到冷热的皮肤,是死亡的吗?
——会发出声音、会热情回应的唇舌,是死亡的吗?
“唔嗯……悟、悟?”
夏油杰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怎麽、了?”
“亲亲。”
五条悟的唇仍贴在他唇上,瑰丽漂亮的冰蓝色眼眸近在咫尺,可怜兮兮地泛起水汽,
“杰,亲亲。”
“……”
怎麽能可爱成这样子?
夏油杰受不了地抬起手,按住五条悟的头,主动吻了上去,唇舌的交缠变得激烈起来,你来我往的进攻和防守中,闪烁的银丝从唇角垂下,又被恋恋不舍的红舌舔卷回去。
察觉到原本搂在腰间的手一点点下滑,夏油杰喘着气推开五条悟,
“不行。”
明天还要去解决总监会呢,而且……反正肯定要等之后再说。
“摸摸。”
五条悟委屈地眨眼,将手收回来,明示地挺了下腰,
“摸一下。”
“……摸一·下·。”
夏油杰重复的重音不一样,
“摸完就睡觉。”
“嗯,嗯嗯。”
第一次被答应请求,五条悟的眼睛亮得像北极的星星,
“杰,喜欢杰。”
夏油杰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嘴唇——他也只给自己弄过,给别人是一样的吗?
好消息是应该一样,因为五条悟看起来非常享受的样子。
坏消息是夏油杰也有些意动了。
黑发亡魂发誓这不能怪他——六眼神子半眯着眼睛,脸上微红,声音低哑又柔软地轻哼时的模样,实在是色得有些过头。
当然,如果让五条悟来评价,肯定还是脸颊红扑扑,眼眶红扑扑,低垂着眉眼,咬住下唇帮他“摸摸”的夏油杰更色。
所以当夏油杰着迷地仰起脸,想要重新吻过去的时候,五条悟同样忍耐不住地凑了过来。
于是——
“唔!”
“嘶——”
两人都吃痛地皱起眉头,五条悟刚揉了下自己的鼻梁,又紧张地揉了揉夏油杰被撞红的鼻头,
“杰?”
“没事、不痛。”
夏油杰摇摇头,粘贴去亲了亲五条悟的唇角,然后绷着脸谴责,
“笨蛋、悟是笨蛋吧。”
“哈?”
五条悟故作委屈地瘪着嘴,
“杰才是笨蛋,为什麽不知道往旁边侧一下?”
“从我这个角度看刚好啊!”
夏油杰振振有词,
“谁知道悟会突然凑过来。”
“那也是怪杰太色气了。”
五条悟抗议,
“杰这麽色气又这麽可爱,我当然会忍不住想要亲亲杰。”
“噗。”
夏油杰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声音就被吻淹没,再次交缠的唇舌中,五条悟黏黏糊糊地伸出手。
“!”
“我也帮杰摸摸。”
白发大猫说明行为,并把恋人微弱的抗议全都吞吃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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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彻底做完,但胡闹了将近两个小时,第二天清晨,两人还是不出意外的起晚了。
抵达伏黑家公寓时,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都已出门上学,伏黑甚尔本来正盘腿坐在茶几旁,看儿子给老婆写的回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立刻警觉地站起身。
“伏黑先生。”
夏油杰看他宝贝似的捏着张没见过的信纸,挑眉微笑,
“看来你还是跟小惠沟通了。”
黑发亡魂刚抵达现世没多久,五条悟就把伏黑甚尔也回来了的消息告知了伏黑惠。
只是一来那会儿伏黑津美纪还处于昏迷状态,二来五条悟的短信实在是语焉不详——“你亲爸回来了,想跟他说话就来找我”。
这种信息怎麽看都会以为是伏黑甚尔偷偷回到日本,却不敢见儿子,所以还要儿子的养父传递消息吧?
所以一开始,伏黑惠根本没想过“他亲爸已经死了”这个可能。直到昨天,一封信漂浮着停在他面前,与信一同漂浮着的手机上则显示出“我是伏黑甚尔”的字样,他才大概猜到什麽。
可惜的是,就算有伏黑津美纪在中间打圆场,父子两人的对话依然干干巴巴、毫无营养,无非是“过得怎麽样”之类的寒暄——伏黑惠甚至没想过询问父亲的死因,伏黑甚尔也没觉得这件事有多重要。
唯有在听伏黑甚尔转述木村美惠的信件时,两人才在沉默许久后达成共识。
“彩……有点太肉麻了。”
“……嗯。”
伏黑惠的眼圈红红的,他小声请求伏黑甚尔放缓语速再读一遍,一笔一画地听写下那封信,并在伏黑甚尔的注视下,写好了后者手中正捏着的这封回信。
“我要怎麽带回去?”
伏黑甚尔的表情是相当罕见的严肃,
“这个傀儡手只能帮我触碰现世的物品,没办法带回去吧?”
毕竟法则识别的是完整的人类灵魂,这些东西怎麽想都会被认定为无用的杂物,丢弃在现世。
“当然可以。”
要是在上次回去之前,夏油杰还不会给出这麽肯定的回答,但既然被天逆鉾mini插着的狱门疆都能够成功“偷渡”进泥梨境,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偷渡”其他现世物品的方法。
夏油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原本装信用的信封上,伏黑甚尔随之看过去,似乎明白了什麽,
“还用这个信封装着?”
“对,信封是用白垩沙特制的。”
夏油杰点点头,
“只要密封好,并保证信封和你之间存在接触,法则就会忽略白垩沙制成的信封,将其识别为你魂体的一部分。”
因为白垩沙本就出自泥梨境,是不属于现世的东西。
“ok。”
伏黑甚尔将信折了四折,塞进信封里,想了想,又拆开一旁的相框,把里面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的合照拿出来,同样塞进去,最后把信封贴身放好,这才抬起头,重新看向夏油杰,
“说吧,具体要我杀哪些人?”
他露出张狂的笑,
“都杀了也是可以的,看在彩的面子上,给你们免费。”
“……”
夏油杰的嘴唇抽搐了一下,
“那倒不用。”
他们是要给咒术界一个新规则,又不是打算当咒术界的独裁皇帝。
“他说什麽?杀光禅院家?”
五条悟听不到伏黑甚尔说话,只能依靠夏油杰的反应猜测,
“不会吧?真的这麽笨?用大脚趾想也不可能要杀光吧?”
“——哈???”
伏黑甚尔额角青筋跳了几跳,
“老子只是说给你们打折!”
谁说要杀光了?
“咳。”
夏油杰小声提醒,
“悟听不到你说话。”
要是想跟五条悟沟通,最好把手机拿起来打字。不过,等伏黑甚尔从善如流地打了一堆*号出来,想要展示给五条悟看时,六眼神子已经闭着眼睛躺在恋人腿上,一副睡意朦胧补个觉的样子了。
“……”
伏黑甚尔确信——他跟这个六眼小鬼根本就是八字犯冲。
“……禅院家目前的结构中只有一个要杀的人。”
夏油杰一边摸着大猫柔软的白发,一边憋着笑意,将话题扯回正轨,
“禅院直毗人是个识时务的新派系,天元既死,五条家之前对他提出的条件,他应该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