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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愿君世世安 > 第89章
  这么久了他居然现在才发现,到底是谁该自责?
  萧元君见他不说话,本想借机讨些关心的心思瞬间没了,他活动左臂,不以为意道:“已经好了,皮肉伤而已。”
  纪宁神情郁闷,他问,“怎么伤的?”
  萧元君答:“那日天黑,没留意。”
  纪宁看着伤口,连目光都变得小心翼翼,“当初计划里只说,你会假死脱身,没说会受伤。”
  萧元君自知理亏,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不说。他道:“是我失策,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但别让自己生气。”
  罚?哪有伤患受罚的?
  纪宁叹气,就近找来一卷纱布,坐到萧元君旁边。包扎的活儿他干过不少,但此刻他生怕弄疼了人,动作谨慎得仿佛第一次做。
  萧元君见他小心成这样,既觉欢喜,又觉有愧,他问:“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纪宁打结的手稍顿,不说话。
  分明走之前还好好的人,如今几天不见,又生疏了不少。
  萧元君坐立难安,他频频侧头,忍了半天终于问道:“纪宁,你说过等我回来,给我答案,还作数吗?”
  灯火里,纪宁的睫毛上下扇动,他的指头打完最后一个结,抬眼看过去。
  萧元君护着手臂转过身,又问了一遍,“还作数吗?”
  青年眉眼间的紧张毫不遮掩,仿佛此刻纪宁要说一句反悔的话,他都能当场晕厥过去。
  纪宁忍俊不禁,他道:“作数。”
  萧元君呼吸骤乱,“然后呢?答案呢?”
  纪宁没有坦白感情的经历,唯有的几次,都是在不得不说的情况下。
  如今,让他在这样平和的环境里,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情感,其实并不容易。
  他细数这些天自己的担忧,回忆今日在见到萧元君出现时,那种难以言说的喜悦。
  带着这些情绪的余温,他慎重地给出回答,“我……是在担心你。”
  不是“我喜欢你”,甚至不是“我在乎你”,单是一句“我是在担心你”,就足以让萧元君餍足。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他想抱住纪宁,于是,当纪宁看他时,他吻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掺杂离别的苦楚,纪宁静静地感受着柔软落在唇间,片刻后,脑中一片空白。
  ……
  窗外的夏蝉忽然息了声,交错的呼吸分离。
  纪宁睁眼,看着对面水光漫漶的双眼,听到两颗同样吵闹的心脏,在他和萧元君之间。
  萧元君的手掌拂过他的脸,如获至宝般看了一遍又一遍。
  纪宁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往后退了半寸,以便维持清醒,“好了。”
  萧元君一笑,指腹顺着他的眼尾滑到耳根,浑圆的耳根如今绯红滚烫,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他忍不住上手揉了揉。
  纪宁觉得痒,缩着脖子道:“好了。”
  语气比前一句重了些。
  萧元君适时收手,他穿好衣裳,起身道:“我去取晚饭。”
  纪宁全身烧得滚烫,巴不得他快些走,“快去吧。”
  萧元君笑着应了声好,转身出门。
  目送他消失在门外,纪宁抬手捂上心口。心脏隔着胸腔,一下一下敲击着掌心,频率快得有些异常。他觉得不适,缓缓张开嘴吐息,然而躁动的心跳尚未平复,一阵刺痛自内里生出。
  “唔——”他猛地蜷起脊背,冷汗直流。
  疼痛随着跳动时轻时重,他揪着衣襟,眼中残留的喜色在这一番磋磨后,只剩哀愁。
  万幸,此番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
  屋外传来萧元君的脚步声,纪宁理平衣襟,又擦去额上冷汗,在对方进门的前一刻,换上了一副笑颜。
  “我回来了。”萧元君进门,手里的食盒塞得满满当当。
  纪宁直起腰,语气平常,“怎么做了这么多?”
  “怕做的不好吃,就多做了几道。”
  萧元君端出一碟碟小菜放在桌上,他看了眼纪宁,留意到他额上的汗珠,刚要开口询问,门外传来突兀的急跑声。
  阿醉几乎是跳着进的门,“主子!找到了!”
  他气喘吁吁,“找到南王背后的重生者了!”
  纪宁和萧元君异口同声。
  “在哪儿?”
  “在哪儿?”
  阿醉答:“就在王府的地牢里。”
  追查了这么久的幕后指使,终于有了下落,纪宁立即道:“现在就带我过去。”
  萧元君让他别急,“你今天累了一天,将他带到这里来也是一样的。”
  谁知阿醉一听,瞥了眼他们桌上还没吃的饭菜,意有所指道:“我觉得,还是咱们去见他吧。”
  直到见到了人,萧元君和纪宁才明白,阿醉为何执意不让这人来见他们。
  牢房里,一团黑影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他的脸埋在一堆乱发中,身上的衣服早已黑得看不出颜色。旁人稍一靠近,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纪宁站在牢房外,实在看不清对方的脸,他问阿醉,“他是谁?”
  岂料他的声音一出,那团黑影像忽然醒了神,扑过来疯狂拍打牢门,“纪宁!纪宁!别杀我!我可以救你!我知道谁可以救你!”
  这人音色带着孩童的稚嫩,纪宁一听,顿感惊愕,“金阿瞒……”
  第91章 彩衣道士
  一堆乱发里,金阿瞒漏出黢黑的半张脸,他被折磨得厉害,本就矮小的身材如今更是畸瘦。
  他一双眼里满是恐惧,不管纪宁说什么,他都只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这幅模样,多半是不能清醒着答话,纪宁同萧元君商议,“今夜先让人带他出去歇息一晚,明日再问?”
  萧元君看着明显神志不清的人,尽管心急,还是点头应道:“可以。”
  从牢中离开,回到房间时已是深夜。草草收拾了一番,纪宁和萧元君宽衣就寝。
  躺在凉榻上,盯着屋顶的雕花,萧元君迟迟无法入睡,他脑子全是金阿瞒说的那句知道谁可以救纪宁。
  虽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如今好歹有了一线“可能”。
  抓着这一线可能,萧元君转头看向窗外,只盼夜色快些褪去。
  同一时刻,床上的纪宁同样难以入眠。
  金阿瞒的话无疑是一线希望,但他不觉欣喜,反感忧心。
  他实在害怕,万一这一次结果又不尽人意,他该如何宽慰萧元君的失落?
  两处心事沉入夜里,泛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隔日午膳过后,醉颜带着金阿瞒前来受审。
  再见面,金阿瞒已换了件干净衣裳。他一进门就垂着头,跪到了纪宁和萧元君面前。
  他的面容还是稚童的模样,却多了许多与年纪不符的沧桑。他眼神恍惚,语气惶恐,“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昨夜没睡好,纪宁半饧着眼,看上去有些倦怠,他问:“你怕我们杀你,为什么还要帮南王?”
  “我没有要帮他!”金阿瞒鼻头翕动,“我一开始是想将他劝降,好帮你,结果,他根本不听我的。”
  “劝降南王来帮我?”纪宁反问,“你觉得我会相信?”
  金阿瞒急道:“我真的没想害你!”
  他手掌揪着衣摆,豁出去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我其实是重生回来的!”
  屋内,万籁俱静,余下三人皆暗道了声“果真如此”。
  见没人搭理自己,金阿瞒急忙解释,“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
  他看向纪宁,“我知道你会赢,所以想找你做靠山……”
  他说得急,一股脑地将事情始末全都倒了出来。
  原在前世,如密报所言,金阿瞒在北狄的确不受宠。
  因生母身份卑微,他自出生起就被弃养在北狄皇宫,挂着一个皇子的名头,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那年北狄派人来启国朝拜,他被作为弃子推了出来,后回到北狄,又被丢进了战场。
  他自小无人教导,武功谋略样样不通,在战场上难有立足之地。他知道自己就算侥幸活了下去,回到北狄后也难有善终。
  于是,他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事,假死脱身,一路南逃混进启国。
  他掩盖身份,在启国大街上做了个乞讨儿,混迹了几年,期间便听说了许多同纪宁有关的事。
  再后来他得以重生,有了前世的记忆,他一心想要改命。
  他恨北狄,而北狄最终败在了纪宁的手下,于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想投诚纪宁。
  在又一次出使北狄时,他努力留下好印象,带着情报去投诚。谁知纪宁戒备心重,压根不信他,不仅不信,还派了暗卫来监视他。
  无法,他只能另谋出路,想着依靠前世记忆在北狄皇室里崭露头角。
  可没人教过他树大招风,他几次成功引起北狄王注意后,被同胞忌惮,遭到多次陷害。
  前有暗卫追杀,后有手足相残,他每日过得战战兢兢,遂再度假死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