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难免惊叹:“你真好。”
谢离微:“为你而已。”
两人从地道穿至幄帐下方,仔细听上边的动静,确定的只有金贺后,姜枕凝聚怨气,鬼爪破土而出。
砰!
金贺反应极快,土墙瞬间将他们围住。
姜枕从地道里翻出来,拍着并不存在的灰:“金贺。”
没有回答。
姜枕拍完灰,抬起头,看见金贺双眼通红,难以置信的神情。
须臾后,金贺忽然痛苦地撑住额头:“我要死了吗?你是来接我赎罪的?”
他的泪水滚落:“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五年,你连梦中都不肯来。”
谢离微也从地道里翻出来。
“谢兄....”金贺不可置信:“你不是回归上界了吗?怎么也死了!”
瞬间,他想到无数种理由,擦着汹涌而出的眼泪,上前想要抱住姜枕,却直接穿透过魂体。
这下的冲击力太重,金贺直挺地跪在地面,崩溃地哭起来。
姜枕没想到他反应会这样大。
想回头将他牵起,外头听见异响的修士却应声而来。
谢离微护住姜枕,时刻准备离开。
金贺忙道:“别进来!”
他擦干眼泪,严厉地说:“打翻些东西,我自己收拾。”
外头的修士不敢放心:“门主,我听着像是哭声....”
金贺道:“你听错了。别管这些,把外边守住。”
“是。”
姜枕抿唇,看向谢离微。
谢离微摸他的脸颊,眼底是明媚的笑意:“好乖。”
金贺缓和好久,才转过头,满心苦涩地说:“你们.....”
姜枕:“别自责,我们已经飞升。现在是为怨气而来。”
金贺的眼神充斥着不信任,但情绪却逐渐稳定。
姜枕松口气,就着昏暗的烛火跟他畅谈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上界虽然才五日,而此处已经过去五年。金贺因为南门频繁进攻的鬼修呕心沥血,此刻鬓边白发,已不复当年。
“所以你们还活着。”
“嗯。”
“太好了....”金贺捂住脸,痛苦地说:“我这些年夜不能寐,想到你当时的死状,只恨不得刺死我自己。”
姜枕道:“没关系。”
他碰着谢离微的肩膀,示意其说话。
谢离微道:“既然都在,别哭天喊地的。”
“……”姜枕撑额。
金贺点头:“我知道。墙口的事情多谢你们留意,我马上就让属下去处理。”
“你们这次回来,有我能帮忙的事情吗?”
“暂且不清楚。”姜枕道:“有需要定然会找你。”
“好,我定倾囊相助。”
姜枕微笑:“说这么深奥。”
他有意转移话题:“消潇怎么样?”
金贺道:“她在江都城呢、那边情况也不好,山里的妖兽都冲着城门。旁边也没有可以支援的门派。”
金贺道:“这五年,该试过的办法都用尽。粮草也要用光、西荒那边已经有饥荒的情况。”
他伸出手,将桌案压着的纸张递出,姜枕接过看:“收人肉,每斤换糙米二两……”
金贺道:“基本是死局,修士有修为,但用尽后没有灵气周转,只能忍着疼继续做。但饥荒的事情没法解决。”
姜枕道:“别着急、不能马上解决的事情,不要给自身太大压力。”
金贺打起精神:“我知道,但我能做的也就是在南门任职,击退鬼修。当初叶瀛告诉我这里出事,我贪生怕死,要是早些来或许不会这样严重。”
“别懊悔过去,当时没更好的选择。”姜枕安慰道:“你现在就很好,是个英雄。”
金贺叹气。
外头的修士禀告道:“门主!前方三里又出现鬼修,十二位开光期!”
金贺站起来:“我得走了,你们——”
姜枕道:“我们去找消潇。”
他犹豫着:“后会有期。”
金贺也哽咽,最终只沉重道:“谢兄,姜枕,后会有期。也不知下次见面是多久,如果能、定要把酒言欢!”
“嗯。”姜枕颔首。
-
见到消潇的时候,她似乎并不意外,只吩咐金杖弟子将座椅搬出。
“请坐。”
“劳烦你了。”
姜枕跟谢离微入座后,才看见消潇微红的双眼:“能活着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五年,她居然也变化很多。曾经冷清如雨竹,此刻眼尾多了许多细纹,想来是疲倦所导致。
姜枕道:“你为五洲的事情费心了。”
消潇道:“都没事,只要这些百姓能够平安就好。”
姜枕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还有解决的怨气的可能性。
消潇凝着眉,略微颔首:“我明白、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找我。”
消潇道:“如金贺所说,当年的事情我们都很愧疚。若怨气能解决,定要把酒倒满,一笑年少。”
姜枕轻笑:“我已经老了。”
谢离微摸他的手:“没有。”
消潇莞尔,似是心情很好地看着他们。
昌野云将记录册呈上来,消潇接过,道:“新的名单?”
“是。”
姜枕好奇问:“这是什么?”
消潇递给他:“五洲被黑气笼罩后,大批鬼修和妖兽出没,各门子弟威震四方,救死扶伤。”
“……这些人是死在战争中的,拿来让金杖给些祝福。”
姜枕:“你们很用心。”
他打开记录册,跟谢离微同看。上边的名字密集,像蚂蚁似的挤着,让人心惊。
而翻到东洲时,他蓦然看见熟悉的两字。
——温竹。
李时安,青引,以及那些初入东洲遇见的人、此刻都在上边,成为永恒的字迹。
他愣神很久,昌野云见状道:“东洲是情况最严重的地方,这位叫‘温竹’的少年是位英雄。战死在纷争里,怀中还抱着本命寒铁剑。”
……
第175章
除去故友、姜枕想不到需要见面和寒暄的事情。他跟谢离微并肩往回走, 脑海中很空荡。
想到温竹、分明多年没见,但传来其的死讯时,姜枕还是能想到灵舟上他的言行举止。
难免伤心。
谢离微牵着他的手:“跟我走吗?”
姜枕:“去哪?”
谢离微抱起姜枕, 思虑着:“临途村?”
“啧。”姜枕摇头:“我们现在是魂魄, 回去把他们吓到怎么办?”
谢离微咬着他的面颊, 黏糊地亲着:“那去哪里?”
姜枕:“不知道。”
谢离微便抱着他漫无目的地走, 在这广阔的天地里面畅游。不见日月的黑暗里,只有百姓的啜泣声。
姜枕抬起脑袋,听见外边有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他贴着谢离微的颈项,往后面探, 有位年龄不大的男孩,正捂住肚腹渴望地盯着摊位。
谢离微摸着姜枕的脊背:“你想要?”
姜枕从他怀中下去:“我给那小孩买。”
谢离微没回头,专注地注视姜枕,缠着他道:“我也要。”
“好。”姜枕怜爱地摸谢离微的脸。
幸好乾坤袋还在。
姜枕用怨气凝聚出躯壳, 随后摸出灵石, 走向老者的摊位前。
五年的黑暗, 百姓都适应这样的景色,但还是不够清晰。比如见到姜枕的身形、面貌, 却没察觉到不对。
老者道:“仙家,来一串吗?”
姜枕:“两串,多少钱?”
老者道:“您先拿去罢。”
姜枕挑了两串山楂的, 问:“现在呢?”
老者道:“二十块上品灵石。”
姜枕:?
……你抢钱呢。
要知道置办三件衣料上等的衣裳,都不一定能要到五块灵石。
姜枕微笑:“你赚难民的钱?”
老者道:“非也、这群难民连碎银都拿不出,我怎么赚他们的?”
姜枕道:“先拿后付,不给钱是否要把团伙的人喊出、再把被坑的百姓掳走?”
老者的神情微变。
想起买人肉的纸张,姜枕有些严肃。
老者眯起眼眸:“仙家,您穿着这样富贵, 不至于这点银两都给不出吧。”
巧了,他有也不给。
姜枕抬腿就走。
老者忙地抓住他,躲在黑暗的壮汉应声扑过来。
“您这人不能吃霸王餐啊——”
嗡。
“啊!”老者被吓得跌坐回去。
那把冒着银芒的剑,此刻正横在脖颈边,壮汉们也不敢再动。
谢离微将姜枕揽至身后:“有事情不如同我说。”
老者瞪大眼,他见人下菜碟这么久,谢离微不好惹是能看出来的。
他忙道:“仙家!您这朋友应是没带银两啊!不如您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