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丢下苏闻,自顾自地出了畅音阁。
苏闻瞧着他的背影,无奈苦笑:说生气就生气,越发的小孩子脾气了。
几个大步间追了上去,言笑晏晏问:“那今晚的琴……还弹吗?”
姒沐伸手像抓小鸡崽似的抓住他,拎着脖颈就往家走:“弹!弹一宿。”
第48章 三言两语就能保下自己一……
事实证明, 苏闻没有弹一宿。
倒是哭了一宿。
姒沐把他压在琴弦上,害他哭的时候都不敢对着琴哭,担心打湿了他上好的琴弦。
身体被琴弦压的一个个的道道, 有的乌黑发青, 有的鲜艳欲滴,活像是遭受了不可名状的酷刑。
倒是姒沐饶有兴致地摸着他身上的琴弦印, 丝毫不觉得愧疚,笑呵呵的打趣道:“苏公子身上都可以弹琴了。”
说着, 驱使着他笨拙的手,在“琴弦”上胡乱地弹了一气儿,痒得苏闻直往他怀里钻。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苏闻痒得连声音都在抖, 仔细听还能听到昨夜哭过的微哑:“今天还有正事。”
话音未落, 姒沐脸色忽地阴沉下来, 他捏着苏闻的下巴道:“苏公子今天又去哪里送死啊?”
苏闻被他捏得生疼, 也懒得与他争辩:“苏芷和高慧的事儿,今日一并处理了吧, 免得夜长梦多。”
“果然又去送死…”姒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指尖抚过苏闻的朱唇:“哥哥既然知道高慧是你的人,她若突然失踪了, 第一个便要拿你问罪。”
苏闻皱眉思索了一瞬, 抬眸道:“畅音阁也留不得了, 还要劳烦朱武位打掩护,一并送出城去。”
“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姒沐指尖微顿了顿,最后停在他唇角边:“还是…怕哥哥发现的太晚?”
不等苏闻再欲说些什么,影子轻轻敲响房门:“主上,事情已经办妥。”
苏芷的“尸体”被渔民打鱼的时候, 偶然捞上了岸。
脸已经腐烂到看不出来原本的面目,但身上独特的铠甲和宝剑,一眼便能认出是镇北候府的东西。
太子府很快得了消息去收尸了,方维捏着鼻子凑近了瞧瞧,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具女尸。
摆摆手叫人抬去了乱葬岗。
至于华卿,就更容易处理了。
趁太子府收尸分散了注意力,再有朱武位的掩护,几乎是一瞬间,整个畅音阁就夷为平地了。
姑娘们被兵分几路送走,再留下些似假非假的线索等着太子追查,而真正的华卿只需要藏在京城待产即可。
苏闻的动作很迅速,待太子发现畅音阁消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气急的他直接杀到了公主府。
青砖寒彻骨,苏闻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姒琛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手上的青筋暴起,指尖陷入他白皙的脖颈,硬生生勒出五根指印,好似下一秒就能将人送进阎王殿。
“太子殿下……”
苏闻的脖子被掐得咯吱作响,唇角却挂着暖阳般的笑意,那笑容和煦的诡异,看得人发慌,甚至脊背都生出寒意。
总觉得如果杀死了他,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等着自己。
姒琛蓦地松了力道,一张涨红了的脸上血管突突跳动:“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就算长乐来闹,也不过是一时的,本王毕竟是她亲哥哥。”
他暴怒的莫名其妙,分明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求饶都不曾说,只要他一稍稍用力,人就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如此一番,倒像是他先败下阵来。
或许是来源于心底对苏闻的恐惧,总觉得苏闻留有还留有后手,只要他敢杀人,苏闻一定会让他将来不得安宁,
如此想来,姒琛突然就冷静了,他拽开一个凳子坐在苏闻面前,看着苏闻跪在地上咳生咳死,抖着脚道:“说吧,你还有什么后手等着本王?”
苏闻的眼眸都咳红了,才不紧不慢道:“殿下不信奴,自然以为奴肚子里装着满了坏水。”
姒琛轻嗤一声:“难道不是吗?”
又咳嗽了一阵子,苏闻的脸色终于有了红晕,微微浅笑道:“高慧肚子里怀了殿下的孩子。”
姒琛抖动的脚突然僵在空气中,瞳孔皱缩:“你说什么?”
“那孩子毕竟是殿下的骨血,若是奴死了……”苏闻缓缓抬眸,对上了姒琛难以置信的眼睛,道:“如果奴死了,这世上就再无人知晓那孩子的去处了。”
“你说那贱人,有了本王的孩子?”姒琛袖子下微微攥紧拳头。
苏闻含笑点头,下一刻就被姒琛拽着衣领,硬生生拉到面前:“你把人给本王送回来,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太子殿下,奴不是高慧。”苏闻也不跟他藏着掖着,既然装忠臣已经博不到信任了,不如相互制衡来的更爽利一些:“反正殿下只想要那孩子,待那孩子降生后,奴自会给殿下送回来。”
至于降生之前,太子杀不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姒琛仰天长啸,只觉得喉咙中泛着腥咸的味道,一口啐在地上,果然夹着血丝:“小先生果然还是小先生,三言两语就能保下自己一命。”
姒琛这才开始暗暗后悔,若是方才一怒之下直接掐死他,便听不到后续的这些,也就不会动了恻隐之心,更不会陷入两难选择的境地。
他擦了擦唇角的水渍,脸上突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摇摇头道:“小先生是不是脑子闲置太久了,竟然指望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来威胁本王?”
姒琛虽然心里纠结,但他也清楚和苏闻比的就是谁先认输。
无论苏闻嘴上说了什么,但面上依然保持谦恭:“还请殿下放心,小殿下一定会顺利降生,奴不会允许他有半点插翅。”
“娼妇之子,生下来又如何?”姒琛一拳砸在几案上,桌上的茶盏为之一颤:“那贱种也配入玉牒?”
“自然不配。”苏闻伏低了身子,顺着姒琛的意思继续道:“殿下和奴想到一块儿去了,下贱人生的下贱娃,自然也要有个下贱的名字,听说贱名好养……”
“你敢?”姒琛猛地暴怒而起。
轻飘飘的几句话,连带着将姒琛也给骂了。
他就没见过苏闻这么难对付的人,五次三番都被这人给当猴耍了,气急指着苏闻的鼻子骂:“本王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不是不想死吗?本王就如了你的愿,准你活着。”
至于怎么活,就要他说了算了。
“来人!”姒琛对着屋外的人,叫道:“把他给我押到罪人奴,将罪人奴里最脏最重的活通通赏了给他,日日早晚叫人给他松松筋骨,给他留口气儿就行。”
几人得了令,押着苏闻就往出走。
在路过姒琛的时候,听见他在耳边说:“你若挺不住,便把人给本王送过来,本王就赏你一个痛快!”
苏闻也不甘示弱地回:“太子殿下就不想听听奴还有没有后手了吗?”
姒琛“唰”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若是再听他就是狗。
只可惜,还未押着人出门,便被长乐公主给拦了:“放开他。”
姒念一手拎着刀,眼睛里如同一汪死水,见不到几分活络的气儿。
“拦住公主。”姒琛不再一味地纵容姒念,他对苏闻的杀心已久,一次两次都被姒念撒泼打滚给救了,若是他能早些下了决定,可能就没有这后续的许多事情了。
姒琛的眸中杀意毕现。
这一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将苏闻从他手里救出去。
姒念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侍卫们不敢轻易上前,也怕自己手没个轻重不小心伤了长乐公主。
“谁靠近本公主砍了谁?”两方就这样僵持不下,互不相让。
“长乐,休要胡闹。”姒琛逐渐没了耐心,就算他再宠着妹妹,在他的大业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招招手道:“死也得给我拦住公主,否则本王诛了你们九族。”
姒念被更多人团团围住,却也不敢真的杀人,挥舞着刀绝望地看着姒琛:“二皇兄,我不傻,苏闻替你做了多少事我都清楚,你现在鸟尽弓藏,踩着功臣的尸首坐在那高位上,心里难道不觉得有愧吗?”
“长乐,你不要以为本王宠着你,你就可以胡说。”
“是不是胡说,二皇兄心里最清楚。”
“本王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公主指手画脚。”姒琛气急,眼睛里的杀意更浓:“你若再敢上前一步,连你一起处置了。”
姒念也没想到太子能做的如此决绝,甚至生出了拼死的决心,刀尖猛地转向了自己,说:“不用二哥亲自处置了,我今日就自己处置了自己罢了。”
“你敢?”姒琛眼底赤红:“公主自戕,本王就杀了这府邸里的所有人。”
姒念终是被这句话吓住了,明明是自己的决定,却要牵累这府中的无辜之人,握着刀的手还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