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说着,不知道哪句话让人类的精神彻底崩溃,趁他不备猛地砸向水晶墙壁,好在埃拉及时反应,拦住了他第二次动作,避免集体疏导被这个该死的人类破坏。
人类说:“你们、你们对他……”
似乎感到难以启齿,人类没能说下去。
埃拉感到莫名其妙,将他双手反剪,心想都卸了他的外骨骼,他还敢动手,难道想和虫族赤手空拳肉搏?简直异想天开。
他接着人类的话说下去:“我们最爱妈妈了。”
第92章
珀金目光紧锁在水晶宫殿内那紧密结合的□□, 浑身肌肉绷紧到极点,牙关几近咬碎。
一向风度翩翩喜怒不显的帝国太子孤身一人出现在虫族的巢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压抑。
没有外骨骼傍身, 珀金作为一个人类,再身强体壮, 也没法和天生的战斗机器博弈, 他只能咽下喉口腥血,讽刺道:“爱?你们的爱就是让他在摄像头前面, □□, 做这种——”
珀金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出那几个字。
造访虫族之前,珀金做过无数种设想,也料到过尺玉可能会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当他亲眼所见,怒意依旧像岩浆一样席卷了他的理智。
薄凉的长眸染上红色, 珀金只能告诉自己,至少尺玉还活着, 已经比最坏的境况好上不少。
看守他的虫族拿着翻译器,说出来的话自动转变成了帝国语言,让他甚至没办法抗拒听见虫族喋喋不休的证明。
“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爱妈妈,我们帮妈妈搜集全宇宙最有意思的珍宝,给妈妈最舒适的生活;妈妈也爱我们, 愿意给所有虫族, 不分高低, 一致的精神疏导,鼓励残疾虫族活着,甚至给我们孕育孩子。我们是相爱的!”
埃拉对帝国和帝国的来者有着浓烈的敌意, 他不会忘记虫母刚到奥莱星时有多渴望回到帝国,更不会忘记在帝国所见虫母受到的折辱和欺压。
“也就是妈妈心地善良,否则我们早把帝国夷为平地了!”
“视频,”珀金根本不理会虫族,“视频会不会流传出去?我看见有摄像头,你们在录像?”
埃拉一愣,“录像?不是啊,我们在直播。”
珀金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赶在珀金冲破防护之前,埃拉将人桎梏住,他纳闷:“只是直播啊,要不是虫族数量太多,都用不着直播呢。你老实点,别干扰妈妈。”
珀金顿觉决策失误,他不该因为虫族首都奥莱星防御强悍难以攻入,便选择假意被俘孤身闯入,以至于目睹尺玉遭受如此暴行却无能为力。
他就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带兵攻进奥莱。
至少,珀金艰难呼吸,至少闹出点事来,今天的直播或许就会因此推迟甚至取消,尺玉也就不会……
但他很快就推翻了不可能的计划,如果不这样做,他连奥莱都进不来。
珀金被俘后,特研的外骨骼被卸下,自己则是被虫族军队马不停蹄送来了首都星,身上仍旧穿着黑色作战服。
修长的身躯包束在特殊材质中,因充血而膨胀的肌肉将作战服撑得饱满,几欲撕裂,浑然不见帝国太子的矜持与贵气,反而像斗兽场中浑身血腥的困兽。
他回头,双目涌现血丝,“他真的……爱你们?他是自愿的……?”
珀金问出口就想收回去。
他发现自己没不敢听取答案。
如果尺玉是被迫承欢,屋内他丝毫没有挣扎,意味着尺玉可能早已被磨灭了反抗的勇气,那么,在珀金抵达之前,奥莱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尺玉是自愿的……
如果尺玉真的如那只虫族口中所言,也爱他们——珀金浑身剧痛,比被能量炮正面击中还要撕心裂肺。
然而,如果两者之间必定有一个答案。
珀金宁愿是后者。
至少那样,尺玉少受些苦。
珀金深深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能将眼前一切隔绝。
掌心的血滴在地面,身侧的虫族大声嚷起来:“你干嘛污染环境,妈妈不喜欢穿鞋,要是不小心踩上去了怎么办,你真该死啊!”
虫族一边擦掉地面的血珠,一边回答:“妈妈当然是自愿的啦!我们才不会强迫妈妈做什么事情呢。”
“你不会觉得直播是我们逼迫妈妈的吧?大错特错,是妈妈想要这样,他想给更多虫族得到精神疏导的机会,妈妈可太善良了!我要爱妈妈一辈子了。”
珀金冷眼看着一说起话来就止不住的虫族,心想短短几分钟他就说了不知道多少个爱字,看来爱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那只虫族双唇一张一合,就让珀金整个人如坠深渊。
虫族问:“为什么你们帝国的人对妈妈不好?老是欺负他。”
喉咙里像是卡了鱼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珀金一个字也说不出。
指尖开始发颤,珀金稳了稳心神,“我——”
他的目光穿过空气,越过水晶,落在屋内接吻的二人身上。
虫族的政务大臣菲尔德阁下托着娇小的虫母,覆上一吻,缠绵暧昧,极尽呵护,连吮吸都轻柔得像水的流动。
虫母两颊薄红,手臂完全使不上力,任其左右。菲尔德离开他的唇瓣,复眼精细描摹精致五官上的每一处,只几秒钟,虫母又食髓知味般黏了上去。
珀金不愿再看,背过身去,他握紧了拳,“我没有想对他不好,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享受尺玉的追随,享受尺玉热切的目光,享受尺玉无依无靠只能攀附于他。
他不像明光那样愚蠢,真以为军校其他人对尺玉恨之入骨,清楚周遭的人都在对尺玉虎视眈眈,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敢贸然出手。
而珀金利用他们对尺玉的表面恶意,让尺玉离不开他,像菟丝子一样缠着自己。
到某一天,他们打破无形的墙,相拥,相吻,珀金会将那群爱恨间杂的蝼蚁从尺玉身边驱逐离开。
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天,尺玉先失踪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成为珀金这半年以来每晚的噩梦。
眼睁睁看着尺玉陷入情爱之中,珀金终于意识到他的抉择一错再错。
他就应该像这些厚颜无耻的虫族一样把爱不爱的成天挂在嘴边,而不是含蓄矜持,循循善诱,自作自受!
珀金突然感到恐慌。
他无法保证尺玉见到他后还愿意跟他回帝国。
在虫族,有无数雄虫喊他妈妈,给他献礼,鞠躬尽瘁,而在帝国,他只有一地肮脏的回忆。
帝国真的有让尺玉回去的吸引力吗?珀金没找到。
直播结束是在二十分钟之后。
菲尔德抱着水涟涟的虫母出来,只瞥了珀金一眼,丝毫没有对敌对阵营唯一继承者的尊重,抛下一句:“殿下需要休息,埃拉,明天再带他来。”
埃拉嘟哝怎么又是他,好歹也是个高级虫族,净安排他干杂活。
珀金似要伸手,被埃拉拦下,只能低声喊:“尺玉……”
窝在菲尔德怀中的少年似乎有所感应,揉了揉眼,喃喃:“谁在叫我?有虫需要我吗……?”
菲尔德拍了拍他的后背,“没谁,殿下,我送您回去。”
“好吧。”少年把脸往菲尔德胸口一埋,整张白皙小脸彻底隐没,只有他低低切切的絮音传出来:“菲尔德,我会怀宝宝吗?我有点害怕。”
菲尔德带着虫母离开,珀金被埃拉禁锢在原地,甜腻腻的嗓音渐渐变低,消失在空气中。
被虫族的政务大臣接待是又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珀金坐在监禁室内,铁门开合,菲尔德浅笑着走进来,致歉道:“抱歉,珀金太子,刚才稍稍放纵了些,给虫母殿下做清洁费了点功夫。”
珀金脸色白了又白,记起尺玉说的那句会不会怀宝宝。
“他还小,你怎么能……他说他害怕,你没听见吗?”
菲尔德似乎对他的质疑感到些许不解,目光顿了顿,才道:“珀金太子你多虑了,殿下前两天还跟我说排卵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他说害怕,是在撒娇。”
又莞尔,“所以我在寝殿多陪殿下待了会儿。”
珀金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冷淡道:“发信息的人是你吧?”
“我?我发什么信息了?”菲尔德状似无知,“我作为虫族要臣,怎么会跟帝国的太子私下联系?”
珀金沉默片刻。
来之前他已经找到了那只太空中混乱流窜的通讯器,通过以往的信息判断出是虫族一支反叛军所有,之后又在边缘星打听到反叛军已经被虫母和菲尔德收编。
如果尺玉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那就只有这位菲尔德阁下有如此手段了。
当然,珀金尊重他维护自己在虫族身份与权威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