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力叫祂神魂都受到了极大的损毁,连着人形都凝不出来,天道有感,强行将祂带回了昆仑神殿。
江颂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心脏慌得砰砰直跳,紧紧抱着季桐,看见一群道童神色惊恐的从廊道处鱼贯而入。
他们见到江颂完好无损后,一个个恨不得哭天抢地的感恩,而后急匆匆的拉着江颂迅速远离了这里。
出了坠月居江颂才看见,浮在半空中的孤岛已经毁了大半,唯一剩下的,是他在的那一小块地方。
第124章 引诱神明堕落的卑劣信徒14
眼皮莫名重重跳了一下, 江颂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愣愣地看着坠月居所在的浮岛迅速崩裂,坍塌。
为什么……
修者的居所, 尤其是这等悬空浮岛, 不都是因为其主人时刻灌注磅礴灵力, 以使其日夜流转、生生不息, 这才得以悬于九天之上的吗?
现在却崩塌了?
江颂像是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场景,眼尾湿红,紧紧拧眉呆呆地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又被人一把扯了回去。
他呼吸惊颤, 白着脸转动眸光,瞧见白发苍苍的观主面色复杂沉重,后面紧跟着一众地位尊崇的掌教,皆是一片惊骇之色。
他们在恐惧震惊什么?
手脚发凉的江颂死死按住心底那个模糊的念头, 抱着季桐慌乱后退了几步, 气息急促混乱地朝着众人挤出一个笑。
“观主您别担心, 等我家先生回来,会重新筑岛的。”
这番话叫老观主更加于心不忍, 慈爱地看着江颂,几次欲言又止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这个小妖怪的脑袋。
“我知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会被吓到。”
“没有没有。”
江颂摇摇头,眼眶湿漉漉的,局促又不安的低头,很小声地问:“……您,知道他去哪了,对吧。”
“颂颂——”
“没关系, 您不知道也没事。”
江颂猛地抬头打断老观主的话,他很少会有这种不礼貌的时候。
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他说:“他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他没有事,他是祭月仙尊,早上给我新做了果脯,缝了香囊,晒了布偶老虎,他出门找我了。”
“他不在那儿……”
江颂声音逐渐染上哭腔,紧紧抱住怀中神色复杂的小黄鸭,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执拗地看着老观主,重复道:“他不在那儿,他没事的,他只是出门了。”
风声平息了许久,彻底坍塌湮灭的坠月居已经成了山谷里的一堆废墟。
黑压压的乌云没有退去,整个天地间静得像是在参拜某种肃穆的祭典。
没有人说话,悲悯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像是高山一样压向江颂。
许久,他才听到老观主的叹息。
“是的,仙尊他不在那儿,听闻是被道尊召回了昆仑神殿,他本就是道尊坐下弟子,如今只是回去探望探望他师尊罢了。”
江颂咬着唇边抽泣,肩膀都在一颤一颤的,可怜的不行,抖着声音字不成句地问:“真,真的,吗?”
“当然!”
一位神色严肃的女掌教端庄不已,压着眼皮颇为倨傲地睨着江颂,嗓音平静。
“你若是因为浮岛坍塌就在这里哭哭啼啼,那大可不必,祭月仙尊何许人物,哪是什么轻易寂灭的人。”
“就是就是。”其他人立马接腔道:“就仙尊那修为,若真的寂灭,必是天地恸哭,山川哀鸣之景,昆仑神殿的凤凰都要啼叫九九八一天!”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连着老观主也点头,安抚江颂道:“莫要多想。”
脑袋本就不聪明的小妖怪眼泪都还没擦干净,鼻尖也红彤彤的,犹疑的目光颤着扫了一圈。
都是些德高望重的长辈,甚至还有一些平时总骂他愚笨如朽木的老先生,此刻也都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他们全都一改先前如临大敌的模样,确定不是什么大事后嘀哩咕噜地轻嗤两声,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江颂。
“居所给你重新开辟一个,明天的早课不要迟到,菜园子也别忘了打理,仙尊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许偷懒。”
最为严厉的那个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说完,转身那一刻,眸中的惊骇再也遮掩不住,与同门匆匆对视一眼便脚摇手抖的默契离开。
存在数万年的仙尊无故寂灭,什么存在才能杀了他呢……
衍生的思绪叫所有知晓真相的人脊骨发寒,唯独江颂,原本还高高悬着的心脏,被众人好说歹说也变得犹疑起来。
他脑袋笨,思维缓慢,说好听点叫老实,说难听点叫好骗。
老观主又是真心疼爱这个小辈,把他当亲孙子似的,背着江颂上上下下敲打了知晓真相的众人一番,严防死守。
正所谓谎言说上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的,更何况他们蒙骗的还是江颂这个笨蛋。
他由原先的怀疑,到动摇,最后深信不疑,拢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季桐也跟着高兴,毕竟拱自家白菜的没了,这换谁谁不高兴呢?
不过它吸取了教训,为了防患于未然,天天跟江颂说些负心汉的故事,又从自己数据库里下了一堆狗血虐文,誊写?下来后和江颂一起看。
结果一人一鸭又像从前那般入了迷,没完没了地瞧话本,正事都忘了。
季桐痛定思痛,终于决定从今天开始带着自家崽戒掉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结果它劈里啪啦地给人分析了一大堆坏处,这小妖怪却跟没魂似的一直在发呆。
“颂颂?”
翘着屁屁的小黄鸭站在桌子上,扑腾着翅膀让江颂回神。
后者眨了眨眼睛,恍然地扯回思绪。
“啊?”
“你在发什么呆?”不会是又在想李缘吧。
季桐瞬间如临大敌,盯着面色逐渐变得苦闷的江颂。
这小妖怪三番两次欲言又止,最终才攥紧手指很小声地说:“我想离开玉山道观。”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叫季桐动作微顿,它莫名其妙的屏息,佯装平常地问道:“为什么?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大家都很好。”
甚至好得有些过了头,每天他桌子上都堆满了零食,座位不知道被谁垫了软毯,授课的掌教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朋友多了之后,江颂听到的事情也多了。
这其中自然包括薛栖和沈游,在那些只言片语遮遮掩掩的传言中,薛栖是潜入玉山道观的魔尊,最终被捏碎了脑袋,残尸喂了鬣犬。
而沈游则因触犯门规,修为尽废,最终被秘密驱逐。许牧同样,因着一些不知名的罪,被许家带了回去。
这些传言和江颂见到的真相南辕北辙,他本不该信的,可他又很清楚李缘究竟有多偏执。
所以,万一呢?
万一这三人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沦落至此……
江颂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他指尖攥得发白,没有跟系统说的是,他害怕李缘是因为私自处罚了这三人,犯了戒律,背了因果,这才会被他师尊召回去惩罚。
这样的假设叫这小妖怪越发心焦气躁,连续好几晚都没睡好,一闭眼都是李缘躺在血泊中,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
所以他深思熟虑了许久,决定亲自去薛家查探真相,若真如他猜想的这般,那他努努力,争取把因果还清,好早日把李缘接回来。
这些打算他都没有跟季桐说,只低头小声解释说自己不想继续待在这儿,想去人间走走。
这副宛若失恋的可怜模样季桐哪里拒绝得了,踮脚用翅膀捧着江颂的脑袋用力蹭蹭,它豪气万丈。
“走,咱今天就走。”
打定心思的一人一鸭当即收拾了东西,而后江颂又花了些时间拜别老观主。
行至半路,季桐又从他的斜挎小布包里钻出个脑袋,神色有些奇怪,飞快看了一眼江颂后飘开视线,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我,听说你们的大师姐去世很多年了?”
彼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满山翠绿浸满了薄薄的雾气,打着一柄青色油纸伞的江颂面色微愣,反应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道:“嗯。”
他问:“怎么了吗?”
“……没。”
季桐抓抓脑袋,头上的绒毛随着江颂走路一晃一晃的,许久,它又忽然出声。
“江颂。”
“嗯?”
“去看看她吧。”
这话叫江颂步伐微顿,压着眸光看向季桐,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很乖很乖的点了点头。
他想,那位叫苏念的大师姐,兴许是鸭鸭的老朋友吧。
所以行至玉山道观的弟子陵时,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束极为漂亮的野花,青草扎着,错落有致,打理得极为漂亮。
苏念的墓碑很显眼,就在弟子陵的中间,听说这个位置只有护佑过洪荒尊界,有过无上的功德才能葬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