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女官听大公主说了事情首尾,当时就笑了。
她忍俊不禁:“原来是这样啊……”
大公主叫她笑得有点恼了:“小时姐姐,难道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小时女官没说大公主和贤妃谁对谁错。
一来她没有那个身份,去评说这两位贵人。
二来即便人家二位没那个身份,疏不间亲,外人也不好去讲人家母女两个如何如何。
不然来日人家两个和好了,当时站一边儿的看客岂不尴尬?
是以小时女官避开了那个话题,提供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不如把那只小狗带出宫来,给王娘娘养?”
她循循善诱:“我之前还听王娘娘说,想养只小猫小狗的做个伴儿呢!”
大公主的眼睛,立时就亮起来了!
她心动不已,脸上不由得显露出雀跃的神色来,再反应过来,又发觉这样真是太有失班长的沉稳了!
当下故意把脸板起来,煞有介事地说:“小时姐姐,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被你先说出来了而已!”
小时女官面露赞叹:“是吗?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阮仁燧:“……”
嗐,不管怎么说,事情解决了就好。
……
这回的事情,理所应当地还有几桩小小的后续。
梧桐书馆的事情,在神都城里闹得不小,舆论对于逾约之人进行谴责的同时,也不免会对纪家人心生欣赏。
谁不希望世间好人更多呢。
徐太太事后私底下寻了阮仁燧来说话,很愧疚地同他致歉:“我原先只是想借你一臂之力,帮一帮佛影的,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顿了顿,又坦诚地说:“其实我一开始让你去做这件事,就不太好,只是这事儿寻常人难办,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阮仁燧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他说:“我看现在的样子就很好嘛!”
梧桐书馆那些借出去又逾期了的书籍,被还了个七七八八,没能原封不动还回去的那些,也都加价赔偿了。
事情至此圆满结束。
佛影娘子为此专程去跟阮仁燧致谢,还找绣娘给他绣了一面锦旗,上边写的是“侠肝义胆”四个大字。
听见了没有?
是侠肝义胆哦!
阮仁燧美美地拎回去。
进了门,他也不说话,洋洋得意地抬着下巴,两只手往头顶一抬,卷起来的锦旗那么一松——
哗一下,就这么展开来了。
贵妃马上就很配合地夸了起来:“让我来看看,这是什么呀?哦,原来是锦旗啊!”
又眯起眼睛来,好像是有点看不清楚似的,仔细瞧锦旗上的字:“侠、肝、义、胆——天呐,岁岁,你太了不起了吧!”
阮仁燧趾高气扬地抚了抚鬓边的碎头发,假模假样地道:“没那么夸张,也就是一般的了不起吧!”
“不行,”贵妃热烈要求:“这么大的喜事,得找人来热闹热闹啊,到时候让相熟的人都来,你外祖母、韩王妃、费氏夫人……”
挨着数了好多人出来。
阮仁燧起初还兴高采烈,听这架势,就有点打怵了。
好多人啊……
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点?
只是看他阿娘兴冲冲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忍心给她泼冷水。
圣上知道了也有点纳闷儿,私底下悄悄地问贵妃:“这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惹得贵妃目光无奈:“岁岁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你难道也反应不过来?”
她说:“马上就是冬至了,内外命妇们本来就得进宫啊,不过是借了那么个由头,哄岁岁高兴罢了。”
“冬至,”圣上忽的有点感慨:“又一年年底了啊……”
“是啊,”贵妃回忆往昔,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温柔的笑容来:“岁岁小的时候,睡在那张檀木小床上,肉乎乎的,还不会翻身,急得伸手要我抱,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大啦!”
殿里边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时间久了,不免有些气闷。
贵妃就叫人把窗户打开透气。
这会儿她跟圣上站在窗边,就听见外头传来儿子欢快的呼喊声:“阿娘,我回来啦!”
阮仁燧像颗小炮弹似的,飞速地从外边跑进来了,才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把书包摘掉,扔到了一边儿去。
又像只索食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问易女官:“有什么吃的没有啊?”
贵妃满心柔软地瞧着他,忽然间想起了从前圣上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
她忍不住也问圣上:“岁岁是你想要的那个孩子吗?”
圣上听得一怔,反应过来,当下把嘴一撇,说:“哼!”
贵妃:“……”
她暗吸口气,正准备说话,哪知道圣上就在这时候继续开口了。
“是。”
他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轻轻地说了句:“他是。”
……
临近冬至,学生们头顶的紧箍咒也全都给收紧了。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了!
这次考试,也是神都联考!
一班的学生们显而易见地有了紧迫感,到了下课的时间,除了上厕所,基本上都不再出去玩了。
大公主的状态明显紧绷了起来,即便是出宫和回宫的马车上,也攥着一本小册子默背。
相较之下,阮仁燧就松弛多了。
冬至的前夕,神都终于迎来了这个季节的第一场雪。
雪是在凌晨时分下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第二天睁开眼,推开窗户一瞧,积雪简直能没到小腿。
易女官知道自家小殿下还在睡,就没叫人扫雪,只把必经的道路清理出来,别的等到午后再收拾也来得及。
贵妃送了圣上去上朝,又叫人去跟贤妃说一声:“这么大的雪,路上怕也难行,今天就别让他们去了,在宫里歇一天吧。”
贤妃倒是答应了,但是大公主没答应。
“这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敢请假?”
她自己把书包收拾好了,一脸严肃地说:“功课要是落下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贤妃:“……”
真怕哪天这冤种忽然间说:你小时候可比我幸福多了,我上学的时候……
阮仁燧睡得迷迷瞪瞪的,再一睁眼,就觉得天大亮了。
他吃了一惊。
第一反应就是:睡过了时辰?
朦朦胧胧之间,被子被掀开一角,旁边忽的躺过来一个人。
贵妃搂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下雪了,所以显得格外亮,我让他们去把窗户遮上就好了。”
又柔声叫他:“再睡会儿吧,阿娘小的时候,最喜欢在冬天睡懒觉了,那时候你外祖母也这样搂着我……”
她香香暖暖的。
阮仁燧脑子里边好像是装了一团浆糊,又晕又沉。
下雪了?
睡懒觉zzzz……
等他再睁开眼,早已经过了平时早膳的时候。
贵妃还在旁边,见儿子醒了,才叫人去清扫院子。
阮仁燧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反应过来,赶紧说:“留出来一块别扫,我有用!”
最后那片雪地的用处,就是叫他把几只长大了的鸡放出去,东走走,西踩踩,印上了好多竹叶似的爪印。
他搬了一把凳子,托着腮坐在廊下,笑眯眯地看着那几只鸡在庭院里溜达。
就觉得很美好。
阮仁燧在宫里边猫了两天,等雪开始融化,外边街道也清理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往龙川书院去上课。
其实这样刚好把时间给搞反了。
相较于下雪天,还是化雪的时候更冷。
教室外边铺的是石子路,走在上边倒是很平整,但架不住还有泥地,雪化之后不慎踩过去,马上就是一鞋底泥。
很是让人心烦。
屋顶的积雪陆续融化,水滴循着屋檐,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
阮仁燧跟曹奇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几分意动。
因这几分意动,第二天他起个大早。
自己很麻利地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地跟贵妃说:“阿娘,我去找大姐姐啦!”
贵妃只觉得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