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像容易斩杀,但碰到忿怒相与邪观音, 他们只能被追着跑, 更何况, 还有一尊深不可测的邪佛在里面。
被救出来的万佛门高僧带着弟子守在众生山外,而其余人齐聚云水寮。
智海和慧空两位长老把有关众生山的事合盘托出,众人这才知道, 原来众生山二十年前就出了问题,但当时的万佛门不以为然, 觉得只是区区几尊邪物, 没有过多关注,才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云渺坐在左侧众人之中, 他看向智海长老,问道:“众生山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佛像和观音像?”
智海长老眼里闪过一抹后悔:“这些佛像和观音像, 都是门中弟子雕刻的,这也是万佛门的传统了, 每一个入门的弟子,在修习大缚愿术后,都会雕刻一尊佛像或观音像,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如今的众生山。”
江斐心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再让众生山发展下去,那就不是形成一座众生山,而是灵山了。
就众生山如今的佛像与观音像看,已经隐隐有“小灵山”的趋势。
这个时候,江斐才彻彻底底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鉴真都不上报灵霄宗这件事,因为他想亲自造就一座“灵山”出来,他想造佛!
众人心底骇然,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要雕一尊佛像或观音像,那众生山里,到底有多少尊邪物?
长生道君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道:“这个传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智海长老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问题,旁边的慧空长老脸色难看回答:“两百五十七年前,那年正好是门主上任的第一年,我记得很清楚,门主说新入门的弟子心浮气躁,让他们到后山雕刻佛像,锻炼心性。慢慢的,这件事就变成了传统。”
不提到鉴真还好,一提到鉴真,众人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万佛门发生这么大的事,鉴真居然连个人影也没有。
对这么大一个宗门来说,这是件很反常的事。
不过智海和慧空长老解释,这些天鉴真一直在众生山深处压制邪佛,所以刚才发生这么大的事才没有现身。
众人对此都没有察觉不对,只有隐隐几个人皱了皱眉,这整件事都太巧了,巧到令人不得不怀疑。
能让区区几个邪物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众人商讨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商讨出该怎么解决众生山的事,加上夜色已深,众人只好先回各自的雅室休息,明天再继续商讨。
江斐跟温诉然走在竹林小道之中,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住处走。
温诉然一只手虚扶在江斐身后,微微低头,倾听江斐的话,神色十分之温柔,就算不认识的人,也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江公子。”
江斐正跟温诉然说话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一看,正是一袭紫色法衣的星微子。
话说回来,江斐一直以为星微子在众生山里,但直到准提佛母现身他都没有出现,江斐才推翻自己的猜测。
鉴真不现身是因为他在众生山深处压制邪佛,那星微子呢,他又是为什么?
压下心底深深的怀疑,江斐微微一笑:“星微真君有事找在下?”
温诉然“看”向星微子,跟星微子对上视线。
星微子道:“温道友,在下想跟江公子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点心灯”的事有不少人知道,因此一见两人的亲密态度,星微子便知这温道友,就是当日神庙里跟江斐“点心灯”的温道友。
江斐不知道星微子要跟他说什么,但星微子消失多日,突然前来找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两人没有走远,就在温诉然的视线之中。
星微子转过身,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江公子一定很疑惑,万佛门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却消失多日,不知所踪,在解释这件事前,我想告诉江公子一件事,我之所以会来万佛门,除了奉宗门之命,来调解荒域之战外,还要调查一件事。”
什么?
江斐心中惊愕。
星微子接着道:“从一年前开始,灵霄宗的埋骨之地,以及各大宗门的魂冢,陆陆续续被人挖掘,现场只剩棺材,尸体不翼而飞,”他看着江斐:“而且被挖掘的,都是各大宗门的老祖。”
江斐心砰砰跳,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星微子:“我们用了所有方法,都召不回这些尸体的魂魄,仿佛它们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我们思来想去,都不明白,盗走尸体的人,要这些尸体做什么?仙门之人修的都是仙门正法,即便他们想要拿这些尸体制作尸傀……”
星微子的声音远去,江斐的脑海里,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而那人的气息,仿若千百个人混杂在一起,既有生灵的气息,也有人魄的味道,就仿佛有什么人,将千百个人修的魂魄和灵体打碎,再用粘合剂粘在一起,重新塑造的一具身体……”
江斐明白了,他终于明白那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厉害了,因为他们是用千百具修仙界老祖的残魂打碎,再重新塑造的“人”。
所以那两人使用的,既不是仙门正法,也不是邪法,因为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邪物,他们只是一个“存在”,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存在”。
所以温诉然才会说,对方所用之法变幻莫测,千百个“人”揉杂在一起,千百种术法,能不变幻莫测吗?
恐怕就连上界的一些存在,也没办法使用千百种术法。
想到这里,江斐深吸口气,当时还不觉得,现在想想,他跟术七打架的时候,自己没被打死,真是幸运。
星微子还在说话:“我们调查许久,发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寻踪法显示,这些尸体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西方;第二件事,在我来到荒域之后,我发现江公子身上有它们的气息。”
“它们的气息”五个字,令江斐寒毛直竖,好像他跟一群尸体睡过一样。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星微子道:“于是在云水寮的这段时间,我跟过江公子几次,”说到这里,他露出歉意:“抱歉,因为江公子的身份,我确实怀疑过江公子,不过很快,我就调查到了真相。”
江斐脱口而出:“你见过术七了?”
星微子轻叹了一声:“我不知道术七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不过见到那两人之后,我就知道,我的担忧成真了。”
谁能想到,幕后之人盗尸体,不是为了夺取功法,也不是为了制作尸傀,而是拿来做成了这种“存在”。
就连见多识广的星微子,也不知道术七和术九究竟是什么东西,用“存在”两个字来形容两人,似乎是最合适的。
星微子:“我跟两人交过手,他们所用的招式,都是仙门之中最深奥的术法,只是驱动这些术法的,不是仙灵之力,也不是邪法,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江斐想了想,将自己遇见术七和术九的事,对星微子合盘托出。
星微子道:“我对江公子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江斐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道:“星微真君请问。”
“将这些邪物养在众生山里的,是不是万佛门的门主,鉴真?”
星微子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江斐没想到,星微子居然察觉到了真相,并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口。
江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星微真君为何这么问?”
星微子看见江斐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看向竹林深处的幽幽灯火:“这并不难猜,鉴真将众生山之事隐瞒多年,本身就有问题。我想江公子,也从菩萨像食魂事件里看出了什么,所以才着急让魔主和朱雀离开。”
两人之间的谈话虽然在结界中,但对温诉然并不设防。
回到云水寮的住处,江斐在榻上盘膝而坐修炼,温诉然则坐在一旁,手拿酒葫芦,仰头喝酒。
突然,他动作一顿,察觉到来人是青灵子,温诉然唇色发冷。
一杯酒送到唇边,温诉然微微低头,江斐看着心爱的道侣,心虚道:“别理他,今晚我们双修好不好?”
温诉然看了江斐一会儿,喝下江斐递上前的酒,然后收起酒葫芦,一手揽住江斐的腰,吻住他嫣红的唇。
江斐心下一松,还以为今晚这一关过去了,谁知道他正要趁热打铁,雪白食指想要勾起温诉然腰带的时候,他被轻轻放开,温诉然唇边含笑:“我去去就回。”
江斐来不及反应,温诉然已经走了出去,他追到房门,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
温诉然说去去就回,是真的去去就回,江斐正焦急呢,温诉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