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颔首应下，但其他人有些迟疑。真希“啧”了一声，她看向夏油杰有些心情复杂。
熊猫的体型变小不少，或许是在重创后重新修补的原因。它站在校长身后，低声说着：“难道没有叙旧吗。”
“现在可不是好的叙旧场合。”靠谱的成年人捏了捏眉头，七海收起武器，“不过——好久不见。”
虎杖扯着嘴角欲言又止，但是刚想开口就被狗卷拉住。其他人都记得夏油，因为虚假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会成为记忆被众人所铭记。
因此他们才都心情复杂，夏油杰当过一段时间的、他们的同学，所以可以直白的说他们都认识。
正因为如此，看到变成诅咒的他，才更觉得心情复杂。
最后乙骨和夜蛾正道两人留下，其他人虽然好奇，但也被赶着去到两条走廊外的地方等候。
医务室里，硝子背对着门口坐着。她好像并不意外夏油杰的到来，只是看着窗外的大雨，麻木的抽烟。
夏油杰站在椅子边，对守在门口的乙骨点了点头：“所以说说吧，那些人经过讨论，最后得出了怎么样的计划？”
硝子轻笑一声，烟雾缭绕遮去她眉眼中的疲惫：“这种时候了，就别说的那么轻松了。”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夏油杰也看向窗外，缓缓道来，“为什么每次老师都来的那么恰到好处，现在想想——果然老师和你一样，也都是带着记忆进入【游戏】的吧。”
一旁的夜蛾正道没有否认，只是闭了闭眼睛：“辛苦你了，杰。”
“真是无聊透顶的游戏。”硝子吐槽，语气埋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干脆你们逃跑吧，反正也没人能拿你们怎么样。”
有些上头的硝子一拍桌子，她吸了吸鼻子：“去哪里都好，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做不到的吧。”夏油杰轻声道，“你也很清楚不是吗，随着时间推移，悟受影响会越来越严重。”
“倒不是会失控，而是会渐渐的失去人性。”
对诅咒而言，情绪是多余的东西。真的到了那天，恐怕无人能动摇一些极端的想法。
夏油杰不会去赌，也无法接受五条悟完全丧失人性的那天。他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变成那样，所以在那之前结束好了。”
说完他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于是又轻笑一声解释：“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好歹现在有可以好好告别的机会。”
曾经他以为星浆体的任务失败，死得有些太过突然，都没来得及好好和大家告别。
硝子仰头靠在椅子，她用手遮住眼睛：“告别啊……真的是，不要总是这么豁达。”
“我不想……等到来年要替你们两人扫墓。”
两人又聊了很久，最后硝子掩面声音被雨声盖去。夏油杰对夜蛾正道点了点头，最后悄声离开。
乙骨走在前面带路，不过学校里的路两人都很熟悉。
独处客套时，夏油杰这才想起之前的疑问：“所以跟在你身边的诅咒……是什么。”
那时他们第一次碰面，体型巨大、存在感极强的诅咒，一眼看去最起码是特级。
“是里香。”乙骨冷静回答，“说起来应该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不过今天可能没有机会。”
因为等在走廊上的还有其他人——是令人期待的叙旧环节，也是最后的告别。
熊猫难得少言寡语，狗卷伸手比划着想要传递什么消息，最后还是真希闭了闭眼睛开口翻译：“他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助，另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夏油杰主动点头，承认了他们认识的事实。
原本紧咬下唇忍耐着的虎杖，因为一个对视而直接破防：“抱歉……”
“你最近说的抱歉有些太多了。”夏油杰宽慰，“这并不是你的错。”
“但是、但是——是因为我的原因，宿傩才会重新回到世上，老师他也……”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记起一切的他，已经没办法和虚假世界里那样，正常的和大家相处了。
“没必要背负自责，一切大概是命中注定。”夏油杰抬手拍了拍虎杖肩膀，“而且你们已经很优秀了，用悟的话来说，他可以安心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所以——最后的关头，大家也要用尽全力，让悟知道你们可以承担起剩下的事情。”
虎杖有些动容，最后掩面声音哽咽。夏油杰又面向七海，成熟可靠的他，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伏黑呢。”夏油杰主动询问，七海在前面带路，“这边。”
伏黑惠在自己的房间，七海只负责将人带到门口，随后空出了独处的空间。
房间里的人侧躺着，依旧陷入沉睡当中。夏油杰看了片刻，随后将一张纸条留在床头柜上。
他听其他人说过，宿傩利用一些手段，占据了伏黑的身体。虽然最后成功将其驱逐，但也留下了明显的后遗症。
而且对其打击最大的，是医院里的津美纪，至今为止还没有醒来。
夏油杰没有打扰伏黑的休息，他只是又问了乙骨一些事情，最后才又冒雨离开。
他去了医院一趟，借着不久前获得的真人术式，在探望津美纪的时候，尽可能的做了一些尝试。
同时他也收到乙骨的短信，得知如今已经是诅咒师的菜菜子姐妹，正在大范围的查找他。
在现实生活当中，他并没有和菜菜子姐妹认识的契机。但虚假世界发生过的事情、带来的情谊，如今也不会被忘记。
要做的事情有太多，但最后时间只剩下寥寥无几。夏油杰并没有去见那两姐妹，只是委托乙骨代为转交几句话。
最后他没能按照约定时间回去，不过这场大雨在入夜前停了。
五条悟并没有吵闹，他很安分的继续站在圈里。没有数数，也没有责怪为什么不给他带点心。
这样沉稳的样子，看得人有些不习惯。不过夏油杰还是开口说道：“我回来了。”
站在圈中的人这才回神，五条悟闭了闭眼睛，随后转过头去：“最后得出怎么样的结论？”
此时的交流是正常的，夏油杰生出一些恍惚的错觉。
“他们决定使用什么样的方法应对我们？”五条悟歪过头，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是决定消灭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封印。”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夏油杰也往圈里一站，抬头看到了五条悟注视的破洞天花板，“你希望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无所谓了。”五条悟揉着脖子，吐出一口气，“反正没有我他们也能支撑下去，话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欣慰一下。”
“是啊，你教出了很优秀的学生。”夏油杰点头，他双手抱臂，“所以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的执念是什么。为什么要诅咒自己？”
“诅咒……自己吗。”五条悟随着思考蹙眉，眼见又要陷入无法沟通的情况，夏油杰出声打断，“难不成是我诅咒了你？”
五条悟扭过头，他突然的轻笑出声：“说不定就是这样。”
“是你诅咒了我，就像忧太和里香那样——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啊。”
那样认真的话无法反驳，五条悟突然凑过来，在夏油杰以为他要做些什么时，前者只是睁着眼睛，以额头互抵。
“那就让你看看，亲自看看吧。”
两人视线交汇，于是眼前多出许多其他东西。像是临了播放的幻灯片，五条悟的“一生”快速略过。
那是没有夏油杰陪伴的五条悟，他循规蹈矩的接受教育、长大，直到在少年时，遇到了惊艳青春的人。
是热烈的夏日里，并称最强组合的两人，肆意享受青春。是并肩同行的岁月，因为一场任务的失败戛而然而止。
“那是我也以为会死在伏黑甚尔的手上，不过后面我突破了自己，反倒是杀死了伏黑甚尔。”五条悟像局外人，他冷静的解释，“但等我赶回去时，得到的是任务失败的通知。”
“我见到了好几位咒术师，他们出现的原因，是为了解决因为你身亡而出现的咒灵暴动。”
咒灵操使的身亡，意味着他曾调伏的咒灵，失去约束的同时陷入混乱暴动。
“在那片废墟里，我看到你的尸体，这太假了。”五条悟依旧解释，配合着面前出现的画面，“但是硝子让我冷静，所以我能做的好像只有帮忙收尸。”
略显困惑的话，最后是一句释然的总结：“大概是……六七年后吧，硝子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思考，然后又用了十多年去论证，我确实是喜欢你，在更早之前。”
在虚假世界里互相陪伴的那十几年，也被算入其中。
“遗憾啊、执念啊，身为最强的我根本不可能有这些困扰吧。”五条悟摸着下巴，他们两人身处在那场大战的环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