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在高脚杯中倒入红酒,轻轻摇晃两下,缓步走向太宰治,微笑道:“后面我们的交易,可不要忘记了哦。”
太宰治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接过红酒杯费奥多尔想与太宰治碰杯,但太宰治佯装没有注意,杯口微微前倾示意后就收了回来:“当然。”
费奥多尔的动作顿了一下,对于太宰治的小动作不置可否。
两人一同仰头饮下红酒。
费奥多尔走后,太宰治站在悬空的透明显示屏前,他们实时监控着异能力者组织混战的走向。
忽然太宰治眸光微凝,大脑中迅速分析局势,片刻后笑道:“果然被算计了。”
千穗皱着眉头看了那道显示屏半晌,什么都看不出来:“谁被算计了?”
“侦探社不该来的。”太宰治摇头轻叹,不过叹息声中倒是没有太多担忧。
“我们被算计了吗?”千穗从太宰治的话语里勉强判断事情发展对武装侦探社不利,她探头探脑地围着显示屏转了好几圈,依旧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察觉到侦探社跟来了这里,在煽动异能力者组织之间混战的时候偷偷动了手脚,把侦探社的信息掺杂在里面。现在侦探社被这些组织群起而攻之了。”
千穗一惊:“那、那怎么办?”
“不用太担心,有乱步先生在呢。”太宰治安抚惊惶的千穗,“难不倒他。”
老实说,千穗虽然知道乱步是武装侦探社的基石,但大部分时候乱步在她脑中都是嘴里叼着粗点心翻看漫画的印象,还总是遣她跑腿买零食。所以心中对乱步没底。
但见太宰治对乱步这么信任,她也只好半信半疑,只是纠结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给乱步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需要我回来帮忙吗?
不一会儿手机就响起了来信的动静。
乱步:你在小看名侦探的实力吗?
消息才收到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千穗一喜:“是国木田叔叔打来的。”
她接通电话:“国木田叔叔,你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国木田的声音还算轻松:“乱步先生收到了你发来的消息,所以就推测你们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况了。我们没有主动告诉你们,是因为这点事称不上什么麻烦。”
“电话那边是千穗吗?”乱步在旁边不断跳脚地追问,“是那家伙吗?居然质疑名侦探,我要跟她好好科普一下名侦探的战绩。”
千穗听着乱步的声音,陷入了沉默。
与谢野晶子轻狂的声音插进来:“小千穗,都是些杂鱼而已,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倒是你们,还好吗?”
电话里不断有陌生的哀嚎声和惊叫声响起,千穗抹了把脸,回道:“我和爸爸都很好。”
国木田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通话到此结束,千穗明白自己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了。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千穗问太宰治。
太宰治看着显示屏,说:“等着。”
等秘密组织内部掀起混乱,以及等人来。
时间来到了傍晚,太宰治牵着千穗来到了秘密组织的据点。这里被伪装成普通工厂的样子,生锈的大门已经被人破开,上面满是弹痕,负责看守大门的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中,早已没了生息。
千穗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记忆中的她醒来就是在一个白色的房间中,每天都是实验室和白色房间两点一线。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太宰治感受到了千穗的紧张,平缓开口道:“如果害怕了的话,现在也可以回去,但是一直逃避的话,你就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段阴影了。今天就是摆脱阴影的最后机会。”
千穗眸光闪烁,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还在犹豫。
视野里的白色工厂明明暗暗。
身体里的灵魂仿佛在颤抖,她听见了心脏鼓噪的声音,血液在耳膜处奔涌的声音无比清晰,胸膛快速起伏,一呼一吸都变得急促。
脑海中那些可怕的记忆碎片不断地涌出,铺天盖地地袭来。没有生命,也没有形状的记忆仿佛长出了尖利的双手抓着她的双脚把她拖进漆黑冰冷的深渊。
恍神中,一只温暖的大手轻缓有力地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被血液奔涌的声音阻挡在外的朦胧嗓音渐渐清晰。
“千穗看着我,看我。冷静下来。”
千穗身体微晃,虚焦的目光从白色工厂转移到面前的青年身上,望着对方沉着冷静的鸢色眼眸,她在那双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滑稽的发型将她一瞬间从冰冷可怕的记忆中摘了出来。
她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被恐惧淹没包围的后怕令她眼眶湿润,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爸爸,你给我搞的新发型真的太丑了。”
太宰治见千穗恢复过来后也放下了心,他配合地接着千穗的话茬道:“是吗?可是我觉得很可爱哦。”
他在教导芥川龙之介时,从来不会因为对方露出脆弱无助的模样就心软。面对中岛敦陷入迷茫痛苦的时候,他也是严厉地点醒中岛敦。
因为他坚信只有跨过阻碍,才能真正得到成长。
不过此时看着千穗脸色惨白,身体不自觉颤抖的模样,他破天荒地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没有必要这么严苛?
太宰治沉吟一声后,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摆脱阴影了吗?”千穗懵懂地问。
“不摆脱了。”太宰治用衣袖擦了擦千穗脑门上的汗珠,“回去后,找个能够抹消记忆的异能力者帮你消除这段记忆。”
“能精准消除这一段,真的有人能做到吗?万一他不小心把我其他记忆删除了怎么办?”千穗摇头,“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记忆全部都很珍贵,就算是一点点,只有蚂蚁那么大的记忆片段,我也不想失去。”
太宰治愣了愣,了然地笑道:“你做好选择了吗?”
千穗吸了吸鼻子,金色的夕阳打在她的侧脸上,衬得她眸光璀璨:“我超会做选择题的。”
之前是太宰治牵着她走在前面,这次她放开太宰治的手,大步向前跨。
豪情壮志中,一不留神被尸体绊了一跤,千穗一头磕在尸体的胸膛上,僵硬冰冷的触感吓得她原地跳起,调头就跑,瞬间没了影。
太宰治:?
第138章
被尸体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本能逃窜的千穗跑了没多远后撞上了一堵肉墙,被向后反弹跌坐在地上。
鞋底碾过粗粝的细沙微尘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影子之间笼罩住千穗。
“这不是侦探社的小鬼吗?头上的是武器吗?”
慵懒雍容的嗓音在千穗头顶响起,她抬起脸,穿着和服撑着伞的盘发女人正俯视着自己,她的身后站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赫然是港口mafia的派头。
“港口mafia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来搞事的吗?”千穗警铃大作,来不及起身就防备地向后蹬腿连退几步远,“另外,我这是发型!才不是什么武器!保护一下小孩子的自尊心好吗?”
尾崎红叶对小孩子的宽容度高,面对千穗明晃晃的不欢迎和警惕态度,她也不觉冒犯,眼中反倒有一丝对千穗的大胆的欣赏,她轻轻抿唇笑了笑:“好吧,是个不错的发型。我们是你的监护人喊来的。”
千穗愣了愣, 半信半疑:“爸爸喊你们来?”
皮鞋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身后靠近,清爽的嗓音略微带着一丝不悦:“大姐头,你们来得可真是有够慢的。”
千穗转头,见太宰治朝这边走来,他的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泛着冷光:“我还以为那个人放弃吸纳超能力者了呢。”
“哼。”面对小孩以外的人,尾崎红叶的态度立刻切换,她眉头敛起, “你就不用拿首领来压我了。今天路上确实有点耽搁了,碰上了几只杂鱼,剁碎喂狗了。”
千穗听着尾崎红叶甩出的这话,头皮一紧,回想起刚刚自己的不善态度,心里打鼓,默默往太宰治背后挪,
太宰治弯起笑眼:“哈哈,大姐头说笑了,我只是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没有要搬出那个人来压你的意思。”
尾崎红叶振袖道:“好了小鬼,废话就到此为止。关着那些超能力小孩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进秘密组织的地盘,其实说是闯,倒不如说是普通地走进来。
因为这里的防卫人员几乎所剩无几,除了偶尔碰上几个手脚健全的穿着防卫服装的人在紧张地搜刮财产以外,剩下的都是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实验员。
千穗捂着眼睛,从指缝里泄露出一丝视野观察四周。大概是被港口mafia的出现打了岔,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做好了直面的准备,总之她现在除了感到呼吸有些急促以外,其他的应激反应都没有出现。
太宰治时刻注意着千穗的情况,低声询问:“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千穗慢慢放下手,呼出一口气,扬起一个笑脸,对太宰治竖起一个大拇指,太宰治见状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