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宋陆远,他有秘密任务要执行,除了给他便宜行事之权外,没有额外给他增加官职责任。
宋陆远是混江湖的,喜欢自由,当官对他来说是累赘。宋显不给他封官,却给他特权,他特别高兴。
孟凤亭被封了大将军,其他人也都根据其特长和功劳做了合理的封赏。
两个时辰后,宋显终于从登基大典中熬了出来。
脱掉冗长的龙袍和繁重的头冠,宋显松了一大口气。
这种事儿他不要经历第二次了。
宋显当即就下了他当皇帝以后的第一个口谕,通知百官:平时不大朝,不搞形式主义,有事随时禀告到大皇子起居的景福殿就行了。
刚进门的宋寒承:“?”
第96章
宋济民紧随在宋寒承身后,闻言后噗嗤乐了。
难怪阿爹当初会那么痛快答应当皇帝,原来他一早就打算好了不管事儿。
宋寒承递上三个折子给宋显盖章,本要一一介绍折子里的内容。
宋显速度飞快,立刻就把章盖好了,顺便把传国玉玺一块儿放在折子上,让宋寒承一并带走。
宋寒承:“……”
宋济民从没见过大哥这么无语过,笑得开怀。
宋显:“老三,你也是,有什么事儿也别找我了,找到你大哥做主就行。”
宋济民呲牙笑的嘴僵住了。
不好笑了。
以后他的事儿,决定权都掌握在大哥手里,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我就不用了吧,我的事儿我自己能处置好。”
宋寒承给宋显倒了一杯茶,“阿爹这不管闲事的风格,倒是与师门祖训一脉相承。”
宋显点头,没心没肺地应承:“是呀!老大,不愧是你,如此精准地洞悉我内心的想法。”
宋寒承:“……”
本以为这话能激将宋显奋起,没想到只得到了肯定。
殿内外候命的宫人们,听到皇帝父子之间的对话,全都垂首降低了他们的存在感。
宋显很开心:“今天是我登基的好日子,总要有一个好兆头。晚饭咱们吃火锅吧?预示着江国的未来红红火火。”
“火锅?”宋陆远激动地冲进大殿,兴奋地点头应承,“好呀好呀!爹,我帮你!”
宋陆远随后就挽起袖子,兴冲冲地跟着宋显去了厨房。
宋寒承和宋济民无奈地互相看一眼,只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宫人们酉时换值。
当晚,有关于新帝昏庸不作为的谣言就在宫中渐渐传开了。
三天后,宋显一如往常,当皇帝跟没当皇帝的状态没区别,依旧每天亲自做一日三餐。
临近晌午,众大臣们仍旧在景福殿与宋寒承议事。
国事商量完后,御史大夫包从中出列。
恭敬行礼后,他询问宋寒承:“三日不见皇帝陛下,不知皇帝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他身体很好,御史大夫不必担心。”宋寒承忙着在奏折上做出批阅,并未抬头。
“那为何从不曾见陛下现身,与臣等商议国事?”包从中立即追问。
包从中这人长得精瘦,说话时他后背挺直透着清傲,一双眼充满了倔强。
包从中在前朝时就做御史大夫,为人刚正不阿,十分清廉,在百姓中声望极高。
作为御史大夫,他监察帝王、纠察百官可谓是尽职尽责。
前朝时他便数次冒死进谏,险些命丧于前朝皇帝的剑下。幸而他运气好,前朝皇帝的剑每次都扎偏一寸,加之国师青鸾君对他有几分欣赏,总是会命太医全力救治他,才叫他保住了性命。
如今在场官员们之中,有不少前朝官员留在本朝继续任职。他们太了解包从中了,瞧包从中今天这架势,就知道他肯定又犯倔劲儿了,非要把问题弄清楚才会走。
大家都下意识地轻微挪步,把身体往旁边倾斜,尽量拉远与包从中之间的距离。真怕这个倔强的家伙燃起火来,烧到他们这些无辜人身上。
“陛下有事。”
宋寒承没抬眼,所以并没察觉殿中百官的异样,依旧语气随意地回答包从中。
“什么事会比商议国家大事还重要?劳烦永王殿下说说看,让微臣长长见识。”
包从中这话一出口,在场众大臣都冷吸一口气。
作为臣子,跟上位者这样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更不要说他质疑的是当朝帝王。
虽说这位帝王自登基以来名声确实不太好,但谁能受到了臣子当面这样质询?
宋寒承这时才堪堪停笔,抬眼,目光淡淡地落在包从中身上。
包从中无所畏惧,坦然回看宋寒承。他的态度表现得很鲜明,他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
宋寒承正欲说话,门外这时传来通报声。
“皇帝驾到!”
有大臣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没闻错,确实是有一股诱人的饭香味儿飘了过来。
“大儿砸,吃饭了。”
宋显带着端菜的宫人进殿,看到众大臣也在,笑得依旧坦然。
宋显马上表示他正好做得多,大家可以一起品尝一下他的手艺。
众大臣们表情各异,但都整齐划一地行礼谢恩。
众人礼毕,包从中三两步就走到宋显跟前,再度见礼。
“臣斗胆请问陛下,今日都做了些什么事?”
“做了这个。”
宋显将一盘鸡翅端到包从中跟前。
盘中鸡翅个个圆润,两面金黄,表面沾着亮晶晶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鲜香味儿。
鸡翅本该形状扁平,酷似梳子,为何这鸡翅的形状更圆润饱满?
包从中在看到鸡翅时,脑海中下意识冒出这个问题,他立刻强迫自己把这方面的疑惑压了下去。
“陛下的意思是说,您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只做了菜?”
“并没有,我干了许多事。”
宋显跟包从中细数他从起床之后干的事:腌菜,遛弯儿,开荒种地,查看从永州郡转移过来的花草树木等等。
包从中越听越丧失耐心,表情带着愠怒:“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闲散度日,不顾国家大事?”
宋显不解:“我顾了啊,我让老大来管这些事,有什么问题吗?”
包从中言辞激烈反驳:“当然有问题!您是一国之君,国家大事理当由您来定夺。”
在场众大臣们闻言,把头低得更深,有的人甚至已经吓得头冒冷汗了。
包从中真敢讲啊,还没摸清楚新皇的脾性,就敢这样顶撞新皇,完全不要命了!
宋显这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了,这位包御史在挑他毛病。
“若什么事儿都由我来解决,那要你们干什么?”
包从中哽住:“臣等自当是辅佐陛下治理天下,但重要决断陛下岂能缺席?”
“那有国家大事被耽误了吗?我安排老大来决断你们上奏的事宜,可是他没做好,令你们不满意了?”
包从中再次哽住,只能如实回答:“并没有,但陛下岂能将所有决策交给永王,置众臣和天下百姓于不顾?”
宋显静静看着包从中,殿内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逼仄得令人感到窒息。
宋寒承这时已经悄然走到了宋显身边,从他手中接走了那盘鸡翅。
菜还热着呢,再说多说两句,这菜恐怕就要凉了。
“包卿不妨直说,到底是不满意我的安排,还是不满意大皇子来处理国事?”
包从中:“永王殿下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令微臣钦佩。”
宋显逼问:“那就是不满意我的安排了?”
包从中只行礼不回话,算是默认了宋显的话。
宋显:“但我安排的并没有问题!方才你自己也说了,永王把国事处理得很好。”
包从中这才发现他好像被皇帝的话绕进去了,“臣的意思是陛下当亲自来决断国事!”
“我安排的人能决断好国事,不就等于我把国事处理好了?结果达到预期即可,你为何非要纠结由我亲自做?
譬如我派你负责建造一座宫殿,你慧眼如炬,选了优秀匠人将宫殿建好。莫非这功劳只归匠人所有,就与你无关了?”
包从中皱眉,陷入了沉思。他觉得皇帝的话有几分道理,他一时无法辩驳,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朕运气好,养了好儿子能帮朕处理国事,这是朕的能耐,不是你挑刺的理由!”
宋显突然用“朕”自称,声音不怒自威,响彻殿内。
众大臣们连忙跪地,齐声道:“请陛下息怒!”
接着,陆续有大臣站出来为宋显说话,指责包从中没事儿找事。
包从中还欲继续坚持他的观点,被宋寒承按住了肩膀。
宋寒承低声跟包从中道:“慧眼识英才是很厉害的能耐。那养了一个能辅佐他治理好国家的好儿子,如何能不算是另一种厉害的能耐?
包御史莫要故步自封,若实在疑惑不解,不妨把问题交给时间,让时间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