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道声音越过他的精神壁垒,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蹲下!”
阮凝冰一怔,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这道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直接越过大脑皮质的生物电反应刺激了他的神经中枢,让他在瞬间屈膝蹲了下来。什么东西空气,擦着他的头顶飞过,阮凝冰惊出一身冷汗。但他还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就感受到浓度的信息素顷刻在他身边炸开,一道银色的身影出现在余光中。
精神感知先于视觉感知,然而不管是什么感知,都太迟了。
“就是现在!”那到声音又在阮凝冰耳中响起,但他在他内心点燃了一股勃然的怒火——阮眠在拿他当诱饵!
太迟了,他无力反抗,只得闭上眼睛等待死神降临。
一丝血腥味飘进他的鼻腔,阮凝冰震惊地睁开眼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一杆赫子状的黑色武器穿透了阮眠的左肋,殷红的鲜血染透了他的半扇衬衫。覆盖这麟甲的尖端抵在阮凝冰心脏半寸远的位置,却因为身前身体的阻拦无法寸进。。
阮凝冰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嘶哑的呼喊,“风沐瑶!快来治疗!阮——”
刺啦一声,是利物撕裂骨肉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阮凝冰这才看清,那柄诡异的黑色武器,来自对面陌生哨兵右手的畸变。
啪嗒、啪嗒——
阮凝冰听见了血液掉落在地的脆响,哨兵将覆盖这麟甲的右手从阮眠身体里抽离,带出些缠络在一起的内脏。
阮凝冰感到一阵眩晕,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发出一声干呕。阮眠的身体向他倒来,他去接,入手一片粘腻腥滑。
他去探阮眠的脉搏,一边不住默念:没事的……没事的……他之前那样重的伤都能恢复……一定不会有事的……
嗒、嗒……两声清脆的军靴落地声,阮凝冰抬头,对上了一双盛着天真笑意的紫色双眸,这让想起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但又深知他们绝非同类。
眼前的,是真正的怪物。
怪物覆盖在脸上的黑色麟甲褪去,露出堪称美丽的苍白面容,他对阮凝冰伸手,要他交出怀里的身体。
眼看怀中的尚有余温的身体要被扯走,阮凝冰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嘶吼,精神力飙升值巅峰,召唤出精神体要向银发哨兵发动玉石俱焚式的冲击。
但这头怪物只是怪物只是不耐烦地轻轻一扯,就将温述的尸首连同阮凝冰的双手扯走了。
阮凝冰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清楚的知道,不光是阮眠,自己,还是车上的所有人,面对这样的怪物,迎接他们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一花,鼻腔内的血腥味似乎消失了,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瞬间将他体内翻涌的精神力抚平。
车子腾空,因失控冲下了一座立交桥,短暂的失重后,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车子的金属外壳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但冲击还是让他陷入昏迷。
黑暗中,他似乎听见了同伴呼喊的声音,紧接着什么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将他包裹起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阮凝冰猛地睁开了双眼,高度的精神紧张,让他瞬间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一切。他本想坐起身,但糟糕的身体状况背叛了他的大脑,他只能无力地躺了回去。
一道声音在他头顶响起,“醒了?”
阮凝冰脑子懵了一懵,疑惑地抬眼,惨白的炽光灯射入他的双眼,忍着疼痛,他仔细地分辨着头顶向导的身份。
“冲击导致暂时的视力下降是正常的,你不要担心。”
与他身上的浓重血腥味相反,向导的声音很温润,像是一汪轻柔的泉水。
阮凝冰难以置信地死盯着头顶,就算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他依然能够分辨出,眼前的人就是阮眠!阮眠受了伤没错,但远没有记忆中那样严重。
身体几乎被懒腰砍断,就算是战略级向导,也很难活下来。
不远处,又有几道声音响起,“我们这算任务超时了吗?典礼已经结束了!”
——这是雷霆。
有人问:“阮首席,你根本没想赶上典礼吧?”
——这是苏黎。
“不是直播吗?打开电视看看,燧人塔首席缺席,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韩添。
阮凝冰有些混乱,因为视力的损伤,这种烦躁被无限放大。幸好很快更多的而人发现他苏醒了,小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过来,七嘴八舌。
“阮哥你终于醒了。”
“还好你命大。”
“说实话,我听阮首席让我把车往河里开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玩完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哨兵看着眼看就得手了,却跟被定住了似的突然不动了,要不你铁定要惨遭毒手。”
他们经历的,是同一场战斗吗?
阮眠不是被那怪物杀死了吗?
自己的双手……
阮凝冰突然双手交握,掌心温度清晰的触感在他心脏上敲下重重一击。。
如果现在是真实的,那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阮凝冰将目光投向阮眠,头脑飞速运转。他出身燧人塔,但在阮眠上任前,他压根从未听说过燧人塔还有一名叫阮眠的天才向导。他早就怀疑阮眠只是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假身份,只不过随着他进入中央白塔,纸终究包不住火。
但阮眠,到底是谁呢?
他想到了在装甲车上那诡异的一幕,那些突然消失的血迹和残肢,还有银发哨兵诡异的反应。
这显然是是阮眠的异能。
那么多人想杀他,却也有人想方设法保护他。
他突然想到,前两天风沐瑶给他分享了这名首席的一条花边新闻来着——
在官方场合公开恋情,对象是……
艹!阮凝冰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引来众人惊奇的目光。他抬头看见几条人的虚影,却精确地捕捉到了阮眠的位置。
“完了,不会真给撞傻了吧!阮哥以前可是个文明人。”
阮凝冰无语看向雷霆,确认这傻子还没发现阮眠的真实身份。
清朗的声音再次在精神域中响起。为了伪装好阮眠的身份,温述显然虚报了年龄,伪装了声线,他的本声带着年轻人的柔和,让阮凝冰瞬间回忆起了三年前尚且青涩的青年。
“现在不要告诉他们。”
阮凝冰朝着他,微微颔首应下。
苏黎肯定认出来了,否则不会临场移交指挥权,韩添肯定也知道,否则不会提前准备好接应。
自己是知道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突然,一声巨响在他猝然头顶炸开,尘土被震落,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嘭——嘭——
又是两道撞击声,却如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他追来了”,苏黎紧张地窝紧双拳。
阮凝冰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阮眠,阮眠的表情也很凝重,“他从水底潜进来的。”
韩添立即下令,“全体都有,立即撤退,雷霆带阮凝冰,临巍带风沐瑶,吾悦带我。”
雷霆发问:“等等,从哪里走?”
韩添道:“后门连着管道。”
“去哪?”
“中央白塔,圣光大厅。”
所有人都是一惊,所有那是中央白塔的核心,而今晚按照惯例,联合会的晚宴会在圣光大厅举行。
风沐瑶率先乐了,“这招妙啊,看敢在圣光大厅明目张胆的此时燧人塔使者!”
哨兵们解放成半兽状态各自载一个向导,冲出安全屋。阮凝冰立即提醒阮眠没人带,却见阮眠左右瞪着墙壁,几个轻巧的跳跃攀了上来,苏黎垫后。
管道内弥漫这浓郁的石泪金味,雷霆吾悦和临巍都各自用利爪扣着管道壁往上爬,已经很不易,而苏黎要更惨一些,因为蛇鳞打滑,用兽型反而没有人型轻松,管道狭窄,又不足以让哪个鸟类精神体驮着他飞。幸好苏黎体力足够好,能够跟上队伍。
温述在他身侧,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苏黎仍有余力,侧头看他,“李弥真要杀你,当他成为领袖的垫脚石?”
“要不然呢?多划算的买卖。”
“可……”他差点说出,在白塔时你不是很受李弥青睐吗,但幸好及时噤了声。
他接着问,“你呢?你去顶层,总不会是去参加接风宴吧?”
温述一边借力向上攀爬,眉眼淡淡地扫过苏黎,“你以前好像没这么多问题。”
苏黎语塞,生硬道:“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闷头爬半个小时,他还是忍不住回怼了一句,“你以前也没这么冷淡。”
闻言,温述突然回头,在黑暗中对他嫣然一笑。尽管容貌不同以往,但依然给苏黎看愣了。
“等我们都上去,会有人在管道下面点燃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