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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入水时间 > 第27章
  “哥,要是追不到怎么办?”那人瑟瑟发抖。
  周旭:“追不到?还能怎么办,人家有靠山,追不到就算了!”
  门里的两人已经沿着走道走远。
  陈绪思眉头紧蹙,听见后面传来的动静,紧张至极,跟着程拙越走越快。
  “快跑。”程拙居然还笑得出来。
  陈绪思肩膀上压着的重量也松了,被程拙一把握住手腕往前走,拐了弯到了酒吧和台球厅的正前门,周围已经人挤着人。他为了躲开这些人,就紧跟在程拙身侧,两只脚都有点赶不上趟,最后不得不跑起来。
  他们沿着握手楼之间的间隙跑了一大圈,绕远路甩开周旭手下的那群人,终于绕回了停摩托车的坪里。
  陈绪思还是非常慌张害怕的,担心被追上来,坐上摩托车后座的时候仍然在四处张望,一只手紧紧揪着程拙的t恤。
  果不其然,才出路口,陈绪思扭过头去,看见了急匆匆赶来的那一票人。周旭穿着那身崩了扣子的蓝衬衣尤为显眼,看起来张牙舞爪,但已经追不上来了。
  周旭本就只是做做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只摸到了车屁股的尾气,和扭过头的陈绪思怒而对视,竟然有种被鄙视了的错觉。
  再看见他那身小屁孩穿着的校服,周旭他们一帮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甚至十分嫉妒。
  有哥就是好啊,有哥就能横着走,出门在外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无非只要看看哥一个人的脸色而已。
  可就陈绪思这副清高模样,明显不是受气的主。
  而且以后连周旭都得帮忙罩着他?!
  经此一役,南片区这些人都认识了陈绪思的那张脸。
  那是程拙的弟弟,云桐高中的学生,看着眉清目秀不经事,但遇到了千万不要惹。
  直到他们逃离了那片拥挤的房区,视野变得宽阔,陈绪思才不再焦虑地扭头往后去看。
  他仍然紧抱程拙的腰,心脏咚咚地用力地跳着,气息很乱,喉咙很干,嘴唇也是干的。
  程拙在离开南片区前的那座桥前停下了,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的时候原本要直接喝了,但在发现陈绪思看向他的眼神的时候,挑一下眉头,突然间良心发现开始尊老爱幼了似的,先把水递了过去。
  陈绪思大概惊魂未定,愣了愣,脑子里还是刚刚那些荒谬至极的场景,破裂的木门,倒地的大哥,以及碎成两瓣的塑料手枪……陈绪思竟然噗嗤一声,没有绷住嘴角,看着程拙就哈哈笑出了声。
  程拙知道他在笑什么,依然看了个新奇似的,扯扯嘴角。转头看向远处,喉结动了动,很快看了回来:“喝水吧,赶紧喝了送你学校了。”
  程拙又问他刚刚和周旭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事。
  陈绪思摇头,接过了水,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定住和收敛,鼻子里忽然哼了一声。
  “谢谢。”他转脸看向河面和河堤之上。
  程拙说:“变脸大师,又怎么了。”
  “没怎么,”陈绪思更加无厘头和突然地说,“我想下去看看。”
  程拙沉默两秒:“下去干什么?”
  “我没来过这里,”陈绪思说,“每年夏天好像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游泳,钓鱼。马飞以前叫过我,但我没来过。”
  程拙对这些好像完全没感觉,转身几步,回到摩托车边:“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刚经历过那么危险的时刻,他居然可以放心,不要陪着陈绪思一起下去。
  陈绪思本来也只是嘴上说说,放弃了下去河边走走的计划,回来了。
  程拙淡淡对他说:“你下午没去学校自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但继续玩下去,可能就瞒不住了。”
  “你这也是反过来在威胁我?”陈绪思说。
  程拙点头,也笑:“当然。”
  陈绪思仰着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了,像两颗琥珀色的玻璃珠,被下午五六点的阳光照射着,里面倒映的,是陈绪思人生中第一次见过的风景,还有很大一个的,刚好拦在正中央的程拙。
  第22章
  带着一下午乱七八糟又惊心动魄的经历,以及一点儿学来的打台球知识,陈绪思被程拙毫发无伤地送回了学校。
  这天晚上还是徐锦因来接他,他觉得是意料之中,因为哪怕程拙真的受了他的威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好所有的事情,说回来就回来。
  但他的心里还是落空了一瞬。
  徐锦因从陈绪思出校门起就一直看着他,好像要看穿他的胆大包天和突如其来的叛逆。
  陈绪思掩饰着情绪走过去,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下午的事情难道没有瞒住?可学校里没有老师会查下午的自习情况,他觉得不可能。
  过了好半天,徐锦因才突然开口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绪思僵了片刻,说:“什么?”
  徐锦因没有急着上路:“小绪,程拙下午是不是来学校找你了,他跟我说,以后还是他来接送你。”
  陈绪思一时间脑子是懵的,不清楚程拙到底怎么说的,只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摩托车晃动两下,徐锦因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你同意了?因为他居然说你同意了,真的吗?”
  陈绪思终于点了头:“嗯。”
  徐锦因说:“小绪,你现在觉得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今天他回来之后,还去看了你受伤的程叔叔,那是他爸,本该这样啊,只是之前他明明还……可能是想通了,毕竟血浓于水……”
  陈绪思见她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缓缓开口说:“我觉得他挺好的吧。”
  徐锦因忍不住笑了,十分奇怪地问道:“怎么又突然好了?”
  陈绪思有点尴尬,干巴巴说:“因为他也没把我怎么样,而且我大部分时候在学校,他住在家里对我没影响,毕竟算我哥,他又不会欺负我。”
  “……所以你也想通了是吧,”徐锦因说,“好吧,你没意见就行。”
  陈绪思说:“程叔叔没有说什么吗?”
  徐锦因说:“他现在伤着动不了,能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可能是工地上谁闹了什么矛盾?真是作孽。你也知道,你程叔叔就是老实,说难听点叫窝囊,还喜欢自己气着自己。现在我来接你,还是程拙在那照看着呢。”
  这便在陈绪思的意料之外了。
  程拙的行动竟然如此之快,真的说回来就回来,甚至是在前脚干了坏事的情况下,又大摇大摆地进了家门,当起了愿意照顾父亲的二十四孝好儿子?
  他们到家之后,陈绪思才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程拙刚好从楼上房间下来。
  陈绪思一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程拙的共谋。
  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程拙出来看见他们之后点头笑了笑,尤其是对徐锦因,态度良好又礼貌。陈绪思早就觉得,这同样是程拙的一种迷惑人的手段,因为妈妈真的会吃他这套。
  徐锦因嘱咐了两句,很快上楼了。
  陈绪思垂下眼,拎着书包也跟着进屋,却还是迎面和程拙撞上,走过去的时候,忽然被程拙出手握住了臂弯。
  陈绪思拧了一下眉头,对他如此不合时宜的举动很不满,被吓到了一般,嘟囔道:“干什么呀,我要回房间学习,要写卷子了。”
  程拙说:“不耽误你,但我想知道,你怎么说服你妈妈的,嗯?”
  这是在家里,而陈绪思好像也成了那个被蛊惑的人。
  他莫名紧张,有种做贼心虚的味道,心脏咚咚直跳的熟悉感涌上发干的喉咙口,眼睛往楼上亮着的窗户那儿看了看。
  陈绪思挤着嗓子说:“你不是已经用拳头说服了你爸,也用伪装说服了我妈么,所以还用得着我去说服什么吗,哥哥。”
  程拙定定凝视着他,半晌,笑了笑,说:“我这是在满足你的要求,不让你白白主动来找我一趟,好吗。”
  道德标兵的警报仿佛瞬间被拉响了。
  陈绪思滚动喉结,一下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和不怀好意的程拙拉开了距离。
  程拙说:“你还害怕我啊?”
  陈绪思看向了他,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最后说:“无论你要做什么,你都不能骗我。”
  程拙回房之前倒是点了头,拍拍陈绪思的胳膊,笑道:“不骗你。”
  从这天起,程拙就还和从前一样,住回了侧边的单间房间里,和陈绪思同在一个屋檐下。
  他似乎连晚班都不用上了。陈绪思忍不住问了才知道,程拙已经不在烟花厂干了。他答应项余成,就留在南片区,搁台球厅里谋了个闲职,有空去打打台球就行,顺便镇镇场子。
  陈绪思想起程拙教人打台球的模样,暗暗轻嗤了一声,接着头也不回地背着书包进学校。
  他们每天早晚各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