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宁很想说,你这已经算是贴脸了知道吗,嗑cp圈地自萌不准贴脸!
旁边几个粉丝都没忍住,有人迅速补充:我们都特别喜欢看你们俩的对手戏,真的好有默契!
说着,便拿出了《剑回》官方号发在微博上的花絮视频,正好是温泉那场戏前,顾雪声指导他们俩姿势的那一段。
陆聿宁怔了下,手指无意识地在签字笔上转了一圈,话到嘴边却没发出声。
不远处,裴砚本来在和顾雪声聊着什么,听到骚动,抬起头,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上,陆聿宁先别过眼,干巴巴回答:拍戏嘛,肯定要熟一点。
那、那除了拍戏呢?小姑娘声音又小了点,字斟句酌,私下也关系很好吗?
陆聿宁抿了下嘴角,没说话。
半晌,他在幽幽地说道:我和他的四排战绩现在在互联网上随处可见,你说我们私下里关系怎么样?
话落,他就压着嘴角,打定主意不再回答这些奇怪的问题。
至于后续,这个粉丝回去之后,是怎么样狂画24h爆肝出一张镇圈神图,他说的这些话又被多少剪刀手放进了cp向视频里,陆聿宁完全不想关心。
程煜没在拍摄现场留多久就飞回了a市,因为还要应付郑林夕的上诉。二审开庭正好在他们杀青日的前一天,陆聿宁中途强迫了自己好几次,才勉强把状态稳住,直到二审胜诉的消息传来,他兴奋地一把勾住了裴砚的脖子,差点把对方扯了个踉跄。
虽然赔偿金额不超过百万,但所有涉嫌抄袭的歌曲全平台下架,还要求郑林夕在全部社交平台发布道歉声明,陆聿宁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剧组的工作人员接到消息后也纷纷过来庆贺,裴砚一把搂过了陆聿宁的胳膊,把他稍微扶稳了一点,才贴在他耳边说道:你为了这么一个人情绪波动这么大,我有点吃醋。
陆聿宁的兴奋劲一下子降了下来,嗔怒地瞪了裴砚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他什么货色你和他比?
原本陆聿宁还想着今晚给自己放松一下,上酒廊去喝点小酒,可惜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拍摄任务,只能无奈作罢。
他勾着裴砚的脖子,这回倒是不嫌弃贴太近泛热了,摇摇晃晃地在棚外绕了一圈。
陆聿宁的脸上还涂着血浆,身上的衣服被剑伤割得破破烂烂,一双眼却熠熠生辉,亮得惊人。
配合上先前拍摄的朝闻在与明虚子的决战中忽然顿悟的戏份,戏里戏外的两人像是在此刻重合,只不过朝闻的喜悦更多源于释然,而陆聿宁的喜悦则是长吐一口窝囊气后的畅快。
幕后花絮摄影师慌不迭地用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幕,感觉之后制作杀青特辑时,可以专门为两位主演开个戏外反差专栏。
不过在他正思考着剪辑思路的时候,陆聿宁已经勾着裴砚跑远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几垒木箱背后,借着四下无人,陆聿宁反手压下了裴砚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裴砚印在他后颈上的临时标记已经消退,两个人手上都戴着手环,这个吻没有信息素的影响,纯情得有些过分。陆聿宁抿去了裴砚下唇上的唇膏,觉得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又吐着舌头呸了两下。
明天杀青后有什么安排?裴砚蹭着他的嘴角,没忍住,低下头又亲了两下,上次说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约会地点,我倒是想到一个,要一起去吗?
第80章 (戏中戏1.3k)要牵
陆聿宁其实并不相信裴砚能挑到什么令人满意的地点, 毕竟他在那条钓鱼的微博评论下翻了几十分钟,都没找到一个差强人意的选项,但他心里又着实好奇裴砚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拍摄到了最后一天,y市难得迎来了一个好天气。阳光落在竹林间, 温柔地刷上一层浅金,微风吹来江上的凉意, 天气晴朗、光线良好,许是因为昨日半夜里下过一场雨,消了点暑气,今天没有半分仲夏时节的炎热感。
晏无咎坦白筹谋之后,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床头吵架床尾合,朝闻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计划, 只不过调出柳随风与明虚子的诱饵变成了他自己。晏无咎起初并不答应, 但在朝闻的固执下也无能为力。
因为那是他的仇怨、他的过往, 只有由他亲手斩断这段前尘, 才能真真切切地走出来。
在晏无咎的设计之下,朝闻和明虚子双双掉入天衍宗凌霄峰上的枯井之中,昔年朝闻曾在井边坐道观剑,未曾想有朝一日此处会成为他为自己挑选的埋骨之地。二人原本都是仙门之中资质绝佳的剑修,但临到此刻却如野兽撕咬般胡乱战在一团,有拳出拳,有腿扫腿, 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成体统。
朝闻想起今晨和晏无咎分别之时,后者言笑晏晏, 语气温柔:我既以无力阻止你的选择,便希望阿闻此去,能以自己的方式,求问为何吧。
可朝闻不再想追问明虚子为什么害他了。因为没有意义,也不想知道。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他心里对明虚子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仅剩的半身剑骨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发出铮铮哀鸣,激烈厮杀之下,明虚子的黑袍已然脱落,露出内里破败的残躯一半形如枯槁,尚且保留着自身面貌,另一半却是森森白骨,一眼便能断定是非人之物。枯井中有显影石,远在天衍宗大殿的众人此刻大概已经在镜中看到了井下发生的一切,而晏无咎也会如约向柳随风发难。
朝闻到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经沉冤昭雪,世人的评价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右手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无力的手指再也回不到从前,强行接上经脉后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于是下一刻剑气出鞘,远在主峰大殿的众人都能听到第一秋锐利的争鸣,如同昆山玉碎,凤凰啼叫。
枯井里,朝闻的气息如同燃尽的纸灰,被风一吹就要散去,第一秋剑身挂锈,但剑意清冽至极,锋芒毕露,一如当年。
明虚子低吼着扑来,指甲似兽爪般抓裂了朝闻的肩头,血涌出来,可朝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反手一剑,剑刃上荡起层层波光,井水也被震得翻涌。明虚子还想躲,可身后凹陷破碎的石壁,无路可退。
这一剑快得难以形容,甚至不带多少花巧。
血光迸溅。
明虚子他那半人半鬼的躯壳被切得不成形,残留的邪气四散,如同黑烟般将枯井中的一切系数吞没。
朝闻的胸口起伏,血顺着指缝落在井底。他看着地上那滩模糊得分不清是血是肉的东西,终于缓缓收回剑势,第一秋在他掌心里颤了颤,发出一声极低的哀鸣,像是在为所有断裂、堕落、不可挽回的东西送终。
卸力倒在石壁上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许多旧时光景,无数画面飞逝而去,最后竟只剩下了云雾缭绕的泉水间,与晏无咎的第一次耳鬓厮磨。腰上落下的刺青还在阵痛,他反手轻轻摸过,晏无咎说要用别的记忆来代替他的执念,现在看来,已经做到了。
他撑着第一秋想要站起,但身体已经不再允许。
直到下一刻,本应远在大殿中的天机阁首座忽然出现,朝闻落进了他温热的怀中。
一炷香后,凌霄峰被剑气削了半座山头,群鸟惊飞,碎石滚走。天衍宗主峰的弟子惶惶奔走,不知所措,而只有那些曾经见过朝闻出剑的人,才知道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孤鸿剑于血海红尘中行过一遭,人非当年,剑亦非当年,却仍留着几分少年时的嚣张肆意。
朝闻趴在晏无咎背上,任他背着自己往山下走,后者行得又慢又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刚才那一剑,有名字吗?像是担心他一睡不醒,晏无咎不得不强行挑起话题,勾起他的神智。
失血让朝闻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喉咙里无处不在的铁锈味让他难受,身上的伤也渐渐开始争相作痛。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意,明媚的、肆意的,向草野上无忧无虑的狼。
归尘。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很轻。
晏无咎把这个剑名品了几遍,又问:那你的道,找到了吗?
还没有。朝闻奄奄地应了一声,但这次不急。
晏无咎问:为何?
朝闻微微一顿,唇角勾起极淡的、释然的弧度,搂着晏无咎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因为吾道已坠,吾道不孤。
二人的身影融入壮阔的落日余晖。朝闻的衣袂随风轻扬,空荡荡的,却又显得无比轻盈自由。远方重峦叠嶂,近处静水流深,他断断续续地唱着那首《定风波》,只是与上一次不同,此刻再无惆怅与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