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野:“也是奇葩。”
李石山烧了两根青辣椒,明火烧的,外面的皮焦黑,稍微一搓,里面软烂,用独家秘方一拌,特别入味,也是考虑到吃太多烧烤会上火,就几串牛肉五花烤了下,剩下是两个荤菜搭配一个蔬菜沙拉,娇娇研制出的新品,放了点苦菊调味,里面的大香菜尤为上头,秦望野一直倦怠的胃口,因为这顿饭变得雀跃起来。
宋缺单是看秦望野大口吃东西就高兴。
秦望野跟宋缺对视一眼,放下筷子慢吞吞问道:“你一会儿回家?”
“嗯。”
秦望野没再说话,宋缺后知后觉,男人可能是想要自己去他那边。
宋缺现在没有自卑,现实情况是他用兆城新贵的身份填平了跟秦望野之间的天堑,可心头还有一根针,宋缺说不出具体,就想拔干净了。
秦望野吃完饭还要工作,先是问宋缺几个问题,等宋缺上前查看,他也毫不遮掩,电脑上的商业机密任由宋缺一目十行,然后两人就目前的局势开始讨论。
宋缺眼光毒辣,他不以惯常思维,可能是儿时的经历,旁门左道用得炉火纯青。
宋缺开始措辞谨慎,也在仔细观察秦望野的神色,担心正统世家接受不了这些。
而事实证明秦望野出身高门也不妨碍他骨子里的那两分无赖。
这人举一反三起来时常搞得宋缺无言。
到这里都算正常, 可不知什么时候,气氛变得焦热,好像空气中那根挠人心肺的引线被点燃。
宋缺盯着电脑,秦望野则注视着他的侧脸,瓷玉一般,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某人心想。
宋缺:“我回头找新高区那边的人问问。”
秦望野“嗯”了声,结果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你睫毛是我见过最长的。”
宋缺:“……”
宋缺握住鼠标的手微微收紧,有些不敢同秦望野对视。
“刚才说哪儿了?”秦望野云淡风轻。
他的手搭在宋缺手背上,外面吹起了号角一般的长风。
秦氏大楼巍峨矗立,亮着灯的办公间零星几个,这里距离天空似乎很近,明明暗夜无声,宋缺却依稀看到了缓慢流动的银河,再一激灵,似乎是错觉,秦望野掰正他的脸,咕哝道:“认真些。”
宋缺哑声:“让我喘口气。”
“我不一直在帮你渡气吗?”
别人的胡言乱语宋缺能冷着脸提醒,可秦望野永远在他的既定规则之外,宋缺红着脸,身体稍微后仰,又被秦望野刹那间追上。
办公桌逐渐变得凌乱,电脑都被蹭到了一旁。
宋缺使劲儿找缺口:“你保存、保存了吗?”
秦望野:“都在脑子里。”
宋缺束手无策。
*
从秦氏大楼出来,宋缺走的很快。
他的车就在楼下,秦望野的停在另一侧。
“宋缺。”秦望野的声音被风声吹送得十分清晰:“会等很久吗?”
宋缺明白他的意思。
“不会。”宋缺回答:“很快。”
等他找到那根针的出口,脱去旧壳,迎来新生。
秦望野满意地笑了:“路上开车小心,你如果……还是缺氧,可以休息一下。”
宋缺坐上车,引擎发动,一个漂亮的甩尾,消失在秦望野视线中。
秦望野站在原地抱臂傻乐呵。
宋缺回到家,特别想给自己调配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但想到薛老那张脸,顿时冷静了。
他抿着咖啡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又闪过刚刚的画面。
电话突兀插进来,宋缺拿起手机。
他只犹豫了两秒,就接了起来,语气很淡:“什么事?”
那边顿了顿,“你知道是我?”
“嗯。”宋缺说:“你以前用这个号码给我打过电话,可能你忘记了。”
边寄柔有点尴尬,之前宋缺在酒吧打了季阳乐,她原本十分生气,但宋缺早有预判,给她最常用的号码拉黑了,一段时间冷静下来,边寄柔明白,宋缺不打算给任何交待,打了就打了,她生气与否,都无所谓。
这个认知让边寄柔心底深处涌现一股难以忽视的失落。
“小缺,我生日快到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妈妈?”
宋缺微蹙着眉。
早个两年,这话确实会拨动宋缺的神经,但境况变了,此刻他心中格外平静,“不去了,我会备份薄礼。”
边寄柔没有失态或者吼叫,她语气更温柔:“小缺,妈妈想你了。”
一个母亲祭出最大的“杀招”,但宋缺一个字都不信。
“季家的生意最近很惨吗?”宋缺淡淡:“季高全能力有限,季阳乐毫无天赋,但剩下的钱只要不乱挥霍,足够你们安稳度日,其它的不要强求。”
边寄柔惨淡一笑。
“不要强求”,宋缺说的真容易,可季阳乐混迹娱乐圈需要钱,季高全最近更是心中苦闷,时常喝酒,她心里不安,又实在没办法,鬼使神差的,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宋缺。
宋缺还是拒绝。
边寄柔突然有点想哭,“你我是母子,你都不心疼我。”
这话让宋缺略感不适。
“我明早还有事,挂了。”
宋缺将手机扔在一旁,等了两分钟,边寄柔的连环call没再响起。
去薛老那儿仍是秦望野陪同,情况一次比一次好,那股钻心的疼缓和了很多,喝药的第二天傍晚,宋缺按时下班,他的车刚要开进大路,就被旁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堵住了。
宋缺微微握紧方向盘。
从保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曾经高傲的眉眼现在刻满好些风霜。
季高全走到驾驶座外,宋缺降下车窗,两人一个简单的对视,季高全就知道他再也没有跟宋缺耀武扬威的资格了。
“你妈妈病了。”季高全说:“病的很严重,一直在念叨你,大夫说是心病,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沉默了会儿,季高全补充:“宋缺,以前那都是我的意思,你妈你知道的,耳根子软,向来没什么主见。”
第55章
边寄柔确实病了。
再见她,这人曾经被幸福家庭滋润出的丰盈脸颊朝内凹陷,眼睛也大不如之前有神采。
季家没搬过,以前这里是黄金地段,但随着越来越高调的“富人区”平推而过,逐渐成了暗淡灰扑的边角料。
宋缺刚进门时,发现温室靠窗培养的月季死了大半,边寄柔以前最爱侍弄这些,如今明显是没了精力。
两人隔着桌子对坐,边寄柔苍白柔弱,肩上搭着稍有褪色的披肩。
如此种种,都说明季家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糟糕。
季高全无法直视宋缺的锋芒,又或是当年的狂傲在经年后迎来的巴掌过于凶猛,打得他坐立难安,根本待不住,于是借口公司有事,离开了。
边寄柔露出一抹苦笑:“你看,他也不是很在乎我。”
边寄柔是以爱为生的人,宋宏放不爱她,她就活不下去,被季高全跟季阳乐拥抱着,她就能勃然盛开,如今养料不够,她又有趋于枯萎的迹象,好像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漂亮,优秀。
吸食能力让人窒息。
宋缺没接话,或者说从进来这个房间看到边寄柔开始,他的思绪便骤然一顿,然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默然状态,不断不断地静下来,用以引导。
“去看过医生吗?”宋缺开口。
“看过了,身体上没太大问题,至于那些老毛病,还得慢慢调理。”边寄柔说着低下头,声音有点哽咽:“但我就是……就是心里难受。”
“我劝过你。”
边寄柔快速擦了擦眼角,她本就藏不住心事,闻言语气哀求而急促:“小缺,你就帮帮妈妈吧。”
“帮不了。”宋缺平静道:“季高全跟不上追源的发展脚步,带着他,就像带着一个拖油瓶,我不可能拿公司跟八百号员工的前途开玩笑。”
“不会那么差劲的……”
“就是那么差劲。”宋缺打断:“我对季高全做过全方位的评估,他没资格上桌。”
边寄柔表情隐忍,有必要这么难听?
“你是在报复我吗?”
这句话好像终于踩到了宋缺一直在隐隐期待的痛点,他放任心口沉闷窒息,伤口破裂流脓,他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这也是我一直很好奇的,你是在报复我吗?”
因为跟宋宏放感情不睦,所以他成了连诛之人,需要承担两个血缘之人最大的恶意。
边寄柔愣愣的,想反驳却脑袋很空。
“妈,你说你这么卑微做什么?”季阳乐站在二楼语气嘲弄,双手搭在围栏上,冷笑着注视。
边寄柔的第一反应是马上起身拉开距离,她神色很不自然,“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啊。”季阳乐满不在乎地走下来:“你跟爸都睡了,所以没发现吧,但要不是这么赶巧,我都不知道宋缺能光明正大上我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