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的……要好好告个别。她还在心里犹豫,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极不尊重人地把书往脑袋一放,盖住了面容。
肖俊峰看不懂她这行为,语气懵逼:“……?竹苓你干什么?”他暴脾气上头,“我们好好来跟你告个别,你这样子?”
白瑰却是拉住了他,无奈摇头:“别闹。”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或许是跟在闹冷漠的竹苓,又或者是在跟容易冲动的肖俊峰。她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是在安抚地说着话。
竹苓听着,想流泪,却怎么也落不下。心里难受极了,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她努力压制。
至少别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竹苓很艰难地开口,用最平静冷漠的语气说着:“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请你们先离开吧。”
“你!”肖俊峰气得脸都红了,摔门就走,声响很大。白瑰叹了口气,道了句:“有缘再见。”走到门口时她又忽然停住,口吻很轻很柔,“有时间的话,还是回来看一下林晚吧。可以吗?”
竹苓压下喉咙的血,很艰难地说了一个字:“好。”关门声响起,脚步声逐渐消失。她才终于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往垃圾桶里吐血。
她吐完以后已经是虚脱状态,躺在办公椅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多年未见的白裙女人。竹苓浅笑安然,语气有着久别重逢的感觉:“又是你呀,妈妈……”话语刚落,人就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竹苓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身边惊喜的夏温落。夏温落连忙喊了医生过来对她进行检查。
“我没事。”竹苓语气还有些虚弱,说完这句话后,眼睛要闭不闭得,昏昏欲睡。耳边是夏温落很轻的哭泣声,她安慰似得捏了捏小孩儿的手,又昏睡过去。
床上病殃殃的美人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很多人都觉得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夏温落却还是坚信,每天都坐在病床旁边,跟死气沉沉的竹苓述说着每天的趣事。
夏温落没有逃课,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逃课的话,大姐姐醒过来会不开心的,以大姐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温落。”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夏温落不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她握着笔的手一顿,笑容满面地抬起头,很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来人正是她的姐姐——佰烟。
佰烟是个很冷漠无情的人,无论是心还是情,她都无所谓,冰冷冷地面对。她站在夏温落的旁边,视线落在了病床上的病美人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这么久了还没醒,你也别等了。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学习状态很不好,以后别来这里了,我会付医药费,也会找个护工来照顾她。你去好好学习,听到没?”
一说到这件事,夏温落立刻冷了脸,把人推出去,紧紧锁上了门。她冷着声音说道:“对不起姐姐,我做不到。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佰烟虽然无情,但是她对自己的妹妹很好。面对这样的行为,她也做不出什么来,本来是谈判,变成了现在这幅场景。叹着气离开了医院。
夏温落坐在床边,看着竹苓毫无生气的面容,清秀又憔悴,唇色苍白。她握住那只手,冰冷冷得,没有什么温度。
少女红了眼,落着泪,哽咽说道:“竹苓。医生说了,只要你愿意醒,就可以醒过来。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醒……”
“你为什么不愿意睁眼看看,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你呢?”
这几句话仿佛触动了竹苓的潜意识,梦境里在海中不断下沉,呼吸困难。
忽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道:“有人在等待着你。”
她迷茫地睁着眼,眼前一片漆黑,身子还在不断下沉,已无心挣扎。
谁在等她。
等她的人,会是白瑰吗?
第56章
每次的分离都是如此仓促。相逢又是如此得出人意料,悄无声息。竹苓从坠海的噩梦中醒来,就开始不停地咳嗽,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她咳出了血却已习惯含在嘴里,不让任何人发现。
夏温落脸色一变,把垃圾桶搬到床边,轻轻拍打着竹苓的背,有些着急地说道:“竹苓,快把血吐出来。”犹豫了一下,竹苓才弯腰,将口中的血液吐进了垃圾桶。
夏温落抽了几张,想要给她擦嘴。床上的美人却躲避了一下。小孩儿明显愣住了,手僵持在那,很是尴尬。竹苓有些冷淡地抬眸:“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你了。”
“好,我去给你接杯水。”夏温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得天真无邪,好似刚刚并没有在意那个行为。
她接完水递过去,能明显地感觉到竹苓对自己的躲避,连正常接触都不愿意。好在夏温落还能控制住表情,没有露出一点异常。她也明白,之前的那个吻或许已经被发现了,此时也不心虚,反而更加坦荡了些。
医生检查完后,叮嘱病人不能受太大刺激后,就想把夏温落叫过去,说明情况。竹苓却叫住了他们,嗓音冷冷:“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我也是医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本来不提还好,一提到这,夏温落就有些失控地转身凑了上去,双手一撑,瞪大了眼睛看眼前清冷的女人,口吻狠劣且悲痛:“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明明早就看出来自己生病了,却还是没有医治,还一直骗着我!”
本来说着气话,但说着说着,夏温落就把自己说哭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将近半个月。半个月啊,足以让很多人都放弃等你了。也就只有我,只有我才会一心一意对你好。”
竹苓抿着苍白的唇,并没有理会这场感天动地的发言。而是很平静地看向站在门口等待家属过去了解情况的医生,说出的话直白又戳人心,“我还剩多久的时间?”
“……什么意思?”夏温落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好,猩红着眼,听见这句问话,头一转恶狠狠地盯着医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威胁似地开口:“她的病不是肺炎吗?只要去治疗就可以好完的,对不对,医生?”
医生面对这种情况,有些难以开口,头冒冷汗。最终在患者那种无所谓的漠然视线中,逐渐冷静下来,很委婉地开口,“她得的是肺癌,癌症晚期,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如果想要拖延,最好还是长期住院治疗,说不定能多活好几天。请你们做好准备。”
这句话的恶兆入了她们的耳,竹苓明明是当事人,却还是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还很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等会我会去把医疗费什么的都交了。”
医生摇摇头,说:“不用了,这个小姑娘帮你交了。”竹苓没有惊讶,只是看了眼旁边,不再出声的小孩儿,点了下头:“好的,麻烦你们了。”
医生走后,夏温落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忽然没了力气,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有些疲惫地用手遮住眼,无声落泪。
她们所在的病房很是安静,女人看着窗外的烈阳,气质冷清疏远。守在病床边的少女在默默哭泣着。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有几分美丽与祥和,让人的心都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竹苓冰凉的手轻轻握上少女的手腕,她语气依旧没有波澜:“别哭了。”这三个说出来显得人无比冷漠,可那只手却很轻柔地擦掉少女眼角处的泪水,她用很轻的口吻说了一个字,“乖。”
“……”
夏温落握上那只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却发现那只手的冰冷冷得,怎么也暖不起来。本来止住了眼泪,一时间没控制住又落了下来。
她垂下眼眸,不敢抬头。眼前模糊一片,脸上全是滚烫的泪水,还在不断滑落。耳边一声很轻的叹息,紧接着就是女人那淡然的话语。
“怎么又哭了?”竹苓抽出来几张纸给人擦脸,手上动作很是轻柔。她总是看起来那么冷漠,行动起来却贴心得不行,让人无意识地去信任喜欢。
夏温落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好似随时都能离开,轻飘飘得。一个不注意仿佛这个人就永远消失了。她紧紧握着那只手,又害怕对方疼痛,松了些力气。
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竹苓身边发生了些什么。不是如同以往的平淡上班,家里身上甚至办公室里,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味道。是那种很淡很淡的清香,闻着很舒服,让人放松。
问过那天出事时,周围的人。夏温落知道有两个对于竹苓来说很重要的朋友离开了。但现在,竹苓并没有想住院的意思,反而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做什么决定。
“你……”夏温落的嗓子还有些哑,哽咽着说话。
竹苓不自觉地走神,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夏温落松开了攥住别人的手,自己胡乱地擦了擦脸,很严肃地跟床上的女人说,“我告诉你,这是不可以的!你也听到了刚刚医生说的话,只要好好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