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江易来不及道谢,往前摸着门,数到了208。他推开门,房间里也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晓轲?”他叫道。
“哎,在呢。”何晓轲在黑暗里应了声。
江易立刻摸到自己的床,刚爬上去,灯突然亮了,刺得他眼睛花了一下。
一个穿着清宫服的长发鬼推门进来,挨个经过他们,绕了一圈。
江易怕他伸手抓人,忙往里面缩,接着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犯了错误,这种时候不应该睁眼的。
长发鬼停在他身边,盯了他一会,随后开始绕第二圈。
他听见长发鬼发出很重的吸气声,不知道是在吸他们的气还是怎么样,他紧闭着眼,放缓了呼吸。
绕到他这里的时候,长发鬼又停下来了,江易能察觉到身边有东西,那种被死死盯着的感觉,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赶快恢复正常呼吸,长发鬼发出深深的吸气声,就开始绕第三圈了。
江易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悄悄睁开眼,觉得眼前看到的色彩比之前淡了,不知道那东西到底在吸什么。
长发鬼再一次停到他床边,他想屏住呼吸,但是来不及了。长发鬼低下头,将脸紧挨着他的脸,用力一吸,他感觉很窒息,眼前只剩一片灰白色。
一条小蛇突兀地出现,绕在长发鬼的脖子上,江易失去意识前,听见几声歌谣。
“夜半忽遭鬼压床,一动不动心慌慌,绕床三匝吸生气,谁先断气谁先亡……”
江易使劲喘了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屋里太安静,使他的喘气声听起来无比沉重,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才差点就死了,再睡是不可能了,他静悄悄地走到卧室门口蹲下去,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江易腿麻了,正要站起来活动活动,没稳住撞在了门上,“砰”一声。
他僵住不敢动,很快门就开了,水见秋一边穿衣服一边茫然地看着他。
“对不起,”江易有点尴尬,“我太害怕了,所以……”
水见秋侧了侧身:“进来吧。”
江易松了口气,回到沙发把被子和枕头抱上,然后进了卧室。床是单人的,没法睡两个人,他觉得自己需要打个地铺。
水见秋躺到床上,给他留了一半位置。
江易:“我能睡床?”
“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会,”江易纠结了下,把枕头放到床上,轻轻躺上去,“我怕你介意……”
旁边的人很安静,只能听见一点呼吸声,他侧过身去看对方脸的轮廓,忍不住开口:“你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没遇见合适的?”
“我喜欢男生。”水见秋的声音很淡。
江易忽然有些隐秘的兴奋,安静好一会,小声说:“我也是。”
水见秋就像早知道似的,声音没什么波动:“那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岂不是很危险?”
江易的语气很轻松:“你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我是不会反抗的。”
“你对这种事情无所谓?”
“怎么会!”江易闷闷道,“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就是……我觉得我不一定能活到哪天,要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好亏啊。”
他说着就有点委屈:“我怕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之前以为是做梦的时候,也就害怕那一会,现在……”
水见秋忽然道:“把手给我。”
“嗯?”江易下意识把手伸过去,很快就被水见秋握住了。
“今晚再有什么状况,我会带你回来的,安心睡吧。”
江易的心跳陡然失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给水见秋塑个金身,好好供起来。
后半夜他没再被拉进平行时空,乱七八糟做了些梦,第二天醒来时,发现俩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
他不敢动,忙闭上眼睛装睡,想等水见秋醒来再说,结果等了又等,水见秋就是不醒。
江易只好小声叫:“水大师?小老板?起床了……”
水见秋睡得很香,他轻咳一声,加大了音量:“见秋哥,九点了。”
水见秋微微睁开眼,看了看表,随即闭上眼继续睡。
江易:……
他叹了口气,忍着饿继续躺,等睡美人彻底清醒,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他跟水见秋说了一声就出门了,准备去找江闻书好好聊聊。
江闻书能活到现在,必然有其独到的方法,他想去取取经。
经过路口时,江易停住脚步,看见公告牌上贴了房屋出售的告示,售卖的正是上次办白事的那户房子。
他绕到那条街去看,见大门紧锁,俨然没人住了。
“看房吗?”隔壁下棋的老头问道。
江易摇摇头:“这家人呢?”
“老光棍驾鹤西去了,他家里没别人,这不就空了么。”
“他孙子呢?”
江易心想江闻朝不住这里吗?
两个下棋老头一起停下来,诧异地打量他:“老光棍哪来的孙子?连媳妇都没娶上。”
江易:“……我以为老光棍是个外号。”
敢情江闻朝爷爷真是个老光棍?那江闻朝哪来的?
他试探道:“村里有人叫江闻朝吗?”
“没有,”老头把注意力放回到棋盘上,“你记错名了吧?”
江易明白了,跟两个老头道别。
他之前单以为江闻朝的爷爷在这个时空死了,在别的时空好好活着,却没想到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江闻朝,那个时空催孙子回家的老头在这个时空是个老光棍。
他被江闻书误导了。
江闻书家跟他家在一条街上,他去的时候,对方正在门口抽烟。
“闻书哥,聊聊?”
“喝酒不?”江闻书把烟掐了,“边喝边聊?”
“不喝,”江易走过去,低声问他,“你在哪儿认识江闻朝的?我打听了,村里没这个人。”
江闻书原本是笑着的,闻言一怔,笑容缓缓淡下来,伸手把他往院子里拽:“进来说。”
门被锁上了,江易莫名有点没底,说起来他们这么多年没见,江闻朝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大哥哥了。
他悄悄离江闻书远了些:“你说吧。”
“我从小跟闻朝一块长大的,还有闻星,”说到后一个名字,江闻书似乎有些不高兴,“不过我跟闻朝关系更好,江闻星比较烦人。”
江易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人还在强调江闻朝是存在的,不由得无语:“你是在自欺欺人吗?要不要现在去问问江闻星,看他认不认识你另一个发小?”
江闻书沉默不语,又低头点了根烟。
见他对这个话题很抵触,江易换了个问题:“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做梦吗?我每天都做梦。”
“你明知道不是梦。”
江闻书笑了声,吐了个烟圈:“江易,水见秋让你来的?我看见了,你昨天跟他睡的。”
江易登时像被踩了尾巴:“我们没睡!”
“……”江闻书看着他的脸色,尴尬道,“你想哪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水见秋又不是大姑娘,你还能怎么睡啊?”
江易:我们gay的世界你不懂!
他吭吭哧哧道:“不是他让我来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水见秋?”
江闻书摇摇头:“我没法相信他,你不知道,在有些时空里面根本没水见秋这个人。”
“那也不奇怪啊,这个时空还没有江闻朝呢,说不定某个时空连你自己都没有。”
江闻书声音低沉:“你刚回到村里,对所有人都不熟,所以觉得有谁没谁都不奇怪,但我跟闻朝一起长大,而水见秋这个人对我来说是陌生人……”
“不……不是,你为什么一直说跟江闻朝一起长大?”江易认真给他讲道理,“你可能是在平行时空认识了江闻朝,然后把那个跟现实世界混淆了,你……”
他说着,忽然发现江闻书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登时就想明白了什么,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江闻书真的从小就认识那个不存在的人呢?如果他们真是发小呢?
不是在这个时空,而是在另一个时空。
“你是……从哪儿来的?”江易声音干涩,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江闻书笑了起来,突然抄起身边的一根棍子,重重敲在他的肩膀上。
江易一瞬间就没了意识。
冷风呼呼地吹,明明是夏天,却冷得不成样子。树叶大堆大堆地往下掉,掉在江易的头上,他清醒过来,忙四下看了一圈,江闻书不在。
他怪自己太大意,之前竟然一直没发现江闻书被掉包了,说不定很久以前,现实世界里的江闻书就被换去了平行时空,早就死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