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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得每日炖些滋补汤水,默默陪在一旁陪伴,每每被李修远催促了这才去休息。
  乡试之期迫近,整个小院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肃穆中。
  八月初九,天还未亮透,贡院外已是人声鼎沸。
  各地考生齐聚于此,个个身着素净长衫,背负考篮,神色或凝重或亢奋。
  李修远在顾笙的陪同下也来到了贡院外。
  “那边人多,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过去了,听话。”他将顾笙拉到一处较为人少的地方,说道。
  “好。”顾笙应到。
  他替李修远理了理衣襟:“相公莫急,只需平心静气,将胸中所学尽数写出便是。”
  李修远握紧他的手,笑道:“放心,我定全力以赴。”
  随着鼓声三响,贡院朱红大门缓缓开启,考生们鱼贯而入。
  顾笙目送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这才离开。
  第一场考试就此拉开帷幕。
  连续三天两夜,考生们被锁在狭小的号舍内。
  号舍内闷热难当,蚊蝇嗡鸣,笔墨纸砚铺陈于窄小的案板上,连饮食如厕皆不得自由。
  李修远和赵明轩的运气比较好,都远离了臭号间。
  张子谦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虽然不是靠近臭号间,但他的旁边是个病秧子,每隔半炷香就发出一阵惊人的咳嗽声。
  导致后面听不到这咳嗽声,他还担心人没挺住,被抬出去了......
  八月十二日,第二场考试接踵而至。
  短暂歇息后,考生们再度踏入贡院,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顾笙在家中心如悬丝,白日里强打精神打理铺子琐事,入夜便有些担心地睡不着。
  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感知了到这份焦灼,偶尔不安地踢动几下。
  三日后,考生们拖着疲惫身躯走出贡院,李修远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噙着一抹自信的弧度。
  顾笙在人少的不远处等着,见左云将人扶了过来忙迎上去。
  见他眼窝深陷,心疼得紧,却只柔声道:“相公辛苦了,快回家歇息。”
  李修远摇头浅笑:“无妨,最后一场定要圆满收官。”
  八月十五,中秋之日,第三场考试如期开场。
  贡院内外气氛更显凝重,考生们皆知此役关乎成败。
  由于李修远还在考试,顾笙便无心过中秋,三人只象征性地吃了点月饼,决定李修远考完回家后再补。
  当晚,圆月高悬天际,清辉洒落,顾笙却无心赏月,只盼着李修远笔下生花。
  又是三天两夜的鏖战,待八月十七日贡院大门再度开启,李修远踏出时,身形微晃,却难掩眉宇间的释然与期许。
  顾笙轻轻拥着他,低声问:“可还顺遂?”
  李修远颔首:“尽人事,听天命。”
  接下来便是难熬的等待。
  等待期间顾笙日日心神不宁,连再好吃的差点也引不起兴致。
  李修远心疼,却也无奈,只能想尽法子转移夫郎的注意力。
  于是便和赵明轩他们商议,决定出门去野炊,大家都放松一下心情。
  (查了一下资料,古代野餐叫‘裙幄之宴’,很是风雅,但还是写野炊吧~)
  野炊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日。
  这日,秋高气爽,天朗气清。
  顾笙一早便起身忙碌,炖了锅温补的鸡汤,又备下些清淡爽口的小菜。
  李修远见他挺着肚子在灶台前转悠,忙接过食盒,温声劝道:“夫郎歇着便是,这些粗活我来。”
  顾笙抿唇浅笑:“不过动动手脚,倒比整日枯坐强些。”
  他特意包了几份薄饼,又将铺子里新制的京都烤鸭细细片好。
  一行人出了城门,寻到郊外一处临溪的草坡。
  赵明轩携了酒水,张子谦则带了钓竿,几人铺开草席,布上食碟。
  溪水淙淙,鸟鸣啁啾,让人不自觉地眉梢舒展,这几日的沉闷也终于得以释放。
  午后日头暖融融的,众人围坐闲谈。
  赵明轩说起考场趣事,张子谦仍心有余悸地模仿邻号那惊心动魄的咳声,引得大家哄笑一片。
  日子一日日过着,终于熬到了放榜之日——九月初一。
  这日,天蒙蒙亮,贡院墙外已聚起黑压压一片人潮,喧嚣声震天。
  榜文尚未张贴,众人已挤得水泄不通。
  有白发老翁拄杖翘首,有青衫学子面色惨白,更有富家仆从挤在前排,只为抢先报喜。
  李修远与顾笙相携而来,赵明轩、林清羽亦在旁相伴。
  顾笙一手护着小腹,一手紧攥李修远的衣袖,指尖冰凉。
  忽听一声锣响,几名衙役捧出卷轴,将一张黄榜“唰”地贴上高墙——正是桂榜!
  人群瞬间沸腾,如潮水般向前涌去,推搡呼喊声不绝于耳:
  “中了!我中了!”
  “让开!快让我看看!”
  “老天保佑,定要有名!”
  榜上墨迹淋漓,名字按名次排列,字字牵动人心。
  有人不顾墙上密布的荆棘尖刺,竟攀爬而上,伸手欲撕榜单,被衙役厉声喝退。
  李修远陪着顾笙在远处等,左云挤进去看榜去了。
  他目光如炬扫过榜文,从头至尾,终于定格在“李修远”三字上——赫然列于第二!
  “少爷,中了!中了!”左云高呼道。
  “少爷排名第二,是亚元,赵公子是亚魁,张公子在第十一。”
  “阿笙,我中了!”李修远轻声道。
  顾笙泪如泉涌,脸颊埋在他肩头,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只觉腹中小生命也欢腾起来。
  周遭欢呼、叹息、哭嚎交织。
  桂香弥漫,似为这金榜题名的时刻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26章 小状元?
  这一刻, 顾笙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春水,汹涌而出。
  瞬间打湿了李修远肩头的衣衫。
  那压抑了数月的不安、担忧、期盼,此刻被巨大的喜悦彻底冲垮了堤坝。
  化作滚烫的泪珠, 一颗接一颗, 怎么也止不住。
  他紧紧攥着李修远的衣袖,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发颤,连带着隆起的腹部也轻轻起伏。
  “阿笙?阿笙!”李修远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泪水惊得手足无措。
  方才的沉稳自信荡然无存。
  他慌忙抬手去擦拭顾笙的脸颊, 可那泪水却像擦不尽的露珠。
  刚抹去一行,新的又涌了出来。
  他低声哄着, “莫哭, 莫哭,这是喜事,是好事啊!”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心疼。
  然而顾笙置若罔闻, 反而哭得更凶了。
  甚至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抽噎声。
  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紧绷情绪, 在这金榜题名的喧闹里, 痛痛快快地宣泄干净。
  贡院墙外依旧人声鼎沸,喧嚣震天。
  有狂喜大笑的, 有捶胸顿足的,有失魂落魄的……
  顾笙这般喜极而泣、哭得难以自抑的模样,在周围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混乱中, 倒也不算太过突兀。
  不远处,似乎也有其他中举者的家人激动得抹泪。
  这稍稍分散了旁人的目光,让顾笙不至于成为全场唯一的焦点。
  但李修远哪里顾得上这些旁人的目光?
  他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夫郎。
  见他哭得双肩耸动, 气息都有些不稳,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他再顾不得其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顾笙的孕肚,手臂一收, 将人更轻柔却也更紧密地拥入自己怀中。
  一手稳稳地托住顾笙的后背,一下下,带着安抚的力道,缓慢地顺着。
  另一只手则温存地覆在顾笙显怀的腹部,隔着衣衫,用掌心感受着那生命的律动,动作很是轻柔。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顾笙的耳廓。
  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怜惜和一丝无奈的笑意,柔声道:“乖,慢点哭……仔细哭得打嗝了。”
  那语气,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话果然奏效。
  顾笙正哭得投入,被他这么一说,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里猛地掺进一丝羞窘和好笑。
  他果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小小的嗝,随即又恼又羞。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就忍不住抬起头,用那双被泪水洗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嗔怪地瞪了李修远一眼。
  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夙夜忧心、牵肠挂肚?
  如今一朝得中,喜极而泣,这人倒好,竟来取笑他打嗝?
  怎么感觉中举的不是李修远,反倒是他自己了?
  这一瞪眼,带着泪光,带着气恼。
  更带着全然的依赖和爱意,让李修远心中又软又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顾笙的额头,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顾笙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那汹涌的情绪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