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聿至动作放慢,把衣架勾到了柜门扶手上,然后轻轻回抱住了omega,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再问问题。
“没事,都挺好的,和塔西都谈好了。”俞静澜反而主动开了口。
简聿至心中叹息,谈好,这一定不是俞静澜想要的。
不要说更早的事情,单就晏中戊这一件,都不是谈能解决的,俞静澜的立场上,恐怕他恨不得塔西亡国。
“我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那几天在医院,后来也忙,只关注了公务的来电。”俞静澜想已经没事了就没必要瞒着简聿至住院的事,他也不想简聿至继续误会没得到回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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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简聿至把手挪到了俞静澜的肩侧,他确实在那里摸到了记忆里不存在的一处伤疤。
俞静澜的心情在这个拥抱中平复了一些,他放开简聿至,拿下了衬衫穿上。
“光缚节之前我回玄京给观山路一号汇报工作,遇上激进的反战派袭击。”俞静澜边系好扣子边说,走到镜子前又顿了顿,“度山救了我。”
“塔西大使?”简聿至回忆着,最开始给俞静澜做安保的时候应该是见过几次的。
俞静澜转过来看着简聿至:“我确实想在光缚节后进攻塔西,也差不多说服总统了。”
简聿至表情微微变化,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俞静澜此刻那种述说自己曾想要犯下战争罪的语气,这种罪名并不那么容易确定,俞静澜却在主动承认。
“度山帮我挡了子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塔西太小,进退两难。”俞静澜说完笑了,摇摇头系上最后一颗扣子。
简聿至不知道俞静澜这一生要做多少这样的决定,无论如何都是遗憾的决定。
简聿至曾经击落过许多架敌军的飞机,抱着给战友复仇的心情,简单痛快。
但这样复仇的心情对俞静澜来说,确是罪过。
“静澜。”简聿至追出了衣帽间。
“嗯?”俞静澜又在找自己的领带了。
“晏总理不会怪你的,他肯定希望玄州的百姓能过得安稳,也肯定不想你为了给他报仇受误解和委屈。”简聿至说得很小心,他其实明白自己没有扎实的立场做这样的劝慰。
俞静澜没有太大的反应。
简聿至又往前走了两步,他有些着急,不希望俞静澜又这样心情低落地回到那个漩涡。
“银北这边的小孩,很多都想做飞行员。”简聿至的话好像没头没尾,“他们都认识很多机型,因为几年前每天都有飞机往东边飞,再早些年还有空袭的威胁,现在大人们都告诉他们战争结束了,他们就更觉得飞机很酷,我觉得我也可以很坦然地说,我其实很喜欢做飞行员的感觉。”
俞静澜露出了意外的眼神,甚至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他没有想到才短短几个月,简聿至身上的晦暗就消散了许多。
本来就是被父母宠爱过的小孩,如果没有战争,人生应该更灿烂的。
“静澜,大家能过上这样期盼的日子,你功不可没。”
这句话让俞静澜笑出了声,他想了想忍不住问:“你怎么好像很担心我会意志消沉甚至抑郁?”
“你没有吗?”简聿至期待地反问,他当然希望俞静澜没有。
“有一点,但还好。”俞静澜准备好了出门,走过来勾住简聿至的脖子送了一个吻,“有你安慰就好更多了,所以我这趟没白来,对吧。”
“随时欢迎你来。”
“听起来有些随便。”
天还黑着,简聿至开车送俞静澜去镇上,这大概是俞静澜坐过的最破的车了,还有一段路有些颠簸,俞静澜开始怀疑自己原来吃不得一点苦。
但是车窗外视野开阔,月色朦胧,镇上的烟花已经放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好像这寻常的一天也是节日。
第78章
春耕结束后的某个早晨,马场场主的小孙女在学校说看到了简聿至的伴侣,两个人骑着马,伴着朝霞走在背离镇子方向的小路上。
简聿至也确实悄悄戴上了一枚素戒。
可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能满足大家好奇心的线索了,大家只知道简聿至的伴侣不常住在家里。
镇上又有聚会的时候,会有人忍不住问简聿至,或许什么时候可以把被藏起来的omega介绍给大家,简聿至只能说他很忙,实际上是有时三五天,有时两个月,简聿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家来。
这甚至不叫回家吧?简聿至无奈。
于是偶尔又有摇摆,不常见面的感情真的能够维系吗?但标记和信息素又足够强大,能够将想念和依赖无限地具象。
有时俞静澜一整个月都没有消息,简聿至会不自觉地做那种或许出事了的心理准备,他开始厌恶俞静澜如今随时会失联的新职位,还不如在外交部的时候,之前能在新闻里知道他安全。
其实早有过了一次俞静澜可能牺牲的经历,但似乎还不够。
林啸出现在农场门口时,简聿至觉得手脚一下子就凉了,hope不知深浅地跑过去,冲着林啸和随车下来的两名便衣军官狂吠,它可不知道这几位藏在衣服里的枪要比俞静澜不痛不痒的教训无情多了。
“别紧张,lawrence没事。”林啸算是体贴。
简聿至暗暗松了一口气,拿了玩具球丢远引开了hope,然后把林啸请进了屋子,他保持了沉默,没有主动问林啸来这里的目的。
“lawrence总往银北跑,大家都以为他想退休了,或者相中白部长的位置了。”林啸打量着简聿至的客厅,“所以我来看看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简聿至帮林啸倒了水,也在沙发坐下了:“应该的。不知道林部长是代表自己来的,还是总统和内阁?”
林啸没想到简聿至会问得这么直接:“担心lawrence是代表我和我太太,另有想要问你的事情,是代表玄州。”
“要我劝他别再来吗?”简聿至手指用力,压制着怒气。
如果他们依旧要这样对待俞静澜,那不如真的劝俞静澜退休算了,简聿至没来由地自信,哪怕俞静澜为难也要那样劝他。
“空军在研究信息素在航空器上的应用,lawrence手上有一些数据。虽然我很清楚他的能力,但他毕竟没有在空军待过。”林啸看着简聿至笑,“上次观湖路的任务,少校也完成得很出色,不知道愿不愿意为玄州再出一份力?”
简聿至放松了下来:“静澜知道玄州有这样的需要吗?”
“他还不知道。”林啸回答。
“以后呢?”简聿至谨慎地追问。
林啸无奈地笑了:“他管着西南军区的事物,内阁也不一样他再操更多的心了。”
简聿至点点头,他能猜到是这样的回答。
“你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吗?”林啸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用了林部长。”简聿至完全放松了下来,“我已经没有军职了,也不想再成为静澜瞻前顾后的阻碍。”
林啸的回应只有沉默的注视。
“如果您和内阁因此质疑我对玄州的忠诚,并且影响你们对静澜的看法,我可以劝他以后不来这边。”简聿至说完低下头,表示这是自己的全部态度了。
林啸笑了两声站起来,上前两步在简聿至准备跟着起身的同时压住了他的肩膀:“不用送了,祝你和静澜生活愉快。”
在林啸个人的立场上,他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简聿至像往常一样,没有因为林啸的突然到访主动联系俞静澜,他真担心俞静澜又怒发冲冠去总统府对峙,上一次他去,可没留下什么愉快的结局。
开春时种到院子里的一大片茉莉花迎来了新的花期,简聿至心里有一些不恰当的想法,他真心觉得茉莉花的味道要比那蝴蝶兰好一些,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
俞静澜像是在千里之外听到了简聿至这样的背叛,当晚就回来了。
简聿至去镇上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进门就闻到熟悉的味道,窗台上的蝴蝶兰新开了几朵,随着风微微晃动。
在客厅陪hope玩儿了一会儿,吃过了晚饭简聿至忽然开始喉咙痛,他去冰箱里拿了抑制剂,回卧室的时候还在想俞静澜难道要发展到半年回来一次吗?
这种不满是易感期的症状,简聿至很清楚。
可是卧室的床上睡着一个人,会让更多易感期的症状迅速爆发,简聿至冷静了片刻,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房间里没有任何omega的味道,俞静澜脱下的衣服随意地堆在床尾的沙发上,甚至他的配枪也丢在上面。
简聿至挣扎了好一会儿,不得不说,眼下的情况比林啸那个问题还要复杂。
“静澜。”简聿至决定做坏人。
俞静澜立刻皱起眉,他看起来很累,被打扰当然不太高兴。
简聿至轻轻“哼”了一声,把手伸进了被子,企图把人晃醒。
“知道了知道了。”俞静澜当然醒了,把被子掀开一些,伸出手摸索着碰到简聿至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