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一看,是在给其他人回信。
“想回什么,这么纠结的样子?”
姜宁低着头,闷声嘀咕了两句,倒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卫长昀拉开椅子坐下,偏过头看了眼。
回信上还空白一片,但寄来的信内容他是看了的。
“你说,过年期间邀请温大哥和聂大哥来我们这儿玩,会不会不大好?”姜宁苦恼地抬头,“为什么不是我们去看他们呢。”
卫长昀失笑,“所以是在苦恼这个?”
姜宁努嘴,瞥他一眼,“山高路远的,宁远县再近,那过来也得三天,回去又得三天,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当然要苦恼啊。”
托着脸叹了口气,连笔尖擦了脸都不在意,“主要是幼安太小了,不管是我们带着他一起去,还是丢他在家里,我都舍不得。”
小孩子出远门,哪怕再乖再听话,也容易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但丢在家里,那玩也玩不尽兴。
一岁大点,他们走个十天半月的,先不说县衙能不能离开卫长昀,就说小孩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们,挺可怜的。
“之前温大哥和聂大哥提过,他们想到岭南来,这边冬天会暖和一点。”卫长昀伸手从他手里拿走笔,“可以问一句,但不用说是哪个时候。”
姜宁任由他给自己擦脸,“就这样?”
“嗯。”卫长昀点头,“不然还要怎么说?”
姜宁咳了声,发现自己好像是被自己绕进去了,“好像是这样,我怎么把自己绕进去的?”
卫长昀把笔重新给他润好,“大概是因为一开始你就想要他们过年来玩,正好感受一下岭南过节的热闹。”
什么舞龙舞狮,什么行花街,和金陵、岳州都不大一样。
“……下回一定改。”姜宁接过笔,飞快回信。
卫长昀看他写得专注,起身把床边收拾好,又把换下的衣服、用过的帕子扔到篓子里,等着天晴了一块洗。
屋外雨声哗哗作响,屋内灯火明亮,其他屋子不时传来说话的笑声。
卫长昀和姜宁各自做着手里的事,不时说句不着边际的话,直到夜深熄灯,和县府其他人家一般,沉入梦里。
第298章
信寄出去,仿佛思念也随着信一同抵达。
千里之外的回音,等待的时光,也变得美好。
腊月二十七八一到,年味铺天盖地涌来,走在街头巷尾,不是贴福挂彩,就是置办年货。
各种腊味、干果、茶叶纷纷飘出香味。
在街上走两步,都能闻到一阵勾人的香味,要么就是被琳琅满目的年货迷了眼。
姜宁从酒楼回到家,拍拍身上的寒气,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朱红怀里的幼安。
小孩子长得快,才一岁多点,看着就跟人家两岁大的孩子差不多。
身上换了喜庆的红色衣服,又挂着如意锁,手腕还戴了两只小巧的镯子。
脸蛋衬得粉白,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姜宁拿热毛巾擦擦手,跟春娘道谢,便伸手去抱幼安,“来,一天不见,让我抱抱呢。”
没看到的时候还好,一下看到了反而想得不行。
幼安一看他伸手,原本还安稳待在朱红怀里,这下直接张开胳膊要人抱了。
口齿不清地喊他名字。
姜宁也不介意,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
“又长肉了啊,可不能长太胖。”姜宁捏捏他脸颊,又低头亲了亲,“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也不行。”
朱红嗔道:“他才多打一点,胖点可爱。”
“可爱归可爱,但对身体不好。”姜宁说着话,余光扫到一旁正在点东西方叔身上。
看他一个激灵,唇边牵开一抹看破的笑,“说的就是你,方叔。”
方叔咳了声,转回身来,“哎呀,说我什么呢?过年那天,我还得跟老田换班呢。”
“咱们从金陵到岭南才多久?您敢上秤看看长了多少吗?前一阵子阿娘拿着全家人尺码去布庄做衣服、裁布,您的整整大了两个码。”
姜宁偏过头,忍不住道:“再这么下去,会三高的。”
人年纪大了,就得注意养生。
尤其是长胖,对身体各方面都不好。
“这不是马上过年了,等过完年,我每天起来院子里走半个时辰。”方叔忙道:“好歹得过完年不是。”
“什么过完年,过完初七,你就开始运动。”姜宁一句话拍板,“不然我让大夫上门来给你把把脉。”
方叔一听,连忙给朱红和春娘使眼色,两人立即装看不到。
她俩偷着笑,觉得姜宁说的对。
全家上下,一起来的金陵,就只有他胖得最厉害。
“我们回来了!”
“婶婶、宁哥哥!方伯伯、春娘!我们要等到正月过完才去学堂,彻底放假了!”
前厅外响起兄妹俩的声音,一听就是放假的兴奋劲。
这小几个月,可把他们憋坏了。
每个月至少得去学堂二十天,然后还得交作业、背课文,一点都不轻松。
难得能放假,可不是开心得要命。
“小侄子!开心吗?我们又可以陪你一起玩了!”卫小小抽条成了漂亮的小姑娘,伸手去逗幼安,“哎呀,真可爱啊,下回一定要让小柳儿来家里,我才不是夸张。”
“还是岭南好,都这个月份了,天气穿两件衣服就够了,都用不上袄子。”
卫小宝伸手问妹妹要包,拿过来后,便一块放到凳子上。
“以前冬天练字,手都得冻红,哆哆嗦嗦的,写出来像鬼画符。”
姜宁被他们俩逗笑,看他们想跟幼安玩,便把他放到椅子坐好,让兄妹俩和他玩会儿。
视线穿过外面的院子,落在拎着两包东西的卫长昀身上。
四目相对,一块笑了起来。
像习惯了似的,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对方,就会想要笑。
卫长昀走近了,姜宁才问:“拿的什么?”
“马县丞家里做的腊味,让我们尝尝。”卫长昀解释道:“我拿你做的脆哨换的。”
姜宁瞥他一眼,“就这点人还要当心这个啊?总不能说他贿赂你吧,都哪跟哪的事。”
卫长昀故作为难,“防人之心不可无,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姜宁狐疑地看他,倒是听闻了一些州府那边有官员对卫长昀生出不满。
可连送一点腊味都算受贿,那他们一块吃的饭算什么?
大家都涉嫌违规了呗。
“你真拿脆哨换的啊?可是我昨天做的那罐是麻辣的,我们自己吃得惯,他家里怕是——”
姜宁嘴比脑子快,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中午他还看见脆哨,在那一点都没动。
就挖走一小块,应该是早上煮面吃的。
“他想尝尝脆哨是真。”卫长昀看他表情变化,立即道:“但还不至于要拿来交换。”
姜宁哼了声,转身往外走。
卫长昀跟其他人点头示意,立即追上去。
懊恼地想,就不该开这个玩笑的。
“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明知道你心里会不好受。”卫长昀低声道:“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姜宁别开脸,不搭理他。
卫长昀拎着东西又绕到他另一边,“真的生气了?”
姜宁努嘴,抬抬下巴,“谁要跟你生气,就这点事,我早知道你在开玩笑,在县衙能有什么事你搞不定的。”
卫长昀连忙道:“那我搞不定的事情可多了。”
“别围着我转了,像小狗。”姜宁拍拍他,“谁能为了这个跟你生气?我是去把那点肉切了,给人马县丞做点脆哨,大家都拿点回去,后天就是年三十,县衙里的人回家的都回了。”
卫长昀凑近,“汪?”
姜宁耳朵倏地一下红透,伸手推了下卫长昀,飞快往前走,甚至还差点绊了一跤。
太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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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早晨,全家人有的起得早,有的睡了个懒觉。
比如姜宁,前一晚把该发的红包、年货礼品都送出去,还拉着店里伙计,去给几个合作比较好的店老板送了新年礼盒。
最后去了一趟李员外家中,特地备了一份不一样的东西。
送完东西回酒楼,又碰到了甄芙。
小姑娘半年过去,长大了一岁,看起来比之前更高挑一些。
手里拎着菜篮子,是新鲜的蔬菜和装在罐子里的酱菜,递给他之后就想跑,生怕他和之前一样不收。
这回姜宁倒是收下了,还把人叫住。
小姑娘手背在身后,担心篮子递回来,警惕地问他要说什么。
姜宁觉得她好玩,卖了一下关子,问她年纪多大,又问家住在哪里。
甄芙一趟,恨不得赶紧跑。
“你别想把东西送回我家里去,我们肯定不见你的!”
姜宁把人叫住,“我是想问你,要是想寻一个谋生的事情,不如年后到酒楼来,正好我们年后要招人,不多,但你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